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栗今天身穿杰尼亚的一款灰色西装,脚上穿着光泽且富有质感的Veilisr皮鞋,整个人个人呈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但今早的余栗又有点不一样,具体哪不一样,李妈也说不上来。
在去公司的途中,余栗嘴里叼了根烟,一种淡淡的甘草味涌入口腔。
今天还要汇报工作,他不想因为抽烟而违反纪屿的规定。
车窗半开,窗外的风熙熙攘攘地挤进来,吹动他的发丝。
余栗凑着车窗,看着前方十字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十字路口的人们,都有自己的方向。
呵。
余栗随意拿起车内的打火机,娴熟点起一根烟。
“咔嚓”
他微微俯身,烟头凑近火苗,轻轻一吸,烟雾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吐出来的烟圈在车内无法消散,如同他无处发泄的情绪。
昨天信誓旦旦地说要走自己的路,可现实呢,吃的穿的住的开的,哪一样不是靠着父母才得到的。
余栗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到公司时,烟灰缸已经充满了烟头和数不尽的灰烬。
心中的情绪也如同烟草一般沦为废屑,余栗渐渐冷静下来。
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余栗站在公司楼底下刷着手机,打算等身上的烟味散去再上楼。
没想到一前一后等到了周元应和纪屿。
周元应大老远就看见余栗单手插兜,一脸冷酷滴站那了。
“咦,小余,你站这不上去干嘛呢?”
余栗没打算藏着掖着:“刚抽烟了,现在散味呢。”
作为老烟鬼的周元应闻到了余栗身上那股浓厚的烟草味,挑挑眉。
看不出来啊,大清早的戾气那么重啊。
周元应问:“心情不好?”
余栗没有回答。
周元应还是不死心的继续问:“难道是……失恋了?”
连续被追问,余栗觉得周元应有点烦,他快速扫了一眼周元应的耳朵,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不是。”
“就是周哥黑眼圈有点重,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迎上余栗关切的神情,周元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老脸一红,支支吾吾说:“额,是嘛,哈哈,应该没睡好吧。”
边说还边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突然想起来今天特意穿了黑色高领衫,才放心下来。
看着周元应刻意解释的模样,余栗终于扬起早上的第一个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齿,“那就祝周大哥今晚能有好梦。”
那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单纯与无辜。
周元应沉默的点点头。
说实话,他总觉得这小子看出了什么,但他找不到证据!
远处刚下车的纪屿,一抬眼看见的就是阳光下青年肆意张扬的脸庞。
但青年眼神触及他之后,原本脸上活泼生动的神情立马换成了安静和恭顺。
余栗刚送走周元应,一转身就又看见纪屿迈着长腿笔直地朝他走来。
今早真是出师不利,衰更衰啊,余栗挥挥周围的空气,咬着牙恨恨地想,早知道多抽一点了,反正等下都要被发现了。
看到纪屿的那一瞬间,那些困扰着余栗的家长里短被抛之脑后,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动不动地等着纪屿走来,然后微微弯腰。
“纪总。”
纪屿嗯了一声。
他站在青年面前,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很淡,但也让人难以疏忽。
纪屿轻轻蹙了蹙眉,他不喜欢这个味道,因此定下不要在工作时间抽烟这条规则。
身边的人见他时都注意这点,不会抽烟。
看到纪屿眉毛微蹙,余栗心虚地低下头,摆出来认错的姿态。
纪屿见状,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余栗在自己身边并没有触犯这条规则,每次进办公室,身上都保持着清爽干净的味道。
对待下属,纪屿赏罚分明,有人犯错,他通常会施予一点小教训,防止再犯。
但也许是今早的阳光格外明艳,他看见青年浓密睫毛下浅棕色的瞳孔中流露出的慌张与脆弱,一时竟也不想追究。
再说了,今天早上九点之前也不算工作时间,余栗抽烟也无可厚非,虽然现在被自己发现,也应该被原谅。
阳光闪耀,四周人来人往,只有这边,仿佛一切被定格一般。
就在余栗以为自己难逃其咎时,耳边响起纪屿醇厚深沉的嗓音。
“以后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余栗刚刚面露喜色,就听纪屿又淡淡警告道:“再有下次,扣你工资。”
余栗蓦地一怔,从善如流地认了错:“好的,下次不会了。”
说完突然想起自己因为太惊讶而忘记加称呼,于是又低着头扭扭捏捏小声唤了一声:“纪总。”
虽然声音很小,但纪屿听见了。
纪屿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余栗抓了抓蓬松的头发,讨好说:“没有没有,我就想起来刚刚忘记加上对您的称呼,您别介意。”
纪屿介不介意不得而知,反正余栗自己对于这些形式是很在意的。
纪屿叹了叹气,他是有点看不懂这个少年的脑回路了。
“走吧,再不进去你可就迟到了。”
“哦,好!”
