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河注火 第4章 第四章

常溪亭到后不久，导演应嘉言和编剧孔琬一同到场到场，剧本围读会正式开始。

《恨山》主要讲述，城里的大学生路白和同学纪月一同出游，在热闹的街头帮助被人欺负的老人，在送老人回家的路上被迷晕带进深山，经过艰苦奋斗，路白凭借坚韧不拔的精神最终逃出大山的故事。

常溪亭饰演的角色是路白被卖到深山后被迫嫁人的对象，周淮平日里寡言少语，任由自己的弟弟周勇王在家中作威作福，是个老实巴交的窝囊废。

但在路白和纪月第一次出逃，也是周淮带领村民把两个女孩从大山里抓回。

周淮这个角色有着复杂的心境转变，一开始的窝囊也不过是让路白放松的表象。

故事的最后，周淮追着路白跑出大山，眼见路白跑进警局也似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最终锒铛入狱。

导演名叫应嘉言，香港出生内地长大，毕业作品在网络上火到现在，虽然才三十多岁，但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听着大家陆续发表对自己角色的理解，他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行，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我们从第一幕开始，各自念各自台词。拍摄时间比较紧张，开拍后大家一定要精准把握自己的角色。”

剧本往后翻两页，便是周淮和路白第一次单独相处，也是男女主第一次私下见面。

殷钟玉这会儿已经将长发扎成了丸子头，几缕碎发自然落在脸旁，低着头时莫名多了几分破碎感。她瑟缩着肩膀，台词出口的瞬间，坐在这儿的人就不再是殷钟玉，而是路白。

“哥，哥你放了我吧，我求你了，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钱，我真的求求你了，我还在上学啊。”

她的声音并不大，夹杂着细碎的哽咽，可每个字都叫人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台词功力深厚。

“呵，”周淮冷笑一声，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偏执，“不要钱，我花一万买了你，你就是我老婆。”

应嘉言吸了口气，殷钟玉和常溪亭知道他有话说，便没再继续。

应嘉言：“常老师，你这个重音处理放在‘就是’两个字上很好，但为什么说到‘老婆’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底气不足了啊？怎么，我们殷老师太漂亮，你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漂亮的老婆啊？”

常溪亭避重就轻，“可能前两天吃麻辣火锅吃的，一会儿我喝点茶水就好。”

应嘉言知道常溪亭实力，没说什么，示意这段重新开始。

这次常溪亭没再失误，殷钟玉得以继续说出后面的台词。

“不！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你们知不知道！我家里人一定会报警，到时候警察会把你们全部都抓起来！”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的女学生吗？”

周淮看向路白的眼神里带着阴狠与不耐烦，他指着外面，“女学生，这里到处都是，每个都跟你一样，可是你看看，谁走了？”

在场的都不是毫无实力的花瓶，大家一边排练，一边和应导讨论剧本细节，应导还发现了一些需要修改的地方，当场标注过后，承诺开机前会把完整的剧本交给大家。

下午两点，剧组给大家订的午餐送到，是会所餐厅里的饭菜，卖相不错。殷钟玉尝了两口，确定了这东西只有卖相不错。

常溪亭注意到，殷钟玉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出去了。他三两下吃干净自己的饭，外套也没顾得上拿就跟了出去。

孔琬察觉到他们俩的动静，狐疑地看着门口，“一前一后的，干嘛去了？”

应嘉言头也不抬，干饭间隙抽空说：“常老师上厕所了吧。”

孔琬：... ...你官大，你说了算。

常溪亭出门找了一圈，连殷钟玉的影子都没看到，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的常溪亭就这么站在走廊里，不动了。

他追出来做什么呢？就算看到殷钟玉了，他要说什么呢？表达感谢？可当年那件事，她明显没放在心上。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说不定人家早就忘了。

他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常老师怎么站这发呆啊，想什么呢？”

听到这声音的第一个瞬间，常溪亭眼前骤然重现出那场颁奖礼内场的情况，唯一不同的是，那次说这话的人在他身后。

而眼下，殷钟玉就站在他的对面。

“出来透透气，殷老师怎么也出来了？”

“那很巧啊，我也出来透透气。”

“我看到殷老师刚刚没吃几口，是在国外太久，吃不惯中餐了吗？”

常溪亭语气熟稔，但他垂在身侧无意识搓捻的手指将他的紧张暴露无遗。

殷钟玉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那倒不是，单纯这家的菜不太好吃。”

常溪亭点点头，忖度片刻，问她：“那我有荣幸请殷老师吃个晚饭吗？就当我迟到了七年的感谢。”

“什么荣幸不荣幸的，接下来还要一起拍戏，吃个饭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站在走廊里闲聊了一会儿，便被应嘉言指挥出来喊人的向其择叫回了会议室。

直到晚上九点多，今天的剧本围读才结束，应嘉言临走前和众人说了明天开始的时间，便和孔琬一起走了。

他们走后，殷钟玉听到会议室里有人说，应嘉言和孔琬关系匪浅，但因为孔琬年长几岁，又有过一段婚姻，应导家里不同意，所以两个人虽然经常同进同出，但一直没有正式公开关系。

