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城被突如其来的一夜大雨浇灌,公主府外的侍女们忙忙碌碌。
“这雨来的真是突然,公主的房中昨夜未及时点上炭火,如今都受了凉。”匆匆忙忙的侍女踏着落叶急忙中还在闲聊着。
“听说如今府门已闭,概不待客了。”
“好好扫这落叶,”有人吩咐着,朝着远处正扫着落叶的侍从道:“还不快些来扫这里!”
这雨一夜飘零,落了一府,侍从颔首快步赶去,这夜深,亭中的树木上水光晶莹,滴答一声,砸在青石木板上,夜色中,有人在偷听着下人们的言语。
“夕和真的病了?”魏王不太相信,这姚长元刚离了几日,她便病倒了?
“府里的眼线来报,公主确实是病了,连府门都未曾出过了,而且府里上上下下,很是沉闷。”
“无维,你怎么看?”魏王问向下座喝茶的男子,那男子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却让人不敢随意猜测。
“王爷可以去看看。”
于是魏王一大早便向着公主府去了,却被人拦在了外头。
“怎么,本王作为王兄,也不可见公主吗?”他不高兴的质问道。
府中府尹不敢得罪魏王,却也不敢忘了职责,他老实的赔礼道:“不瞒王爷,公主受了风寒,一直卧榻休息,前几日一直查案,心情不好,如今病了,更是不想见人了,还望王爷赎罪。”
“本王是她的王兄!”魏王重复告诉道。
“哟,魏王殿下也在啊!”背后传来一声,魏王听着声音,不想就知道是谁,但还是礼貌的笑着向后看去。
方思源上前作揖:“魏王怎么在这?”
他张望了两眼接着道:“难不成,王爷与我一样听说公主病了,来看看?”
魏王点了点头,看着他,也不说话,方思源来为何?
“那好啊,我们一同去看看吧。”方思源笑道,借过他就想进去。
府尹见状赶忙拦住,弓身歉意道:“抱歉啊小侯爷,公主病了,谁也不想见。”
“这么严重吗?表哥也不见?”方思源紧蹙着眉头很是担忧。
“公主这几日想要清净清净。”
“好吧,”方思源颔首:“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又看向魏王,推着他道:“走吧,魏王殿下,恐怕公主的小性子起来了,咱们还是不要惹的好。”
魏王看了府尹一眼,十分不愿的跟着方思源走了。
“听说公主这段时间查案很烦心,恐怕是不想管监查司的事了。”方思源兀自说着。
魏王并没有回他,只是独自走上了自己的车驾,待他走远,方思源才招了招身后的人。
那人快步向前。
“盯好公主府,有任何情况,立刻告诉我。”
马车上的帘幕被掀起,露出一张冷峻的眉眼,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后面的方思源,问向轿中人:“王爷,公主在不在府上,有那么重要吗?”
“我不想让夕和也掺和进来。”
“如果公主非要入局呢?”
魏王看向他,眉头蹙起,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漫长的林道里一队马车慢慢停靠在那里,最先出来的是一位清瘦的男子,他一身清冷。
他一下马车便转身伸出手想要去扶身后跟出来戴着斗笠的女子,她默契的直接将手搭了上去,借着力道下了马车。
那男子将她小心的扶上马背,细心叮嘱着她拉好马鞍坐稳,而她则拉着马绳,慢慢小心的走着,队伍也跟着慢了下来,她们像极了一对眷侣。
沿途的风景仍是一片盎然,美的让人心旷神怡。
车队走了许久,才在日落下山时找到一家驿站。
“大人到了!”领头的刘冲朝马车里大声喊道,他原是都察院武职,可在他心里,他就是姚长元的人,得罪了王绪周后,就跟着宋子为一起去了监查司。
现下,跟着大人秘密前往江宁。
姚长元掀开车帘,看着日幕下一片赤红。
“小二,一间包厢!”刘冲朝着迎出来的小二喊道。
“好嘞,客官里边请!”
看着上了楼梯的几人,底下的人才敢窃窃私语:“大哥,你说这白姑娘为什么要戴着斗笠啊?”
刘冲斜了他一眼:“你少管!”
那人瘪了瘪嘴:“不管就不管嘛,我不是看着咱们大人对这白姑娘挺好的嘛,八卦一下。”
“大人的事,你也少废话!”刘冲又教训道,大人在他心里,可是清风霁月的存在,可不能让人随意言语的。
“我这不是关心大人嘛。”他又小声反驳道。
“哎你这小子!”刘冲转身抡起了拳头,那人却一溜烟的跑了。
“臭小子你懂什么!”刘冲看着他跑的背影吐槽道,接着转头看向了正上楼的自家大人,以及身后娉娉婷婷的白姑娘,大人艳福不浅啊。
“杨匀呢?”另一边的晋王也在关切的盯着监查司。
“杨匀还在监查司内,是姚长元,还有江清简离开了,她们还带上了宁安长公主身边的侍女。”
“侍女?”晋王不解:“宁安的侍女跟着姚长元做什么?”
