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成树 第76章 第76章

张思明这边，宋团圆和赵嘉月被留在了离宠物医院并没有太远的路边奶茶店里，为了掩人耳目，她俩买了两杯奶茶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而张思明和郑可笛则继续往宠物医院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张思明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窗里宋团圆和赵嘉月已经捧着奶茶边聊天边看着他俩，看到张思明回头，宋团圆还挥了挥手。

张思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拉了一下郑可笛，郑可笛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在这里等等我。”

说完，他扭头跑回店里，郑可笛听话地等在原地。

她以为他可能还有什么要跟宋团圆她们嘱咐的，没有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张思明拿着一杯奶茶递给她：“喏。”

郑可笛没有伸手，而是茫然地询问：“啊？”

张思明又往前递了递：“喏，给你的。”

虽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一直僵持在这儿反而有点尴尬，郑可笛只好先接过来，但她并没有用吸管扎开，而是边走边问：“怎么给我买奶茶了？”

张思明拿过她手里的吸管，帮她剥开外包装，“啪”地一下扎入，示意她尝尝：“这样会显得我们更像校园小情侣一些，而且手里有一些道具，也方便你更好地用手机。”

“哦，这样。”郑可笛虽然并没有很明白校园小情侣为什么一定要喝奶茶，但是确实手上有了东西，能更方便的掩饰她用手机记录一些情况，所以她也就欣然接受。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一个有点违和的情况：“但为什么你只给我买了一杯？”

张思明望着已经越来越进的医院，一把搂过女孩的肩膀，嘻嘻哈哈地回答：“这样才更像情侣，男朋友要喝女朋友手里喝不完的。”

男孩的气息一下子包裹上来，这是郑可笛从未有过的体验，她身上起了一层说不上来的浅浅的麻麻的感受，整个人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她无法再聚焦男孩的回答是否合理，而是只能羞涩地回应：“嗯。”

张思明一边搂着她，一边揉着她的肩膀：“放松放松，你就当是一场表演，你现在僵硬过头了，看起来怪怪的。”

“哦哦。”郑可笛转了转脖子，又耸了耸肩膀，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问：“现在好点了吗？”

张思明看着越发正经的女孩，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没事的，放松，就和咱们平时相处一样就可以。”

郑可笛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放松，但说起和平时一样，她望向胳膊上搭着的男孩的手，意思不言而喻：你这样我怎么跟平时一样？

张思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明白了，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插兜，胳膊完成弧形，向她晃了晃：“那这样，你挽着我，会好一点嘛？”

郑可笛试着挽上去，点点头：“好多了。”

这个姿势和平日里她和许朝晞走在一起时差不多，相对自然了许多。

张思明就这样让她挽着走进了医院。

周末的下午，医院里人很多，许多宠主抱着自己的宠物都在焦急的排队，前台的两个小姑娘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是有人问路，一会儿有人询问宠物看病的流程情况，一会儿还有人扯着嗓子要付钱。

张思明拽着郑可笛好不容易挤到队伍里，轮到他们时，前台的小姑娘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什么宠物？什么病？”

说完向他们手上张望起来。

张思明松开郑可笛，把手搭在前台的台子上，礼貌而客气地询问：“是这样的，我们是隔壁学校的学生，刚刚在学校里遇到一只小流浪，它的眼睛看起来生病了，有很多分泌物，睁不开，我们有点担心，想先来问问这边，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需要带过来治疗吗？”

小姑娘一听是学生帮流浪猫询问情况的，甚至连猫都没带过来，一边伸手示意他们往边上站，一边不耐烦地说：“那你肯定要带过来才知道情况怎么样，没带过来怎么让医生看。”

张思明好脾气地往旁边站了站，陪笑道：“明白明白，我们别的同学正守着呢，想先派我们来看看情况，问问看是不是需要送医院的情况。”

“带过来就知道了。光听你说不能判断。”小姑娘眼睛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望向他们身后的人，“来，你们的宠物是？有什么问题？”

谈话就这样被终止。

张思明想了想，在旁边仍旧插话说：“那我们让我们同学试着带过来吧，我们在这里等等。”

说完，他拿出手机，给就站在旁边的郑可笛发消息：我们拖延一会儿时间，待会儿就说没捉到小猫，所以带不过来了，下次见到了再带。趁这个时间，我们分头四处看看。一是消防问题，二是看看有没有别的问题。

