陆灵蕴以为一早的课罗清霜不会到,但意外地她来了,不出意外的是,课后她就被怒气冲冲的薛琳拉去了厕所,冯久月看陆灵蕴坐着不动,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
在陆灵蕴心里,这场酒的亏要找回来,但罗清霜不重要。
她在想齐修,他去查龙紫英和图戈,还没有信。
其实查找魂魄这事,她自己也能干,一道五鬼追魂符就可以。但这相当于上禀北阴大帝、十殿阎罗、五方五鬼这些神将,请他们代为查找,且找到后是杀是救,全在一念之间。但图戈同为道门中人,实力不详,这么干线索太明显,倒不如请齐修暗中探查,他在周宅时干得就是御鬼摄魄的活,想来有的是手段。
她想回福寿堂拿玉牙,顺便拿东西把薛琳的鬼眼遮掉,还有那些没琢磨明白的道典术法,也该带过来。她冥冥中总有种危机四伏之感,说不清是因为师父不在心里不踏实,还是因为近来听到见到的诡事所致。但无论如何,傍身的本事得强。
一出教学楼就见周中阳那辆运动版揽胜,挺低调的趴在几个教授的座驾旁边。他守了她一个晚上,一大早又送她们来学校,她让他回去休息,没想到他一直等在这儿。
周中阳是见她醒来后就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赶着上课也不方便问,但她下午没课,他想着等会直接接走。等她的功夫他还向王睿打听了一下许嘉旺。
许家是做工程起家的,近年来年不知道搭上了哪条线开始拿地,他这个儿子还涉足了一些娱乐产业,这个圈子里的少爷不风流是不可能的,他跟王睿一样爱玩,但王睿是单纯的游手好闲,而许嘉旺是五毒俱全,所以陆灵蕴几个能囫囵个地离开他的地盘,算是万幸!
去福寿堂的路上,他说:“昨晚龙煜跟我提到了图戈,说许嘉旺能让他顺利把人带走,是因为顾忌他叔叔图戈。这个图戈我也让人查了一下,是徐炳南公司一个不怎么显山露水的顾问,但许嘉旺这么怕他,看来是深藏不漏!”
陆灵蕴说:“他当然怕,因为图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他们父子的命!”
图戈竟是许氏的顾问,看来他是早有安排。他是个异族,一百多年前用青莲教打掩护,偷师了苗蛊禁术,眼下又潜伏在许氏,一个财一个命,已能把许氏父子拿捏的死死的。
她徐徐讲述龙煜说的那些诡事,周中阳听后一时无语,过了会儿才说:“龙煜这话有多少可信?”
她不懂:“什么意思?”
“我是在想,袁思露疯了,如果她真是个试验品,会只实验一次么?如果不甘心,那下一个对象会是谁?龙煜和图戈关系微妙,怎么能确信这不是另一个局?”
他继续提醒她:“那小子心思深,你还是慎重些。”
这话让陆灵蕴惊了一下,她还真没从这个角度想过。
如果龙煜说的是真的,他在找她之前还知道试一试她的深浅,而她竟从没怀疑过他说的话。倘若龙煜是图戈放出来的一个饵呢?她有些脊背发凉。酒吧这场困境以及周中阳的提醒,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单纯,这更多还是经历阅历层面的问题,她之前都在陆震的翅膀底下,尽管也有些手段,但还不够。
她又想起齐修惩治马宝,手段不可谓不辣!他和周中阳两个,一个为了活着曾用尽手段去虎口夺食,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另一个生逢盛世,但也时时在尔虞我诈的商海里周旋着。他们看人看事,预设的都是怀疑的底色,而她只会对有明显异常的人和事升起戒备。
人心果然比鬼神难测。
好在吃一堑长一智,她这算长脑子了。
回到福寿堂,见桌面地面都已有层细薄的灰尘,她先把陆震房间快速打扫了下,想先支张床让周中阳躺会儿她再去忙别的,却不料那床遭到了周公子的嫌弃:“我不想睡这儿。”
她不解:“你不是睡过么?”
他挺委屈:“所以才不想睡,你也太没诚意了!”
