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案 第21章 勇敢的心

昨天晚上还是林绍先看到闻蓿的，那些直觉所感受到的异常的地方，今天好像都找到了答案。

林绍说他去抽根烟，桌子上的东西霄羽不要动，他会来收。霄羽问烟好抽吗？他周围的人好像都抽烟。但是他不喜欢。

闻到烟味会胸闷。

林绍说，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抽了。

霄羽说不要，我喜欢看你抽烟。林绍说，喜欢看我抽烟？你怪癖怎么这么多。

“哪里怪癖多啊。”霄羽拿着林绍那只杜蓬手机在手里把玩，火焰燃起又熄灭，一遍一遍，周而复始。

“你教我抽烟吧。”霄羽把打火机塞回林绍手里。

“学这个干什么。”林绍从香烟盒子里拿出一根家在手指间准备去窗台边。“你是医生的儿子，难道还不知道这东西危害有多大？”

林绍夹着烟的手在霄羽面前晃了晃。

“你为什么会抽烟？”霄羽问林绍。

“我不记得了。”林绍没有说谎，是真的不记得了，因为进的是警校，那么一来二去就抽上了。学校里的来来往往的军官和老师们都在抽，对学生也没什么避讳。

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原因。

“是因为被女朋友甩了失恋了？”

霄羽揶揄，林绍冷笑了一下，“从来只有我甩别人。”

这话其实有歧义，林绍说的甩其实就是单纯的拒绝。他不是那种喜欢炫耀有很多女生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或者说其实有过，但是一直没有遇到特别合适的，就算别人找上门来，也不会有凑合着试试的想法。

“那看来你很有谈恋爱的经验啊。”霄羽说话的口气像是话里有话，林绍没有注意到，反而换了个话题说，“我教你个别的吧。”

“教我什么？想给我当情感导师我劝你就算了。”

霄羽露出一副，你要是来指导我谈恋爱就赶紧算了的表情看着林绍。

“这件事你不需要我教。”

林绍觉得就霄羽这副无双俊美的面孔加上堆金积玉的家世，他不出来危害人间已经是在行善积德了。

“那你还能教我什么？”霄羽稍微有了一点兴趣。

“想不想和我学点空手道？”林绍问他，“我是空手道黑带，也有国家运动员证书。学点防身术，以后遇到危险起码不会那么被动。”

“我想学射击。”霄羽说，“我想让你教我怎么开枪。”

“当作兴趣当然可以，不过就算练成神枪手对你来说帮助也不大，我总不可能给你去弄把枪让你带在身上。”

“你怕我开枪乱杀人然后供出作案工具是从你这里来吗？”霄羽天马行空的问。

林绍笑了一下，完全是在笑霄羽的天真，“不要说杀人了，连不会反抗的鸡鸭你都下不了手，毕竟是听故事听到血肉横飞的内容半夜都睡不着觉的人。”

霄羽把头偏向一边故意不理他，林绍让他考虑一下他提的建议，然后把手中的烟放进嘴里叼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窗台边走过去。

昨天在文华东方遇到闻蓿让林绍觉得有些意外，闻蓿坐在门口喷泉池的边缘抽烟，背后被喷溅出来的水花全部浸湿了。

要不是林绍从南城打来的那辆车被门口好几辆车堵住靠在了很边缘的位置，林绍根本不会注意到喷泉边上还坐着一个人。

林绍靠近的时候闻蓿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不知道是在醒酒还是在发呆，林绍喊了几声闻蓿对方才很恍惚的抬头，好像他在给闻蓿叫魂一样。

现在再回忆起来，闻蓿当时确定面前是他的时候，脸上确实闪现过一丝惊恐。

他当时还在担心闻蓿是不是已经醉得失去神志意识了，很怕他跌进身后的喷泉里。

闻蓿说确实脑子有点懵懵的，不过再吹吹风就能清醒了。还问他这个点来酒店，是不是这家酒店有什么人报警了。

林绍说他不是来出警的，而且他属于南城，这边也不是他们负责的地界，天高皇帝远的。闻蓿的眼睛就落到他手上的白鲸娃娃上，心领神会的说，来见女朋友啊。

手还在白鲸头上捏了两下。

林绍看到闻蓿手臂上有指甲的抓痕，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医院里遇到了难缠的病人。