郑可笛回复他：好。

两人使了个眼色，先是慢慢磨蹭到队伍边缘等位的椅子上坐下，不一会儿，张思明率先起身，他往诊室的走廊里走了几步，前台的人都忙着接待，没有人阻拦他，他望了郑可笛一眼，对方点点头，他就溜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一个区隔开的诊室，看起来还是卫生干净的，大多数都是宠主带着自家的毛孩子和医生对话，为了不被发现，他每个地方不敢停留，几乎都是走过扫一眼。

走到最里面，走廊尽头右拐是这家医院的住院区。

这里的人更少了，他向身后望了一眼，没有人注意到他，他闪身进了住院区。这里分区域关了一些小猫、小狗和兔子，可能因为大多都是生病的毛孩子，大家整体看起来都是有些萎靡不振，没什么精神的。

这个区域的门有门禁，他没有工作人员的门卡，无法进入。

再往里走只能左拐了，左拐后看起来是杂物间，房间的门都是紧闭的，他推了一下试试，打不开。

这么看下来，和一家普通的宠物医院该有的样子并没什么差别。

但仔细一想，这些明面上看得到的区域，也不可能有什么奇怪之处，不然早就被宠主发现了。

张思明又回到刚刚的住院区，盯着大玻璃门往里面看去，毛孩子们都被放在单独的笼子里，能看出来笼子里也给它们准备了食物和水，不知道是不是隔着门的原因，张思明并没有闻到很大的异味，甚至不如说这个地方看起来是相当舒适整洁的。

但他又看了几眼，同时向外面看去，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又说不上来什么不对劲。

等他溜回前台，郑可笛不在椅子上，他坐着等了一会儿，发现郑可笛从他刚刚路过的一个诊室里跟着一名医生一起走出来，看到他，她眼睛一亮，招招手，并和身边的医生介绍：“张医生，这是我男朋友，就是他发现的那只小猫，他这个人真的很心软很喜欢猫咪，所以特别急。”

这位被她称为“张医生”的人，盯着他上下扫视几眼，说：“是吧！你们还是要把猫带过来仔细检查的，万一耽误了眼睛以后看不见了，就麻烦了。”

郑可笛点头：“明白明白，我们现在就去找同学一起过来。”

“嗯嗯，快去吧，记住了，要尽快！”

郑可笛一边附和着“好的好的”，一边挽着张思明出去。

张思明虽然不知道她前面套出了什么话，但还是配合着加快脚步，嘴里还不忘做戏做全套：“这么严重啊！要是瞎了多可怜啊！咱们快去！”

两个人步履匆匆地跑出了店。

等他们和宋团圆她们汇合后，四个人在奶茶店给许朝晞他们挂了语音，大家交换了一下第一轮打探获得的情报。

张思明这边主要去探了探里面的区域，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正常之下他又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可是说不上来原因。

郑可笛倒是打听到了一些稍微有用点的事情。张思明离开后，她拉住了一个从诊室里送宠主出门的医生，可怜巴巴地说自己就是先询问一下情况，如果要付诊费也可以。

一开始医生并没有想搭理她，但是她有意无意间渲染了自己男朋友特别喜欢猫，家里很有钱养了十几只猫，现在看到学校里有一只眼睛有问题的猫，急得不行，她想赶紧帮他问问清楚，要是有救就让他赶紧带着来了。

不知道哪里打动了这个医生，但依据郑可笛本人的直觉，她觉得她说到自己男朋友很有钱很舍得为猫花钱时，医生对她的驱赶力度显然下降。

反正经过这一系列装可怜凹人设的行为之后，医生把她领进了自己的诊室，询问了两三句具体的情况，她按照上次救助大利时的情况描述，还没说几句，医生就拍桌子说“情况很严峻，如果不赶快带过来，很可能猫咪眼睛就要瞎掉了”。

为了配合自己刚才说的人设，她假装又着急又焦虑，医生送她出来时，正巧赶上张思明已经回来，她来不及和他解释，只好抢在他前面开口，以免露馅。

好在，张思明和她也算有默契，两人糊弄着就先离开了这家医院。

等两边的情况交换完，许朝晞在电话那边已经迫不及待地下定论：“这一看就是黑心医院！什么眼睛要瞎了，大利当时就是单纯小猫咪分泌物没有人清理而已，明明清理干净就好了。”