余栗今天工作有点心不在焉。
他手托下巴,歪着头望着那两盆植物。
原来不希望在工作时闻到烟味这条规矩,可以轻易地被规则主人打破。
当周哥说他为此还被纪屿罚了工资时,余栗心中泛起一丝异样,自己这是被偏袒了吗?
原来被偏袒是这种感觉,但余栗并不开心。
自己在家十几年从未获得的情感,却在只相识了短短几天的上司身上获得了。
余栗摸了摸口袋里硌手的烟盒,对着上空长叹一口气。
烟瘾又上来了啊。
这一天下来,余栗明显情绪低落。他草率吃完午饭,没有如往常一般去和其他人聊天、讲八卦,也没有去周元应办公室为那些宝贝花草浇水。
周元应察觉到了余栗的低落,为此下班的时候特邀余栗晚上一起去酒吧喝酒。
“今天可是周五,咱今晚去酒吧好好放飞一下,哥陪你喝酒解闷。”周元应拢着余栗的肩说。
余栗确实打算今晚去酒吧,但并不打算让周元应知道。
余栗对于如何和他人相处都有一个清楚的界限。
比如,周元应为人随和,余栗和他相处会尽力表现自己活泼的一面。
又比如,纪屿是上司,那么余栗就应该让他看见自己的成熟与稳重。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工作圈内的人知道。
余栗看似很好接近,但在不经意间总会透露一丝距离感,他所让人接近的,也只不过是他想让别人感受到的自己。
余栗扯了扯嘴唇,笑笑婉拒了:“谢谢周哥,但不用了。我太会喝酒去了也是扫兴,况且我今晚更想在家休息。”
周元应耸耸肩,遗憾道:“行吧。”
每到放假,周元应都会去酒吧放肆一把。周元应遗憾地想,看来今晚又只有他和纪屿一起喝闷酒了。
余栗开车到家后,吃了一些李妈做的小甜点,然后上楼脱下了商务范十足的灰色西装。
余栗换上一件松松垮垮的暗紫色衬衫,黑色丝绸在领口浅浅镶了个边,再搭配一条黑色休闲裤。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为他增添了几分漫不经心。
将头发随意的抓了抓,几缕发丝垂落在光洁的额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一部分眉眼,平时被头发半遮半掩的耳朵全露出来,右耳上面有一个耳洞。
余栗随意挑了一个吊坠耳环,银色链条下挂着两颗透亮的蓝色珠子。
“李妈,我今晚不回来了。”余栗交代道
李妈看到他这装扮,就知道他要到哪去了。
“行,我打电话告诉张司机。”
余栗笑容淡了淡,说:“哦。”
每次余栗去那些场所,李妈都不会阻拦,因为她知道,余栗是心中有数的。
夜晚,ONE NIGHT酒吧。
踏入酒吧,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灯光交织出如梦似幻的景象,令人目眩神迷。
灯光摇曳,音乐震耳欲聋。余栗像一位优雅而神秘的绅士,漫不经心的坐在吧台,仿佛只身处在另一个世界,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余栗手中把玩着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迷人光泽。
余栗低笑:“酒精可真是一个好东西啊。”
这时,一位身着亮片紧身裙的女士款款走来,女士一头黑色的大波浪,眼神妩媚的看向余栗。
“帅哥,来一杯?”
