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卿收回眸子,手机息屏,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可是无奈,她已经没有心情去继续吃饭了。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左右的面庞,与他的点点滴滴一点一点倒映如同重复播放的影片,就这么一个姿势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腿都有些麻了,她才缓缓回过神来,敲了敲僵硬发麻的小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她脑海里只有九个字——
虞卿卿,永远、别回头看。
她拿起手机,将他的那串号码拉黑,随后站起身来,收拾东西去浴室洗澡,将一切都当做一个小插曲。
不值得记得的东西,就该全都淡忘掉。
翌日。
天气骤降,与昨日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斜风细雨胡乱刮着,似乎有几道闷雷正在阴暗的云层中滚着,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导演提前通知换了戏份,将后面需要下雨的戏提前到了今天,被淋成落汤鸡的依旧是男主,这几天他的戏份差不多都是大虐的部分,眼泪、演技都需要。
两人在雨中行走,提着裙摆怕被弄脏了,外面的实景是在一片泥泞竹林地里拍摄的,为了保持美感,他们得尽量不弄脏戏服。
虞卿卿和谢炤雾并肩而立,身旁两位助理帮他们撑着伞,大大的雨伞完全能容纳下两人,四人站成一排,好似隔绝了外头的雨幕。
伞下,雨滴落在伞上的声音听得清晰又响亮,连呼吸声也变得清楚了。
“你好点儿了没?”
虞卿卿问,工作人员正在滂沱的大雨中忙碌着,两人甚至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虽然还是很不舒服,但谢炤雾有点儿感谢这场雨,仿若无形的拉进了二人的距离一般。
“没有,难受死了。”
谢炤雾如实回答。
声音从上边儿传来的时候,虞卿卿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眼,只看到了半张脸与无精打采毫无波澜的瞳孔。
确实还是蔫儿蔫儿的。
“你今天要在雨底下淋,扛得住?”
她问,不知觉间就蹙起了眉头,很是担忧。
虽然他身材挺好的,但就他这脆皮身子骨,感觉压根儿不抗造。
“扛得住。”
说着,他顺势抬起了手,做了个有力的动作,“看,我多有劲儿。”
虞卿卿只简单扫了一眼,就没理会他了。
她估摸着,现在他有多风光,一会儿下了戏,或者是今天晚上,慢一点儿明天,他就得病得更加严重了。
“哦。”
虞卿卿面无表情的回。
他也是发觉了自己自讨没趣,并没有幽默到她,尴尬的摸了一把后脑勺,傻兮兮的笑。
虞卿卿很聪明,察觉到了他的局促,开口调侃,“别明天病死了的。”
前面已经快安排妥当了,虞卿卿抬脚先一步往前走,谢炤雾后她一步,本并肩而立的两人现在一前一后,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就传达的不那么真切了。
“担心我呀?”
谢炤雾问,心里暗爽。
身旁的助理闻声抬起头来,用有待考究的眼光左右扫着他们二人。
“是的。”
虞卿卿回。
谢炤雾在后面偷笑,眼睛里像揉碎了的星光,又像满天银河。
这一场戏虞卿卿一直都是站在雨伞下面的,而谢炤雾则是和群演在雨下完成打戏。
雨势湍急,将地面林叔淋湿,谢炤雾每走下一步泥地里就留下一步一只脚印来,他就这样和群演在雨里过完了一场打戏,等虞卿卿加入的时候,雨势小了些,她撑着伞,为满身血渍的男主遮雨。
拍完了之后,郝好过来赶紧将毛巾递给了虞卿卿。
虞卿卿擦拭着面庞,眼光观察着谢炤雾,他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还扛得住吗?”
