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工作日,许庭周去见了三个海外客户,交谈一切顺利,合同火速敲定,结束时还有半个钟到六点。
他回了一趟公司把文件交给经理,打完卡就下班了。
顾凌寒还在家里没出发,他把许庭周推上楼洗澡,等许庭周从浴室出来,拉着他进衣帽间。
许庭周刚搬进来的时候,顾凌寒准备扔了他的所有衣服,说家里有新的。
他的衣服是旧了点,顾凌寒看着不顺眼也正常。但那些都是大学时总碰上折扣店的幸运象征,许庭周和顾凌寒商量能不能留着。
顾凌寒同意了,把旧衣物堆去杂物间,包括许庭周带回来锅碗瓢盆,全都干干净净分装好放在箱子里。
许庭周很少进顾凌寒的衣帽间,每天穿的衣服都是佣人按照顾凌寒的要求准备好的,除非有时候淋雨湿了,或者脏了才会进去找衣服换。
衣服太多,许庭周总分不清哪些是顾凌寒的,哪些是自己的。
不过顾凌寒的衣服比他的宽松一点,有时候许庭周穿错了,顾凌寒就会很小气地扒下来。
衣柜门推开,各式各样的高档服饰挂在架子上,泛着淡淡光泽。由专业裁缝定制,全部没有标签,即便是不懂服饰的人,也能看出做工质地价值不菲。
顾凌寒取了一套西装递给许庭周说:“换了。”
许庭周转头去卫生间,顾凌寒拉住他:“就在这换。”
这么敞亮的坦然面对,许庭周不好意思,换衣服的速度很快。
顾凌寒转头打开木质箱柜,拿出袜子和皮鞋叫他坐下。
许庭周挺直腰板,坐姿端正,像个学生。
顾凌寒半跪在地上,握着许庭周的脚踝,手指很冰,冻得许庭周往后缩。
顾凌寒的力气很大,按住他不让他动,套上袜子和皮鞋,仰起脸对他说:“去楼下等我。”
“嗯。”
许庭周走出房间,在客厅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手机,脚步声渐进,许庭周回头,看见顾凌寒从楼梯走下来。
奢华西装衬得身姿挺拔优越,但许庭周认为,有那张脸在,根本没人会注意服饰。
平常许庭周起得晚,不知道顾凌寒上班会穿什么,等顾凌寒回来的时候,他又睡着了。
之前见过几次顾凌寒上班的样子,是周末顾凌寒叫他去天誉送饭。
天誉高层办公室装修高级典雅,巨大木质桌椅和主人一样高雅。
男人双腿交叠放着,笔直裤管下的皮鞋铮亮,手指骨节纤细修长,袖口整洁干净,整个人都透露着矜贵。
男人目光集中在纸质文件上,陷入思考时神情冰冷,透着生人勿近的气质,却又格外吸引人。
许庭周总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等到顾凌寒出声说还不过来,才会慢吞吞走过去,然后被顾凌寒抱在腿上亲。
每次顾凌寒都会毫不留情地点破他:“你是故意让我叫你的吧。”
许庭周哪有那么强的自制力,听顾凌寒说两句话就已经晕头转向,不矜持地在他身上摸个遍,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被抱去休息室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腕表指针指向七点十二分。
顾凌寒看着外面的小雨,把电动车钥匙放下,换成迈巴赫的钥匙。上了车,给许庭周塞上蓝牙耳机,点开音乐。
舒缓的女声传进耳朵,口袋被摸了一下,许庭周没听见顾凌寒说了什么,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车子开出别墅区,沿着公路匀速奔驰。云端霁月在一个度假山庄里,公司团建的时候许庭周和同事去过,距离A市快半个小时的车程,电瓶则需要一个钟。
离开市中心以后,环丘陵带有很多斜坡和拐弯。
许庭周皱着眉头,手放在肚子上,忍了一路恶心劲。等到车子停下,终于解放,头晕目眩。
云端霁月的礼仪生站在门口,笑眼相迎每位客人。
许庭周面色苍白,顾凌寒给礼仪生递名片。
礼仪生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上楼,停在一间写着svip室的房间,弯腰笑着说:“两位先生请先在这儿休息,宴会还有一小时开始,届时我会来邀请二位。”
进到房间,许庭周走去露台透气。
放眼望去,秋天枫叶红遍山林,雨势来的快,去的也快,天边云霞晕染,绚丽多彩。
楼下一辆辆豪车接踵而至,珠光宝气的贵人从车上下来,各个从容自信。
顾凌寒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晕吗?”