闻蓿还调侃了句，“海城的姑娘眼界高，毕竟见多识广，但性格就不如南城的温柔体贴。不过南城的姑娘大多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打扮不是土气就是很艳俗。”

林绍对闻蓿的评价不置可否，问他怎么坐在这里，他说晚上家里人吃饭，大家聊事情在饭桌上冷落了弟弟，弟弟好像有点生气，他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都是被他爸爸惯坏了，他爸爸工作忙，平时没什么时间管就拼了命的宠着，什么事都要顺着他的心意来才行。”

林绍问他弟弟多大了，闻蓿说十八岁，上高三，林绍还想了一下那是和霄羽的一样大。

他还和闻蓿分析，青春期叛逆是很常见的情况，尤其是又是临近高考，学习压力大，会比较容易产生反抗情绪。

闻蓿说，你好像很懂这个年龄段的男孩，你也有个弟弟吗？林绍说没有，但是青少年犯罪案件接触的比较多，研究犯罪心理的老师总会讲到这类型的问题。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大环境的原因，现在的小孩子普遍都脆弱敏感，过早的承担了太多压力，来自学校的和家庭的都有。

“能有什么压力呢。”闻蓿问，“住着大房子吃喝不愁，我看他们唯一的烦恼就是不能第一时间拥有最新的篮球鞋和苹果手机。”

林绍不是心理医生，现在也实在着急着想去见霄羽，没什么耐心给闻蓿做情绪疏导工作。

他问要不要给闻蓿打个车送他回家，闻蓿说不用麻烦，他有点急事还要去趟医院。

“我再要耽误你，你女朋友该下来骂我了。”闻蓿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听医生的话，不想惹麻烦一定要做足避孕措施，那边就有避孕套卖。”

闻蓿抬手朝酒店对街的便利店指了指。然后对林绍说去吧，你女朋友该着急了。

“还有，分享一点微不足道的经验，住这种酒店的海城女孩不会喜欢这种礼物的。”闻蓿指了指林绍怀里的白鲸，“下次你带宝格丽或者卡地亚，她们肯定会更愿意配合你。”

林绍没细想闻蓿的话，在酒店前台登记了自己的身份证，拿了房卡就上楼。

他在大堂的时候给霄羽打了电话，自己这边响了很久结果对方没有接听，他还在想霄羽是不是睡着了。

一会儿他要先打车回家取一辆车，再开回南城。

他想可能以后用车的地方会比较多，手头有一辆会方便点。

至少像今天这样说走就走的跨城行为，比起打顺风车，自己开车灵活度还是高得多。

他到房间门口先敲了门，门敲了两次，里面没人应声才刷卡进去。

房间的灯都亮着，窗帘也开着，霄羽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被子也没盖，枕头也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头，林绍心里还想了一下，怎么这么就睡了，小肚子露在外面肯定着凉。

再走近准备把人喊醒的时候，看见霄羽脖子上的痕迹只感觉背脊一凉，像迎头被人招呼了一记闷棍。

他趴在窗户口抽烟，还在想昨天的事，霄羽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狠狠的一把抱住他。

“抓住啦。”霄羽很兴奋的喊，却没想到林绍猛的转身，虎口已经抵在了霄羽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抓住霄羽的手腕使劲往后扯。

霄羽整个人都愣住了，对拉扯的疼痛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惨败一片。

林绍知道自己的条件反射吓到了霄羽，赶紧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安抚，“别从后面这样抱我，很危险。”

霄羽把头埋在林绍胸口浑身上下依然还在颤抖。

两个人在窗口站了很久，林绍一直在顺着霄羽的背抚摸，他觉得霄羽情绪应该是稳定了，说你去沙发上坐着，我去洗碗。

霄羽没说话，就是头更用力的埋在他的胸口，手也环上了他的腰。

“我抱你走过去吧。”

霄羽抬头看林绍，像没有听懂他的话一样。

“你搂着我脖子。”林绍教他，霄羽把双臂从他的腰上移开。林绍一只手拦着霄羽的腰，手托起他的腿，他觉得的霄羽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霄羽没被人这么抱过，林绍抱得很稳，但是他身体悬空，还是有点紧张，不过很喜欢，这么被人抱着真有种被人捧在掌心里的感觉。