她想了想,跟他家里给她腾出来的那间房相比,确实没诚意。于是找了套新床品出来,打算往陆震的床上铺,听到周中阳在身后叹气:“别折腾了,我就配睡这个。”
她回头,见他已经拧拧巴巴趟了上去,一脸丧气。
她笑了笑说:“那你睡会儿,我去收拾一下。”说完给他关上了门。
她到回前堂,犹记得几年前编那把铜钱剑时,还剩了几枚五帝钱,一通翻找后果然在柜顶那只金蝉摆件嘴里找到了,数了数有六枚。她找了条红绳,把其中五枚编在一起,绑成了一条项链,剩下的一枚也收进了乾坤袋里。
继而又把朱砂、黑黄符纸、笔、砚、印等一一装进去,沉甸甸的一袋子。忙完这些才一头扎进书房,潘老教她认了几个新字,跟她之前网上查来的意思大相径庭,果然学术性的东西还得走专业渠道。她上次意外冒了头后,这位老教授对她很是关注,她私下去请教过几次,老爷子欣慰得很,小灶开得很是认真和欢喜。
因为路上听的那些诡异事,周中阳心思有点乱,并没立时睡着,好不容易睡了,又做噩梦。梦里是老家那口井,陆灵蕴在阴沉沉的天里下井,之后就是风云变色,暴雨如注,然后井就塌了,土方砂砾从井口陷落,将井下的人埋得死死的!
他醒来后心脏狂跳,那种揪心的焦急和绝望深深地撞击着他!缓了缓,又庆幸只是个梦,他可能是过于担心她了,她才十九岁,既没陆震的见多识广,也几乎没见识过人心险恶,但已然陷进了诡谲难测的境地。
他发了会呆,然后出了房间,鬼使神差地进了陆灵蕴房里,站在了桌上那只玉匣前面。
他是第一次如此细细地看它,上好的玉质,通体莹润如脂,亭亭玉立的莲花下,卧着一只半寐的老虎,刚柔就这么和谐地现在眼前,栩栩如生。
山君,被它困了千年。
陆灵蕴见陆震房里没人,自己房门却开着,走近了就看到这一幕:周中阳一只手覆在玉匣上,就那么静静站着,许久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而在他对面,那个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身影也现身了。齐修望着他,一时也很安静。
周中阳看不见他,却莫名抬起了头,仿佛知道对面有谁。
陆灵蕴看见齐修那深不见底的眸色,他微微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她跑去前堂,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小白瓷瓶。她缓缓走近,听到周中阳说:“他在,对么?”他讲这话时,望的依然是齐修的方向。
陆灵蕴看向齐修,他神色已无波澜。
她说:“他叫齐修,你想见吗?”
“齐修……”周中阳喃喃一声,突然笑了,“见啊,看看是不是真跟我长一样!”
陆灵蕴打开了那只白瓷瓶,蘸取了里面的符水,对周中阳说:“低一下头。”
他正面转向她,朝她低下头,感觉她把冰冰凉凉的东西抹在了自己眼睛上,同一刻他一只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身。
陆灵蕴一愣说:“你干什么?”
但她随即反应过来,周中阳是故意的,她此刻贴近他抹眼睛,他索性就把俩人的距离再拉近些,他是做给对面看的!
周中阳朝她弯了弯嘴角,缓缓抬起头。
该怎么形容他看到齐修那一刻的感受呢?周中阳觉得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的。
对面确实是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但那感觉又不同于照镜子。齐修眸色幽深,周中阳觉得像看进了幽寂的深海。他一头墨发散落在肩上,只在头顶用一根骨笄绾了一下,让那张大气而又阳刚的脸多了丝柔和,还有些不羁。他似乎更高一些,褒衣博带,气宇轩昂,一件玄色外袍让他周身气场又多了些威压,单是静静站在那里,周中阳就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齐修这身装扮,很像魏晋时的风貌。都说古代美男千千万,魏晋南北占一半,周中阳觉得还真他妈对!虽然很不爽,但不得不说,这张脸齐修用得比他好。
陆灵蕴看着周中阳脸上的变化,从最初的挑衅,到惊诧,再到锐意全无,像是斗败的大公鸡。再看齐修,除了最初神色微动外,全程再无波澜,实在是稳得很。
陆灵蕴轻声喊他:“周中阳……”
周中阳扭头看她,却莫名想起对面那家伙曾附在他身上亲了她,还不自觉地想起她睡梦中的娇喘……他觉得自己要炸了!
他再一次望向齐修,眼里自然就带出了愠意:“你那些鬼祟弟兄不都走了么,你怎么不走?”
齐修竟笑了,一双美目望向陆灵蕴,俨然一只高傲的花孔雀。
周中阳:“草!”
陆灵蕴讪讪地:“我拜托他帮我办点事。”
“什么事非得让一只邪祟去办?”周中阳有点闹心,她都没有“麻烦”过他。
“……”陆灵蕴看向齐修,万幸他看起来并没生气。她解释道:“我请齐修帮我查龙紫英和图戈,齐修你是不是有什么进展?”
“嗯,有一些。”齐修看了眼周中阳,陆灵蕴说:“没关系,讲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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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两世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