余栗闻言,微微侧过头,慵懒一笑:“好啊。”
“一杯安德卜格。”余栗对调酒师说。
女人嘴角挂着勾人的浅笑:“帅哥,心情不好?”
余栗随意把握酒杯,弯着头,耳朵上的挂坠因为这个动作微微摇曳,右手单托下颚,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有美女相陪,怎么会心情不好呢。
余栗歪了歪酒杯,漫不经心道:“Cheers!”
女人也举起酒杯:“Cheers,”然后红唇微勾,还暧昧地加了一句:“祝我们今晚有个好夜。”
余栗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没同意,也没拒绝,嘴角一直保持若有若无的笑容。
两人举起酒杯,缓缓靠近。酒杯相碰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余栗和女人相聊甚欢。
两人靠的极近,女人的手缓缓抬起,手指修长,指甲上涂着酒红色的指甲油。她轻轻摩挲着余栗的脸庞,从脖颈到耳朵再到锁骨的每一寸肌肤轻轻滑动撩拨。
做了这番举动,看余栗没有拒绝的意思,女人以为胜券在握,于是大方发出了邀请:“别喝了,我们换个地方呗。”
女人呼了一口气在余栗耳边,低声说:“相信我,我们一定很合拍的。”
“呵。”
哪知余栗嗤笑一声,原本笑意盈盈款款深情的眼睛突然变得冷漠幽旷,他盯着女人充满期待的眼睛,薄唇微张:“这位小姐,我和你很熟吗?”
余栗慢条斯理的喝完最后一杯酒,面无表情地抽了几张红票子,说“况且,我不喜欢主动的,这些算陪酒费。”
说完,余栗便不管女人的尴尬与愤怒,转身投进了舞池。
他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咒骂,又好像听见了玻璃碎掉的声音,但余栗心中并未泛起半点波澜。他恶劣的想,是她自己先凑上来的,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现在的余栗,卸下来世俗要求的善良,玩弄人心,尽情释放自己的心中压抑的恶劣情绪。
不管不顾,醉生梦死,在欢愉中兀自挣扎,最终迷茫沉沦。
余栗在陌生的人群中肆意狂欢,他不用顾忌自己的身份,不用在意他人的社会地位,享受一切的自由。
卡座边,暖黄色壁灯散发柔和光晕。光晕中,人们的脸庞被染上温馨色调,轻声交谈,与酒吧的热闹形成奇妙的动静对比 。
纪屿品着酒,懒洋洋地看着舞池那边因为余栗的加入而引起更加激情的轰动。
其实从余栗坐在吧□□自饮酒时,纪屿就发现了。他无意窥探下属的私人时间,听到周元应喊他看那边的余栗时,他有些不在意。
但只轻轻扫了一眼,却有点移不开目光了。
因为不远处,灯光下的青年,有点太不一样了。
不同于公司里的恭敬、沉稳与阳光。虽然说每个人在工作和私人时间里都会有不一样的性格状态,但气质上都不会有太大变动。
余栗现在展现的气质,是空虚迷茫,甚至是带有点堕落,毁灭的意味。
这和他对那青年的第一印象相差很大。
说实话,他第一眼见那青年,明明看到了无尽的顽强与坚韧。
纪屿静静看着那处的一举一动。
旁边的周元应顺着纪屿的目光看去,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
“哟,那不是余助理吗!他不是说他不会喝酒嘛,怎么喝那么欢。不行不行,我得把人喊过来!"
喝了酒的周元应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看见熟人就想往这边喊,刚刚站起身,就猛地被旁边的力道拉了摔进沙发。
“你不是之前邀请过他?”纪屿阻止道:“他没同意,肯定是不想让你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周元应想了想也是,便不再做声。
这时一位漂亮美艳的女士坐在了余栗旁边。
周元应眼神兴奋,直直呼气: “想不到这余助理私底下挺野的啊。”
纪屿轻呵了一声,给了周元应一个“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眼神。
其实纪屿没同意周元应将余栗喊来,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让余栗虚假言笑,又变为那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余助理。
纪屿难得勾起了点兴趣,他想看看身穿紫衣,气质冷漠的青年,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会展现出怎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