郑可笛点点头，但她突然意识到许朝晞看不到，于是又回应：“对的，我也觉得是这样，而且我一说我男朋友爱猫有钱傻大方，他一下子就热情了许多。”

张思明回忆起当时那位医生上下打量他的视线，恍然大悟：“哦！怪不得那会儿他盯着我上下看呢，肯定是在看我的衣着打扮。完蛋了，我穿的可都不是名牌，要露馅了。”

“没事没事。”许朝晞安慰他，“你就当你是为了融入同学，故作隐瞒。”

“好吧。”张思明悻悻然。

正巧此时，奶茶店里人满为患，还有人再推开门的时候，店员细心提醒：“店里已经没有位置了，只能打包外带，不然就要等位。”

听到这句话的张思明，突然灵光乍现，一把抢过郑可笛手里的手机，说道：“我知道哪里奇怪了！陈晏和！”

电话那边陈晏和的声音传来：“哦？”

张思明四处望了望，想要一支笔，但是并没有，他只好对着电话说：“陈晏和，你之前来这家医院的时候，观察过医院的地形吗？就是它的房间格局。”

“有点印象。”

张思明继续说：“我现在手边没有纸，但你可以在教室里画一下，它大门进去后是它的前台和接诊厅，往右走是一条长走廊，走廊左右两边都是诊室。然后右拐，右拐后的走廊右边是它的住院区，可是左边什么都没有，至少明面上什么都没有，然后这条路走到底是要左拐的，左拐后有一个门，门关得很严实打不开，看起来像杂物间。”

陈晏和拿着粉笔在教室的黑板上按照他的描述画，画完后，他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这不对，这间杂物室也太大了，按照你的描述，它的空间是和住院区对应的，那它应该有住院区那么大。”

“对吧！谁家医院这么浪费空间啊！而且我就说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这家医院的客流量算挺大的了，但是它的住院区却很小，我在那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在办理宠物住院，可是我路过的那个住院区显然看起来已经住满了宠物，那它现在收进来的这些，要住到哪里去呢？”

一旁的宋团圆插嘴：“会不会他们家还有别的地方作为住院区？”

张思明被问得一懵，点点头，但还是说：“有可能，但是，我现在更倾向于这间关起来不给人看的大空间里，会不会也是一个住院区。”

“可能是。”这次是陈晏和的声音，“但这个也说明不了什么。”

张思明则反驳他：“我坚信这样一家医院，不愿意被看见的一定都是有问题的，你看它里面从接诊到问诊到住院都是透明到底的玻璃，它竭尽所能地给大家展示它是一个“公开透明”的医院，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没什么问题，我觉得它会一样做成玻璃透明的形式的。”

“有道理！”许朝晞在电话那头肯定他。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并没有发现消防问题。”问问题的是郑可笛。

张思明嘴角上扬，眼神明亮：“咱们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我们举报它那个房间有消防问题。”

听到这句话，教室里的许朝晞望向陈晏和：“你觉得呢？”

陈晏和盯着画在黑板上的图纸，又回忆了一番刚才张思明和郑可笛的话，沉吟一会儿，轻轻点头：“我觉得可以一试。”

许朝晞兴奋地拍掌：“我也觉得！”

然后她迫不及待地跟电话那边说：“我们觉得可以赌一把！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哪怕只是造成很多的检查上门让他们觉得烦，也是我们取得的阶段性胜利！”

最后，她简单地对这个情况进行总结：“虽然伤害可能不大，但蚂蚁多了也是会压垮大象的！”

陈晏和在一旁撇了撇嘴，正纠结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提醒她这句话相当于把她自己乃至他们都并入了“蚂蚁”的队列里。

但他看见女孩满脸激昂，通红的脸颊上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好吧，有的时候，调查真相主持正义合理维权的化身，也没什么不能是“蚂蚁”这种世俗观念里不太常见的昆虫。

毕竟，在蚂蚁的世界里，它们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看在她的份上，他愿意和她一起做这个世界的小蚂蚁。

陈晏和的这段内心世界最终没有诉诸于口，所以许朝晞并不知情。

但如果她要是知情，她一定会先感动一番，继而非常严肃地阻止他这样荒谬的想法：她才不想做一只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