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案 第23章 不可考验上主

第三街口发生重大交通事故，肇事司机已逃逸，目前死伤不明，现场群众陷入极大恐慌之中。

林绍赶到现场的时候眼前死伤哭号一片，所有人乱作一团，他亮明自己的刑警身份，在现场参与伤亡者救助工作。

等到120救护车从现场把伤患拉走，疏通围观人群后已经七点多了，肇事的司机没开出去多远就被阻拦逮捕。

确切的说是司机自己下车束手就擒的。

司机在撞了人之后，往前开了两个街区就把车停在了一所公立高中门口。

他打开门从车里下来，又开了后备箱。

后备箱里塞满了钞票，他一把一把的往人行道上撒，路上的人跟疯了一样向飘落的红色纸币扑了上去。

警车把他团团围住的时候他甚至连抵抗的想法都没有，高举双手对着警察喊，你们打死我，打死我我就能上天堂。

后来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警察把他按在了肇事车上，用手拷拷住他的手，现场总指挥又从围剿的队伍里派出另外一个警察身型瘦高的警察。

魁梧和瘦高两人一起合力将肇事逃逸份子押进了警车。

这段视频在网上疯传了一阵，没过多久视频链接就打不开了。

那天晚上所有人的话题都是他，流言蜚语满天飞，有说是富二代毒·瘾发作也有说是破产老板报复社会。

王文家的饭桌上也说的这件事。

王文老婆有个绝活是做蒸饺，把猪皮冻切成小块和着肉馅一起包，蒸出来的饺子汤汁浓稠，咸鲜四溢，口齿留香。

桌子上还有大拌菜和酱骨头，霄羽吃了不少水也喝得多，他在家清汤寡水了十八年，王文家的饭他吃起来觉得嘴里咸。

王文问林绍喝点酒不喝，林绍说开车呢，王文问，买车了？林绍说把家里的车开来了，又有惊讶的说，师傅你还喝酒啊？王文说，我不喝，我就想看你喝，看你喝我也能高兴。

林绍说真喝不了，我要自己一个人喝完打个车走没事儿，这还带着孩子呢。说完他觉得坐在他旁边闷声吃饭的霄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王文老婆心直口快的问了句，霄羽，最近怎么没见你去学琴了啊。话音刚落，王文就在桌子地下用膝盖碰了碰他老婆的腿，示意别问。

霄羽笑着说，要高考了，实在是没时间。妹妹还在学吗？王文老婆说，学啊，一会儿让她弹给你听听，你给她指导一下？霄羽说好啊。

吃完饭王文老婆收拾桌子，霄羽陪着王雅婷坐在客厅里弹钢琴，王文示意林绍到阳台上去抽烟，说有话和他讲。

王文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利群，零售价十四块一包。

他印象里他师傅过去不抽这个档次的的烟的，太便宜，他一般都抽三十的芙蓉王。

林绍从王文手里接过烟，用自己的打火机帮他点着又点自己嘴上的这根，就听到王文问，“他们家最近怎么样啊。”

王文夹着烟的手指往客厅的方向指了指。

林绍知道他是在问霄羽。

“我也不是很清楚。”林绍坦白说，“就是他爸这段时间总不在家，好像在海城给什么人做手术。”

“今天那案子你知道吧。”王文朝着林绍抬了抬下巴，“就和他家有关。”

王文说，今天肇事逃逸的是个投机的主。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闻，说过几个月健康美乐有大动作，股票会飙升一波，就找亲朋好友借了百来万投了进去。