虞卿卿问。
“轰隆”一声雷下,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闪电落下的时候,天蓦然短暂地亮了一下,让他将她的脸看得真切。
她白皙的面庞上睫毛长长,她就算是不化妆,也很好看,鹅蛋脸上发丝凌乱,有种别样的随意美,眼睛澄澈干净、不染杂质,望向他的时候,如玻璃般的瞳孔全是他。
他淡淡笑了下,不过是强颜欢笑,“好像不太行。”
本来就半条命了,这下好了,他感觉自己需要救护车。
“一会儿晕倒了,记得帮我叫救护车。”
谢炤雾开玩笑说。
“放心,你就算半截身子入土了,我也会为你找棺材的。”
虞卿卿回。
闻言,谢炤雾诧异的目光投向她,气笑了,“谢谢哈。”
“客气。”
如果他请假,后面的进度就会拖慢,拖累整个剧组,就算是导演允许,虞卿卿允许,他自己也不会允许的。
从前他生病就是生生扛过来,更何况是现在这点小病。
裴翡从旁边过来,将他的状态看在眼里,“你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请个假休息一下。”
谢炤雾摇了摇头。
“左右来了。”
裴翡说。
几人的顺着裴翡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导演正在和左右站在同一个雨伞下谈笑风生,导演被他逗得呵呵直笑。
虞卿卿的心迅速下沉了一般跳动了下,直觉大事不妙。
谢炤雾收回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虞卿卿身上。
就见女人敛瞳,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清神情,唇角向下耸拉着,反正不开心。
“管他呢。”
谢炤雾说。
虞卿卿从头至尾没表情一直没理会。
这期间,谢炤雾一直在观察着她的情绪,她既没有情绪不高,也没有生气难过,还是和往常一样。
下戏的时候,导演临时叫住了所有人,顺势左哥请客,全剧组都来给左哥捧个场。
虞卿卿看了下谢炤雾。
前段时间才吵过的,这就来了,除了假意和好,她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了。
“去吗。”
虞卿卿问他。
他去,她就去。
他不去,她就不去。
“去。”
他眼皮懒懒的垂着,想看看他究竟想弄出什么花。
两人保持着距离,各自回了自己的房车去换了身衣服,虞卿卿还特意发了消息让他记得吃药。
左右请在了一家高级餐厅里面,只请了几个重要的主角,其他人一概不管。
夜里,高级餐厅里灯火辉煌,室内装潢奢华,但总给人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就像左右给她的感觉一样。
没有内涵。
所有人都率先去了包厢,虞卿卿和谢炤雾是分开进去的,是以谢炤雾并不知道虞卿卿去了趟厕所。
从厕所出来洗手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站了个人。
抬起头在镜子中望自己整理着装的时候,她才瞬间从镜子里面对上了身后左右的双眼,心里咯噔一下。
她面无表情,擦干净了自己的手,全然不去理会他,作势要往包厢里走。
在擦肩而过左右的时候,她的手腕被猛然拉住,整个人被惯性带着往后一撤,险些没站稳。
她踉踉跄跄地站稳脚步,抬起头的望向左右的时候眸子里写满了厌恶,如同在看什么垃圾。
两人僵持不下,谁都没开口。
视线中,男人的碎发全都乱了,下巴还有胡茬,看着非常颓败、萎靡。
让她觉得恶心。
她一言不发,手挣扎着想挣开他禁锢自己的手腕,却因为男女力量悬殊,根本就挣脱不开。
她索性放弃挣扎,终于开口,“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甚至都不是在询问,而是用不耐的语气陈述着她的疑惑。
左右能感知到,她在暴怒的边缘。
“我们谈谈。”
左右开口,嗓音沙哑,身上全然没了之前她仰慕的少年气。
“凭什么?”
她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左右,不掺杂任何一丝除了厌恶以外别样的情绪,像只竖起全身刺的刺猬,作势要将他扎的浑身是血,就算是两败俱伤。
长时间没见虞卿卿,很是想念,记忆中那个像小猫一样的女人,现在此刻就炸了毛一样的瞪着自己,眼睛里除了唾弃,就是恶心。
他心里隐隐作痛,心觉,如此放手,那便是此生都没机会了。
他想着,便更加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腕,眸光清泠,有了一层泪水,眼光红红的泛着血气,模样惊悚又可怖。
虞卿卿挣扎了下,吃痛的捏紧了拳头,另只空出来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攀上了肩上的包,再次语气沉沉的警告着,“放手。”
四周只剩两人,静谧得可怕。
左右送了些力道,皱着眉头,颤抖着嗓音道,“我和叶荷分手了。”
“所以呢。”
“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他顿了顿,“我们和好。”
“…”
虞卿卿无语。
“松手,”虞卿卿沉了沉,“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左右卸了的力道再一次用力,无声的抗议着。
下一刻——
虞卿卿抄起肩膀的包,拿着包肚,用力拍上了左右的脑袋,“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自然而然松了手,痛苦地抱着脑袋嚎叫着。
远处。
谢炤雾的脚步顿住,望着女人坚毅的背影,听见她说——
“滚。”
“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昏黄的灯光之下,她决绝地转过身,正欲抬脚离开。
正好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此刻男人脸上毫无血色、面色苍白。
抬脚朝着她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的时候,遮挡住了她头顶的光亮,随后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眉头紧蹙。
“手脚干净点,再敢有下次,我一定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