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的两兄妹第一次怒目而视。
“你把他关在哪儿?”
齐荏苒怎么也没想到,哥哥竟然为了前程,会用她喜欢的人——谢子庾的命去换。
“你不是说要有恩报恩吗?那韩允帮了你多少,你还要叛了他去投奔谢子寅!”
齐昊天狐狸般上挑的眼尾带了几分沉重,他承着妹妹的质问,静默不语。
齐荏苒哈哈大笑,却泪湿罗衫。“我喜欢一个青衣君子,你们说他不念情爱,不是良人。我好不容易又觅的心上,你却告诉我,他无财无权,无法护我。”
“哥哥,是不是非要妹妹舍了一切,你才放过子庾。”
荏苒的眼中遍布绝望,齐昊天不忍直视。“荏苒,你还小。这世上之事不是只拘泥于情爱……”
齐荏苒没有听,她只是拔了发簪,抵在喉间。
“你做什么!”齐昊天没想到,妹妹会以命相搏。
谢子寅左手紧紧握住袖中仅剩的那柄月儿弯刀,眼眸之中挤出三分笑意。“四妹妹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玄灵如是,韩家如是,岱宗如是……四海嘛,亦如是。”
月儿弯刀骤然劈向寒夜,可当空之中却又转了个方向,从原本攻头的趋势转个圈砍到腿上。寒夜挡在面上的刀还来不及变换。
仍是凌波,阻了弯刀,并用剑柄将寒夜捅到门外。
“闭气!”几乎同时辛芷喊出口,可她已经动不了了。筋骨无力,浑身疲软,甚至呼吸都缓重了几分。
门外,寒冰接到寒夜,在与辛芷对视的同时,足下用力,越墙而出。
凌波击退弯刀后旋至辛芷身畔,波光粼转,似是在警告谢子寅。
“你这把剑,果真是个宝。”这次换谢子寅站在辛芷面前扬威,“只可惜,离了你,什么都不是。”
他再次出手,浑厚灵力下,凌波反抗了几招,终于落于他手。剑鸣声戛然而止,宛若个普通的兵器。
谢子寅蹲在她身前,邪恶的眸光近距离上下打量,只看得人暴躁气愤。
“省点力气吧,这是我谢家的秘药,哦,我不会给你解药的。”
他很满意从辛芷那里感受到愤怒,看着她一动不能动只能暗自怨气,心里就分外愉悦。“现在,我不仅要谢子庾消失,还有你。”
下一刻,谢子寅抬起手,直接将辛芷敲晕。
这一夜,异常兵荒马乱。牛大壮带着兄弟围上岱宗时,恰巧在后山截住退撤的谢子寅一行。
他们蒙着面,谢子寅认不出是哪帮哪派,还没问话,便被刀剑问候。按理说,他带来的人不弱,可在这帮人手下,渐落下风。
“大公子,你先走!”
谢子寅也想先走,可是……他瞥了眼推车,有些犹豫。
“公子,留的青山在。”
谢子寅狠下心,三两掩护下,顺着早备好的绳索,下了山。
一番争斗,解决完活口。牛大壮大刀一挥,推车一破为二。在稻草的掩盖下,其中的夹层里,辛芷正安详躺着。
辛芷醒来的地点,是齐荏苒的房间。她想要坐起,手上还未用劲,就觉得绵软无力。
难不成谢子寅彻底占了岱宗?辛芷一边思虑着对策,一边暗暗运转灵力,试看凌波在何处。
很快,银光闪过,凌波闪到她床前。
“哈!”辛芷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能运灵力,凌波也在。至少,还有反抗的余力。
“醒了?”荏苒站在凌波刺破的窗口,望到了她睁开的眼睛。“你可吓死我了,你在我这出了好歹,我怎么跟韩家主交代。”
她一边说着,一边掀了屋帘。这时候,辛芷才瞧见,她还端着药。
“这可是子庾亲手熬的。”荏苒搅着汤药,小声嘟囔了句:“我都没这待遇。”
习武之人耳力太好,辛芷忍住笑,依旧没忍住白眼。“我是病人!”
“对啊,你是!”荏苒怼着好友,还不忘贴身扶起,将药递过去。“有些苦,最好一口闷下。”
药而已。辛芷这样想着,直接吞下,气儿都不喘一口。余光瞥见右手手腕包扎的白绷带,也没在意,听着荏苒继续。
“这是谢家特制的软筋散,即便是服了解药,也要一个时辰才能恢复。”
辛芷略点点头,正巧谢子庾与齐昊天一同进来。“已经服下了?这个解药辛苦异常,不若吃几颗甜枣。”
荏苒坐在床沿,瞥着头瞪他。“这般细致入微,刚怎么没让我一同带来?就你会扮好人!”
呃……辛芷看看两人面色,也不去拿枣了。“你这也要醋。”
“我哪有!”
“没有,没有。”辛芷摆摆手,惦记着正事。“你们谢家这个软筋散,以何种方式入体?当时明明居所、茶水都是我安置的,怎么还会中招?”