没想到意外听到一段八卦，殷钟玉挑挑眉，想起今天一整天看到的他们相处氛围，觉得这八卦大概只是捕风捉影。

和来时不同，结束后，各家艺人的助理都在会议室门口等着，有的肩头还带着几分湿，明显是从停车场到会所正门的路上淋了雪。

助理们手里都拿着厚衣服，有一个还拿着药盒。

殷钟玉没管他们，兀自走到栾盈身边，没见乔故，便问：“乔故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栾盈从兜里拿出几张暖宝宝递给殷钟玉，“乔哥热车去了，外面下雪了。”

殷钟玉点点头，和栾盈一起往外走，没几步，一个穿着臃肿棉服的男孩从后面追上她们，像卧底接头似的用气声跟殷钟玉说：“殷老师，常哥让我问你，一会儿你还跟他吃饭吗？”

殷钟玉回眸一看，但见来人长着一双喜人的圆溜溜的大眼睛，不仅如此，这人的头型，脸颊都是圆的。

嚯！这么喜庆！

“吃，你让他把地址发给我，我回去换了衣服就去。”

卜喜把殷钟玉的话原封不动告诉常溪亭，常溪亭吸了口气，心道：可我没有殷老师的微信啊！

下一秒，他放在手机裤袋内的手机震动一下，摸出来解锁一看，是应导拉了个群。在一众群头像里，用自己自拍当头像的殷钟玉异常显眼。

常溪亭凝思片刻，换回主界面，把自己的头像和ID都改了之后，点回群聊，申请成为殷钟玉的好友。

殷钟玉微信联系人不多，除了盛绿漪就是身边的三个工作人员，现在多了一个常溪亭。

看着对面和自己一样用自拍当头像的账号，殷钟玉不着痕迹地促狭一笑，对栾盈和乔故说：“一会儿送我回去你们也下班吧，乔故你记得把盈盈送回去。”

话音刚落，常溪亭发过来一个地址。

和殷钟玉共事这几天，乔故和栾盈都发现了，这位国际大咖事是真少，有私人行程的时候根本不会用到他们，关键工资给得是真多。

此时此刻，二人心里共同的心声都是，希望这份工作能长久地做下去。

盛绿漪走后，殷钟玉便搬回了自己在京城买的住宅，市中心的平层，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繁华。

里面东西一应齐全，衣服除了和盛绿漪逛街买的那些，剩下的都是各品牌方送过来的。

尤以她做全球代言人的D牌为甚，下季度还没公开的新品也送过来了。

殷钟玉没急着换衣服出门，而是先洗了个澡，会所不禁烟，会议室里有几个年长的男演员都在抽，殷钟玉虽然离得远，但身上无可避免地沾染到些许烟味。

洗过澡后，她到衣帽间选好衣服，下雪了不适合开跑车，她便拿了宾利的车钥匙。

常溪亭订的餐厅离她住的地方不算远，是一家私密性很强，同样人均消费也不低的店。从外面远远看去，装修低调奢华，殷钟玉一眼认出院中的雕塑出自某个隐居意大利的雕塑家之手。

时间不早，停在院子里的车却不少，放眼望去，殷钟玉这辆宾利欧陆可以被称一句低调。

殷钟玉款步走进餐厅，告知预定的名字后，被侍者带着走进深处的一间包厢。和外面黑黢黢的风格不同，包间里是正统的中式风格，衣架边的柜子上放置的盆景都不容小觑。

常溪亭先来一步，见殷钟玉进来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殷钟玉脱下廓形大衣，里面高领打底叠穿了一件开衫，下身简单的西装裤修饰她极佳比例的修长双腿，脚上的短靴踩在地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常溪亭接过大衣，挂在衣架自己的外套旁。

“感谢殷老师赏光，希望这家餐厅不会辜负殷老师的胃口。”说着，常溪亭引着殷钟玉在窗边的座位落座。

殷钟玉任由常溪亭帮自己调整座椅，随手将发丝拨到耳后，露出莹润的珍珠耳环，笑说：“应该不会比中午的难吃。”

这家餐厅的上菜方式非比寻常，按照不同包间的不同主题提供不同的菜品，他们这间是国风主题，上的菜自然都是我国传统名菜。

上菜前，侍者特意询问了他们有无忌口，常溪亭表示没有，殷钟玉却道：“别太辣。”

常溪亭挑眉，“殷老师不喜欢吃辣的？”

殷钟玉摇头，“不是常老师今天说的吗，前些天吃辣的辣坏了嗓子，我觉得还是注意些好。”

常溪亭下意识想否认，但否认过后该说什么？难道承认他今天念那句台词的时候，的确出戏了？

他怕殷钟玉觉得他不敬业，便没开口解释，任由侍者投来复杂的目光。

侍者走出包间，用对讲机和后厨沟通，“常总今天不吃辣。”

正在后厨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的川菜师傅一愣，“啊？常总不是无辣不欢吗？”

一旁的粤菜师傅冷笑一声，“让开，轮到我一展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