“嗯。”
顾凌寒看腕表:“在这待着,不要乱走。”
“嗯。”
然后顾凌寒走了,许庭周在露台吹了很久的风,直到脸变得冰凉,没那么难受,回房间坐着。
“咚咚咚。”扣门声响。
“先生,宴会已经开始,您可以过去了。”女声在门外传进来。
顾凌寒还没有回来,许庭周说稍等。
“是顾先生叫我来请您的,就是刚才和您一起来的先生。”
宴会厅很大,中央挂着一站巨大的水晶吊灯,四周的建筑雕刻花样繁复,男男女女聚集在此,推杯换盏。
礼仪生望向人群,找不到刚才交代自己的男人身影,对许庭周礼貌微笑,示意他到一旁的沙发坐下:“等会儿顾先生会过来,请您稍作休息。”
礼仪生端来果盘,糕点,还有饮料。许庭周落座角落,在热闹之中,默默地吃着茶水点心。
周边的人都在互相碰杯聊天,各个眉开眼笑。
远处的男人气质沉稳,和外国友人交谈自如,微微点头和举杯间,透露出淡然和从容。
顾凌寒在商界运筹帷幄,十六岁接手天誉集团,三年内一骑绝尘。
“许庭周。”
男人出现在身前,挡住吊灯的光,许庭周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顾凌寒向他摊开掌心:“手机。”
“?”
“在你口袋里。”
许庭周从右边口袋摸到一个长方形物体,给顾凌寒递过去,想不起来顾凌寒什么时候放的,但想问问什么时候回家。
顾凌寒却被别人叫走了。
许庭周走出宴会厅,去小花园里看月亮。
过来一个年轻男人和他打招呼,对方热情又健谈,看见他杯子里是饮料,表情遗憾:“这次周先生从H国回来,特意带了上品精酿,不尝尝就太可惜了。”
“稍等。”
许庭周转身进大厅,辨认出装酒的瓶子,往杯子里倒了一点。
再跨出大门时,手腕被抓住,顾凌寒挡在他面前:“去哪?”
音乐舒缓缱倦,许庭周总听不清别人说话的毛病又犯了,望着外面回答:“花园。”
“少喝点。”
让对方等太久不好,许庭周听到这句话就走了。后知后觉顾凌寒竟然会让他在外面喝酒,这很不可思议,他以为是不被允许的。
负气似的,许庭周咕噜噜地灌了一口。
味道有点奇怪。
周子禾慌了,赶紧制止:“许先生打住,白兰地后劲很大的。”他直觉闯下大祸,叫许庭周回室内休息。
穿过舞池中央,刚才坐的角落已经有人了,顾凌寒靠着墙,半阖双眼,醉得不轻。
反正谁醉都一样,可以回家了。酒劲还没来,许庭周尚且神志清醒,扶起顾凌寒离开。
周子禾看向他们勾肩搭背的身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傍晚时,万年没见过几次面的人找到他,给他看一张备忘录截图。
内容要求颇多,总结下来就是让目标人物多走动,划出最重要的一点:让别人看见这个人。
周子禾试图想清楚顾凌寒要干什么,不免想到商业竞争里,经常会出现一些大跌眼镜,合法但不合理的奇葩。
今晚到场的人各色各样,虽然周子禾久居国外,但对国内的事早有耳闻。
前两年恒易集团傅建良爆出一私生子,后来所有消息烟消云散。
不过圈里瞒不住,已经传开了。
那私生子确实是傅氏血脉,但不是傅建良的私生子,是傅建良死去大哥正儿八经女朋友的孩子。
老董事想把人接回家认祖归宗,那孩子却不肯。
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内情,也少有人知道八卦中心人物的长相。
周子禾的姥爷和傅老爷子关系匪浅,两老头经常互抛伤心事。
周子禾跟爷爷出门拜访朋友,不巧听见他们提起这桩八卦,便凑过去看,刚好看见照片,于是对这八卦有了更切实的印象。
今晚看见顾凌寒把人带来,周子禾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来。
顾氏是豪门望族,根基雄厚,做事光明磊落,顾凌寒也不像联合对家孩子搞垮对家公司的人。
周子禾问顾凌寒:“你什么时候感兴趣宫斗了?”
“请你帮个忙。”
“好好好。”周子禾不多问。
酒宴过半,周子禾玩得快忘了要帮顾凌寒的忙。走去花园醒酒,才看见那个单薄的背影。
周子禾混迹生意场,八面玲珑,无论和谁接触,都能轻而易举地打开对方的话匣子。
大概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爱说话的人,周子禾默默地想:顾凌寒是不是给人毒哑了。
本来不想让对方喝酒,聊到最后没话题,两个大男人月下散步又不像话。于是委婉提了个建议,对方很上道。
从花园到大厅有一段距离,穿越舞池,经过人群,也算露面了。
周子禾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喧闹宴会,转头一瞥,地上有个反光的小物件,略微刺眼,仔细一看,是两颗袖扣,刚才还在许庭周的手上。
周子禾收起来放进礼品袋,决定亲自送过去。
刚好他知道顾凌寒的车停在哪儿,也刚好知道顾凌寒今晚会离开。
进入停车场找到目标车,表明来意,玻璃窗降下来,许庭周也坐在里面。
本来只是好奇猜测,这下更印证这俩人关系不一般。
许庭周还没开始醉,顾凌寒已经不省人事,脑袋歪着靠在许庭周肩上。
周子禾把许庭周落下的东西还给他,收到一句礼貌的谢谢和一个温和的微笑。
车窗往上升,快到顶部时,一句呢喃从缝隙溢出,嗓音暧昧,令人头皮发麻。
“宝宝,抱我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