暗卫摇了摇头,他估摸着道:“或许,公主不相信姚长元?”
晋王沉默,他还是保持怀疑:“你说,宁安,还在公主府吗?”
“姚长元离开中州的时候,公主确实还在中州。”
晋王颔首。
中州城如今风声雀立,朝局动荡波诡云谲,各方消息乱窜,心思各异,表面平静的中州,早就成了一摊浑水。
“姚长元借着江家的案子离了中州,怕是奔着江宁去了。”
“长公主病的这几日,只有姚长元的妹妹进过公主府。”暗卫补充道。
“这宁安,对姚长元可真是不一般。”
“姚长元循规蹈矩,但她与公主在一起时,长公主并没有摆着公主的架子。”
“宁安嫁给姚长元倒是挺好的。”晋王点头,又道:“只是可惜了,她们不能在一起。”
“为何?”暗卫不解。
晋王眼神深邃,搅拌着鱼缸里的鱼,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位大娘,请问,从前在宫里做过太医的曹行曹大夫是住在这个巷子里吗?”江清简几番寻找无果,便问向了一个路过的大娘。
一行人抄着小道快马加鞭赶了几日的时间,才到了江宁城外。
江宁城在金州下方,近水,山清水秀,格外风景秀丽。
他们一进城便在城中找了许久。
“曹行啊,前几年就搬道城东郊外去了。”
“那,具体在什么地方呢?”
大娘努力回想着,摆了摆头:“不知道,一大家子都搬走了。”
“多谢。”江清简作揖礼貌的道谢着,见大娘离去,他才露出无奈的表情:“当年称病离职,中州的祖宅都不要了,几次三番搬家,也是怕什么吧。”
姚长元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姑娘。
“找了一天了大人,先吃口饭吧。”刘冲捂着饿瘪的肚子道,他可是饿了许久了。
姚长元点了点头,拉过那姑娘,走向了最近的一个饭店。
可饭桌上的三人都没有什么胃口,现在不早点找到曹行,就像有个刺扎在心中不能松懈,谁也不能料想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来上菜的小女厮,蹙着眉疑惑的看了眼来吃饭还戴着斗笠的女子,又趁着上菜的间隙,偷看了眼姚长元。
江宁近水乡,无论男子女子都是清秀的,但是,打姚长元进店来,她便迷了眼,她还未见过这么干净好看的眉眼。
萧夕和隔着斗笠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姚大人真是树大招风。
她随手将斗笠摘下,看似随意的直接放在了姚长元身上,其间熟络,不言而喻,小女厮遗憾的退了下去。
姚长元看着忽然在手中的斗笠,一脸疑惑,江清简也是不解。
“吃饭。”萧夕和伸出筷子出言缓解尴尬,还贴心的替姚长元夹了一块肉。
她是偷偷跟着姚长元出来的。
姚长元将斗笠收好放在一边。
雨点稀稀落落,带着天气都有些朦胧,姚长元为萧夕和撑着伞,二人站在树荫遮盖住的屋檐下。
“大人,里面人去楼空,灰都落一层了。”刘冲遗憾的走了回来禀告道。
姚长元沉思,如今人不知去处,就犹如大海捞针般,她只能嘱咐道:“留几个人在这里查。”
“是。”
姚长元眉眼思虑,她看向江清简,江清简自然也知她的意思,找不出曹行,这个罪就只能江家背了。
“没准,宫里还有其他证人呢。”萧夕和还是心软的安抚着。
“多谢殿下。”
“去少阳吧。”姚长元若有所思。
一行人绕着远路来到江宁,又要转站去少阳。
“我们坐船吧大人,随江河而下,应该很快的!”刘冲有些兴奋的提议道。
萧夕和眸子一亮,她也想坐船的,她很少坐船,船是自由无约束的,她喜欢那样的惬意,明明只要她一句话的事情,但她还是期盼的看向了姚长元。
循着萧夕和的目光,姚长元看了过去,笑着问:“白姑娘觉得呢?”
“可以!”萧夕和拉住她笑着应道。
姚长元颔首笑后,向刘冲吩咐道:“那就去租几艘小船,不要让人怀疑了。”
“好!大人放心!还请大人和白姑娘稍等一会,我去租船!”刘冲说完立马兴致盎然的跑了去。
萧夕和看了眼刘冲后,余光下意识看向姚长元,她手中的伞是倾斜的,完全的将萧夕和保护在其中,而自己的半个肩头露在外面,她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甚至还在疑惑萧夕和的目光。
姚大人的伞永远是倾斜的吗?
雨不大,但还是可以湿了衣裳,萧夕和轻扫心中雾霭,伸出手扳正了伞柄。
姚长元错愕,看着萧夕和终于有了笑意的眼角,也笑着打趣道:“姑娘开心了?”
萧夕和眉眼微抬看向她,显得娇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