林绍把他往沙发上放，说坐着玩儿吧，我去收拾这些碗筷，霄羽说，你等一下，我有事找你给我帮忙。

林绍问，什么事？游戏打不过了？霄羽说不是，学校让我回去参加誓师动员大会。林绍问他什么时候？霄羽说明天下午。

林绍看着他脖子上的痕迹，觉得就这么让他去学校肯定不妥，本来想说着誓师大会是非去不可吗？看霄羽的样子很期待，应该是想回去和同学见面，又不想泼他冷水，问他想要自己帮他什么忙。

“你能不能送我去学校？”林绍问，他看霄羽眼里闪过一丝犹豫，马上又说，“要是没有时间的话就算了，我知道你们工作很忙。”

“早点到可以吗？”林绍问，“在我上班之前，我可以送你去。”

霄羽很兴奋的点头，林绍却有点担心的用手托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脖子上的痕迹自言自语，“这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你这个样子去学校。”

霄羽用自己的手指在脖子上摸了摸，说没关系，到时候编个谎话。林绍说，你以为你编个谎同学背后就不议论了？我给你想个办法。

林绍给丽莎律师打了个电话，问她身上有瘀伤怎么才能遮盖得住。

在这个问题上丽莎有经验，她有很多遭遇家庭暴力的客户，脸上总会带着淤青。那些不幸的女人不希望带着伤痕暴露在大众面前。丽莎总会帮她们隐藏好这些伤痕，让她们可以自信的站在原告席的位置上。

丽莎严肃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又是家庭暴力的案件，如果需要帮助，她现在可以从海城过来。

林绍说暂时不需要，你告诉我怎么做就可以。

丽莎猜测应该是林绍这边不方便透露受害人的状况，告诉林绍，用化妆品就可以遮盖，但是你会用吗吗？林绍说他可以问问那些卖化妆品的销售。

收拾好餐桌林绍说自己出去一下，霄羽问他去哪，他说去商场买点东西，霄羽想跟着一起去，林绍刚想拒绝，霄羽告诉他，明天学校要求穿校服，他的校服还在家。

他要回一趟家。

既然林绍要出门，就顺便送一下，他家就在南城最高端的商圈附近。

林绍把车开到霄羽家门口，霄羽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

他确实很快，好像是跑进去又跑出来一样。

再坐回驾驶位上，他身上多了一件很薄的防晒服，拉链可以拉到很高的位置，脖子完全被遮住了。

霄羽跟在林绍身后走在商场里，在化妆品柜台，柜哥很殷勤热切的接待了林绍。

林绍不是很喜欢娘娘腔的男人，不过有求于人，也只有耐折性子任由柜哥很热情的抓着他的手，接着试护肤品的借口在他的手上摸来摸去。

柜哥听说他是要给女朋友买粉底液，还询问粉底液的用法，立刻拿出好几支粉底液给林绍选。

虽然听到林绍有女朋友这件事让柜哥有几分失落，不过情场失意，KPI得意，以柜哥老辣的眼光判断，林绍是个为人大方出手阔绰的主。

粉底液，卸妆油，洗面奶，还推荐了腮红和眼影。

林绍想到上次在海城还欠着丽莎的人情，让柜哥挑了一整套最好的护肤品还有一瓶香水打包成礼盒发快递到海城。

粉底液和七七八八的卸妆水卸妆膏洗面奶另外拿个袋子装好。

柜哥立刻明白，眼前这个帅哥看来是家里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的主。

妥妥大渣男。

虽然对林绍的人品颇有微词，但是结账的时候柜哥还是很兴奋，难得遇到这么爽快的客人，护肤品买了几万块眼睛都不眨一下，追着林绍要微信，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他。