结果霄院长一出事，股票一落千丈，把那个人套牢得死死的。

那人每天就守着指数，结果健康美乐的股价一天比一天低。越是妄想触底反弹，越是眼睁睁看着健康美乐的市值跌落谷底。

后来不知道是听信了身边什么人的话，告诉他这辈子吃的苦都是进天堂享福的门票。

世人皆有罪，他要消罪努力进窄门，他要有觉悟，钱财是身外之物，贪欲是今时的业障，所有业障要尽除，神才能听到他的忏悔。

林绍问，都要消罪了，怎么还开车撞人呢？

王文说，坏就坏在不知道他又从哪听来，说预言书写，神要击杀牧人，他就想着要是被警察开枪打死就能进天堂。

听到这里林绍眉头都拧成了麻花。口吐芬芳，说艹他妈的。

王文接着说，这人没什么文化，中学肄业了就出来混社会，先是染了赌瘾，为了还钱被人割走了一个肾，后来和人合伙开了家小餐馆。

小餐馆倒是赚了点钱，不过都是些每人每夜的辛苦钱，他吃不了这些苦，就和人跑股市捞金。

前几年经济好，他还真在股市里赚了不少，在他心里股市就是合法赌博，看准下注，一把梭·哈。

快钱好赚人也飘了，谁能想到栽在了给他掘出第一桶金的健康美乐上了。

不过也有人说这次健康美乐的倒下和他们自己人也有关系。

本来股价不会跌得那么狠，他们内部可能是和什么大型公司达成了收购协议，准备自导自演一出破产收购的戏码，再等收购结束后再通过一系列吸睛手段做市值。

传言说有意对健康美乐进行收购公司是星达医疗，等收购完成霄正雄便正式手山退休，用自己十几年的心血换存折上冷冰冰的几十亿的数字。

而万亿购买健康美乐股份的股民就是他们这场股战的牺牲品。

林绍没忍住转头看了看坐在钢琴凳旁边的霄羽，恰好霄羽也是在抬头看他，还对他抛了个灿烂的笑脸。

可他却笑不出来。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霄正雄那样一个学究气息浓烈的学者怎么想得出这样残忍的尔虞我诈的商业欺诈行为。

如果真有这样的事，那谋划者大概另有其人。

“咱们经侦的同事已经在布局调查这件事了。”王文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灭，“听说过程阻碍重重，有很大的力量再向他们施压。”

林绍只是一言不发的听着，没有多说什么。

临走前王文老婆给林绍拿了一袋子蒸饺，让他回家蒸着吃，林绍接过来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说自己这回空着手来不算，回去还连吃带拿的，多不合适。

王文老婆批评，怎么还和师娘客气起来的。生分了啊。

回家路上林绍问霄羽你知道星达医疗吗？霄羽一边看手上的复习资料一边说不知道啊。他又问了一句，你哥哥和梅书记的女儿快要结婚了吗？

霄羽抬头看了看他，问他，你怎么关心起这件事来了？

林绍说，我就是顺口随便问问，霄羽说这事还没定下来呢，那天我和他们吃饭，听他们说我哥哥未婚妻的爷爷情况很不好，大家现在都在担心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心情讨论结婚的事了。

霄羽一回到家就把脖子上的粉底液洗干净了。粉底液糊在他的脖子上黏黏糊糊的，他觉得难受死了。

他在镜子前面左右看，然后从洗手间蹦出来琛着脖子问林绍，你觉我好点吗？我觉得好很多了。

林绍看了一眼说，一点都没好。

霄羽表情有点失望，不过这失望飘走得很快，反正就算不好，他也能用伪装术漫天过海，他对林绍说，他想回学校去上学。

林绍有点犹豫，不确定这真的是一个好的想法。今天下午出的事故连社会舆论都还没有平息。这次事件是受了刺激的肇事者无差别杀人，那下次，被健康美乐股价事件侵害的股民会不会挥刀向霄羽。

这是林绍很难不去考虑的事。他这几年经手了这么多案子，深知那些杀人犯有多么无理荒唐。

霄羽却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活在了稍有不慎便会巢倾卵覆的危险之中。还在问林绍，你是不是怕同学问这个事？

霄羽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扼痕自豪的对林绍说，“今天一点都没有露馅，谁也没有注意到。请叫我伪装大师”

林绍却一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对他说，我担心的倒是不知这个。

霄羽问，那你担心什么？

林绍没有回答，自己想了想换了个问题问他，你们晚自习是几点下课？

霄羽说，九点，我可以自己坐地铁回来，我已经想好了。从我们学校到你家很近。

林绍又想了很久没有说话，霄羽赶紧抢答，我们的课就上到五号就高考了，也就两个星期。他怕林绍会因为他脖子上的久久不退的扼痕拒绝他的要求。

林绍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有没有时间去接霄羽，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自己休息了这么几天很有可能会被外派出差。

原来出差都是他和王文的固定搭配，现在以王文的情况来看，队里肯定是要考虑照顾。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把王文派出去。

他估计再有紧急任务肯定会优先点他的卯。

霄羽见他不说话，赶紧卖乖图表现，从冰箱拿了酸奶，吸管都插好了递到林绍嘴边。

林绍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是丽莎打来的电话，他想可能是收到他寄过去的那套护肤品了，对霄羽说了句，“酸奶我不喝，你喝。”