谢子庾不好意思的摸摸鼻梁。“原本只需融入水,幼时我闲来无事,稍作了改动,使药效持久。熏一夜衣物后,也能让旁人沾染。”
辛芷闷头想了一会儿,约摸着应是自己大意,靠近谢子寅的那片刻。
“你怎么不知道弄些好的?就知道鼓捣些不正经的。”荏苒又开始吐槽某位,关键还是那种软糯糯语气。
辛芷听的扶额。“齐昊天,你妹妹怎么变这样?”
齐昊天本站的最远,听到提及,才走近两步。“那也是跟你学的。从牧野回来,跋扈的厉害,都不知道和我争吵几次了。”
“哥!”齐荏苒瞪他,“我怎么了?!”
“没有,挺好。”谢子庾见她动气,忙安抚着。“我瞧着欢喜。”
唉,辛芷头疼,她一个病人,为什么要在这里承受别人的秀恩爱打击。
“齐昊天,你过来!”她受不了了,要转移目标了。
谢子庾见他们熟络,便笑着说要整理剩余药材,先去忙了。
齐昊天待谢子庾走了,盯着自家妹子。“你也收敛些,人还没嫁去呢,胳膊都拐成什么样了!”
齐荏苒似是理亏,只哼了一声。见辛芷要下床,又忙帮衬着。
“说旁人前,先看看自己!”辛芷坐在床沿,虽没什么力气,面色却凶。“你,祸水东引!”
齐家兄妹面色一敛,纷纷开口。
齐荏苒:“我哥这事确实不地道,我都替你骂他了。”
齐昊天:“那……你不是灵力高强嘛,我哪里想到你这么不——辛芷,快把凌波收起来!我事前都替你通知了茶庄呢!”
凌波追着齐昊天打,一时间,齐大庄主满屋乱窜,毫无仪态。
“我还不知道你个死狐狸!你不是有灵力么,怎么不还手!”
“较真饼,我从未说过我不会,是你自以为。”齐昊天躲着,嘴却不闲。“你把剑收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齐荏苒听着听着,有些不对劲。“你们俩……”
“死狐狸,你自己错反说我较真!”辛芷扶着床边的衣架,兀自站了起来。“你今天不出血,这事不算完!”
出血?齐荏苒慌了:“阿芷,我哥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你先收了凌波,我同你解释好不好?”
“行,购置药物只收八成,行了吧?”齐昊天喘着气,站在凳上。还没歇片刻,凌波又来。“五成,五成!”
没有回应,齐昊天额头已多了层汗。“三成总可以吧?”
“……”
齐昊天忍无可忍,运转灵力,阻了凌波。“你别欺人太甚,难不成要我白送!”
“一成。”辛芷终于开口,可这话,只叫人气火淤心。
“你大……”齐昊天看了眼妹妹,生生将脏话止住,咬牙切齿道:“你个饼怎么不去抢!”
“怎么?”凌波静静归到床边,辛芷安闲自得的看着他。“狐狸也有吃瘪的时候?”
“一年期限,一诺千金。”在他暴躁前,辛芷一锤定音。
齐昊天怒气冲冲指着她,刚要发言。
“咚咚咚!”三声门响,仨人望过去,一位披着披风的谪仙立在门边。
“家主。”齐昊天正带着气,抱拳问候一声,直接侧身出了门。
齐荏苒瞧着气氛,也识趣的退了。
辛芷瞧他眼下的乌青,有些心疼。“你怎么来了?寒冰寒夜告诉你的?我没什么事,现在都搞定了。”
她收回扶着衣架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肢体不那么僵硬无力。
其实,看着他因为自己连夜跑来岱宗,心甜得就像化了蜜一般。
上下扫视了一遍,特别是她那仿若无事的笑颜,韩允久压的肝火一齐上涌。“我知道你遇事喜欢单打独斗、冲锋在前。可你现在成亲了,你是韩辛氏!你在做事之前,有没有想过我,考虑过我的处境?”
“我明明告知过你,谢子寅是条毒蛇,你还同他共处一室,举止亲密。刚刚,更让我亲眼所见,你同齐昊天没大没小,打闹嬉笑。”韩允怒斥不停,情绪渐升。“辛芷,我实在不清楚,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夫君?”
接到寒夜的消息,他怒发冲冠;发现手腕的伤口,他心急如焚。一路上,他不知累死了几匹快马,慌张恐惧了多少可能出现的情况。可这个令他忧心空悬的罪魁祸首,却笑的这般无恙坦然。
辛芷愣然站着,难以相信刚刚听到的控诉出自韩允之口。举止亲密,打闹嬉笑……这是在说她身为人妻,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原来,你是这般看我的。”辛芷自嘲嗤笑,如水眸光冷冽如刺。“我自小就是同师兄弟们一起长大,不似韩家主般深懂男女大防。不过,我想怎么相处,确实只是我的事。韩家主如果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忍下。”
这话说的狠,摆明要和韩允划清界限一般。
两人皆是怒火中烧,剑拔弩张。辛芷为免再听到什么更气的话,先一步夺门而出。
果然,生气会血运加快,解药终于发挥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