林绍以没什么不懂的拒绝了柜哥的热情。

回去的路上霄羽一直笑个不停，指责林绍的冷漠让那个柜哥好难过。林绍说，他难不难过关我什么事，我没有让全世界都快乐的义务。

霄羽回家试了一下粉底液的遮盖效果，他从镜子里观察，看上去还不错。林绍检查了一下也说看不出来淤青的痕迹。

他用卸妆油和洗面奶清洗干净后，那些伤痕又显现了出来。林绍说，虽然你不喜欢我过问你的事，但是我还是想多说一句，保护好你自己的。

“我会的。”霄羽坐在林绍身边，靠着他的肩膀答应他。

林绍觉得今天霄羽心情不错，试探着说，我能再问问你不想说的那个人的事吗？

霄羽说，“可以让你问，但是肯定不会白白告诉你答案。”林绍问他，你要什么。霄羽说，现在不告诉你，但是你要是问了，我的要求你就必须答应。

林绍说，这不公平，你不能让我在不知道筹码的情况下就答应你，魔鬼都不会这么做。霄羽轻描淡写的说，你也可以不问，我也不是那么想回答。

霄羽从他旁边站起来说，“要是你决定不问，我就洗澡去了。反正想知道答案就要付出代价。你可以慢慢考虑。”

“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林绍抓住了霄羽的手腕，“我想知道，你为什要保护他。就算他已经想要你的命。”

“他才没有想要我的命。”霄羽说，但是林绍知道，已经触碰到霄羽很抗拒的领域了，可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凭什么这么相信他对你没有杀心。”

霄羽很冷静的说，“他是除了我父亲以外对我最亲近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想要杀我。”

白茶花的甜香从浴室里飘了出来，这是霄羽从家里拿来的除了校服之外另外一件东西。

他说林绍的沐浴液味道太奇怪了，洗在身上像消毒水。

林绍坐在沙发上心里五味杂陈，越是想到霄羽对闻蓿偏袒的态度越是心烦。

他发现自己不能很客观的去看待这件事，如果将霄羽从自己身边剥离开，闻蓿所做的是亲近之人对实施暴力行为。

依赖霄羽对他的信赖，轻而易举的伤害霄羽。

可林绍不单纯只是因为暴力而愤怒，他在意的还有闻蓿在霄羽心里占据着的那个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

在霄正雄之下，在所有人之上。

霄羽没有对林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只是单纯的想要林绍陪他睡一晚上，他说昨天晚上一直在做噩梦，明天不想肿着黑眼圈去学校。

林绍说自己的床太小了，两个人挤着睡也未必睡得好，霄羽说能睡得好，还说林警官说话可是一言九鼎，答应过的事就要做到。

租的房子不能和自己的家比，虽然林绍已经把大的好的那张床让给霄羽睡了，可房东留下的这床席梦思还是硬。

霄羽不在乎，说自己又不是豌豆公主。环境再差也不可能比中学时候军训的地方差了。

显然那次军训的经历把他伤得很深。

他抱着林绍送的白鲸娃娃，头靠在林绍肩膀上，问他空手道学了很多年吗？林绍说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学，一直学到读了大学。

大学因为是警校，很多体能训练方面的课程，就没有再接着学下去了。

“我要学的话，也能学成你这样吗？”

林绍说那要很长时间，而且你不需要学成我这样，毕竟你不需要参与缉拿凶犯。我只是想你能有一个日常防身的手段。

“其实只需要学会一招就可以了。”林绍说，“你应该知道男人哪个地方最脆弱吧。”

霄羽说，“是那里吧。”

“嗯。”林绍说，“在危险关头只要狠狠踢一脚，哪怕是施瓦辛格也要跪地求绕。”

“谁？”霄羽问。

“没谁。”林绍想现在的小孩大概已经不知道施瓦辛格这个名字了。

昔日的英雄如今成为了时代的眼泪，他一时不知道是该为英雄唏嘘，还是感慨他和霄羽之间年龄差异带来的巨大鸿沟。

“不过就算学会了，我也不想踢他。”霄羽想了想，“以后注意吧，不要单独见面或者在公共场所见面，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霄羽翻了个身，把大白鲸抱在身上，头靠在林绍胸口。

“学空手道并不是让你去踢谁。”林绍很有耐心的解释，“其实空手道也好，其他武术也好，对业余人士来说想要进行格斗都不如随手抄一个酒瓶子往对方头上砸来得实际。”

“那你又为什么想要我和你学？”霄羽问他。

林绍说，“我想当你面对绝境时能有反抗的底气，不向恐惧屈服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