就拿着手机到窗户边上接电话去了。

丽莎在电话里谢过他买的那一套香奈儿，问他明天在不在南城，他说现在情况看来是应该在，怎么了？她说自己被公司外派，过来驻扎两个月。

“我们律所在南城开了分公司，把我调过来做主管。”

丽莎告诉林绍。

林绍说主管好，欢迎莅临我们南城指导工作。丽莎问怎么欢迎，林绍说，还能怎么欢迎，请客吃饭喝酒唱歌，你选。

丽莎说喝酒吃饭就行了，歌就不唱了，和你一个直男唱歌都要憋死我了。

林绍说，昨天有个gay想留我电话，早知道你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就不拒绝他了。

丽莎大惊，问他你在南城每天在干什么？怎么还会认识gay？林绍说，昨天护肤品柜台的柜哥，为了学点技术给那个gay摸了半天手。丽莎笑着说，完了，贞操没有了，我吃点亏收了你吧。林绍说，那哪能让你吃这种亏啊。

丽莎让他介绍南城有什么好吃的，林绍说没什么好吃的，但是明天肯定好好招待你，放心吧。

两人又在电话里聊了一下下午发生的无差别杀人的事件，挂了电话，一想到这边有丽莎照应，林绍就答应了霄羽上去的要求。

霄羽兴奋的抱着林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林绍心里很受用，嘴上却说，这什么情况啊，怎么一言不合就乱亲人呢。

霄羽抱着他腰说，今天本王龙颜大悦，决定今晚就翻林爱卿的牌子。爱卿赶紧焚香沐浴，同朕两相欢好共赴巫山**。

林绍无奈的说，翻什么牌子啊，再过两个星期就要经历你人生最重要的一次大考了，赶紧翻书吧。霄羽才幡然醒悟，说我课本都还在家里呢，爱卿快陪我回家拿。

*

闻蓿的车还没看到灵修园，他已经在远处就看到等候在门口的尊者。

他问尊者是要去哪里，尊者说哪里也不去，我是来迎你，他问上主早就知道我会来？尊者点头说，茶和饭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气色怎么这么差，面孔一副乌青。

闻蓿惊诧的问有这么差吗？我确实是好几天没有休息好。

他自己从镜子里看只觉得有些疲惫和憔悴。

尊者在茶室招待他喝煎茶食五彩米，食材是灵修园的果树园种植的秋葵，豆角，茄子和一些豆制品制作的素肉。

莲雾和油桃也成熟了，树上熟的水果散发着浓郁的果香味，油桃绵软莲雾清甜。

闻蓿每次到灵修园无论是参悟还是休息都觉得由衷的放松，所有的压力好像在这里都消散得无影了。

喝完茶，尊者提议带他去后山的果园里看一看。他们又引进了一些新的品种，除了过去的苹果和橙子，今年他们准备尝试芒果和荔枝的销售。

水果销售是这个灵修园很大一部分收入来源，毕竟这个灵修园不受香火，来此处清修的居士们的随喜也都强调过量力而行。

为了能让灵修园处在一个健康的生态里，不必为资金烦恼，灵修园承包了好几个山头做水果产业。现在产业做得很大，品牌拥有自己的股票代码。

这些都是尊者告诉闻蓿的。

闻蓿也去查过这个水果品牌，看上去是个手续齐全的本分公司，并不是尊者随口编出来的。

尊者的名字叫云夔（葵）龙，名字好记但是字很难写。

云夔龙在闻蓿的手心里写过这个字，闻蓿问他怎么会起这么复杂的名字，云夔龙说他爸爸只读过小学但是有很多钱。觉得这个字复杂就给儿子起了这样的名字，这样就显得他自己很有文化。

从山上下来后云夔龙带闻蓿到自己的住处洗澡换衣服。云夔龙对上主很虔敬，若谁想要面见上主，就要遵守一套很繁复的仪式，由云夔龙亲自指导。

沐浴焚香，洗去俗世的污垢浊气。

云夔龙告诉闻蓿，到现在为止，上主的房间也只有他们两人进去过，上主只召见接受过他所感召虔信者，你在此处乃是上主选择的结果

闻蓿疑惑的问云夔龙，为什么呢？难道因为他比所有人都更虔诚？他觉得每日住在院子里劳作修心的居士才更应该被上主垂青才对。

如果上主的眷顾也是论功行赏的话。

云夔龙说，不可考验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