溆水蓁蓁 第3章 疤痕

祁蓁问林溆“想吃什么？”

“随便啊”林溆手里滑着手机，看上去漫不经心的。

“……”祁蓁心说你这回复可够大众的。

就这样他们去了一家卖西餐的餐厅，但是林溆不太吃得惯西餐，点了两份，他一口没动。

“你一口都不吃么？”祁蓁问他。

“不吃，我牛排过敏。”

祁蓁： “你牛排过敏还进来？”

林溆突然有点想逗他，说道：“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吃午饭，我不来你怎么吃。”

祁蓁：“……”

小屁孩不经逗，这么一说他也吃不下去了，还有点小尴尬，尴尬的人总是很忙，于是他打算去柜台结账，但却被店员姐姐告知这桌已经结过了。这下好了，忙不起来了。

到最后林溆真的一口也没吃，回去的路上两人都闭口不语。

突然，一通电话打破了这份宁静，是林景言的电话。

林溆顿下脚步，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料到他会接，安静了好一会才开口。

“林溆，你现在回家一趟，我一会让助理跟学校那边说。”林景言一开口就是命令的口吻，听着让人心里不舒服。

“你说让我回去就回去，你还挺把自己当回事。”

林景言声音有些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好歹是你爸，你跟长辈就这么说话的！”

林溆轻笑一声又道：“你配吗，你除了会给钱好想也一无是处了吧。”

林景言每次都被后面这句话噎住，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么多年他确实没有当好这个爸爸。

林溆挂了电话，心里有些烦躁。

祁蓁察觉他没跟上来，就在校门口静静的等他，看见他来了，他又继续往前走，好想并没有兴趣问林溆为什么没跟上。

那天结束后，祁蓁也察觉到了林溆有些不对劲，但他还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这个人让他有些摸不透，仅仅就这几天，他就觉得林溆好像一直在压抑些什么。

讲台上响起当当两声，原悦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说一下，今天调座位，座位表我已经打印下来了，我发到群里了，你们自行观看，班长看着安排。”

班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报告老师，我们没有手机，学校不让带啊！”

走到门口的原悦突然回过头 说：“鬼信你们没带手机，我还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别被抓了就行，都给我老实点，今天不是老崔值班。” 说完走了出去。

高一年级部的崔主任，出了名的事多，察学生那是一察一个准，年级里都叫他“崔多事”，只要人在楼道里那么一站，就会有知情人士在群里发消息，让大家藏手机。

巧的是林溆和祁蓁是同桌，大家看了座位表全都啊了一声，有人是觉得可惜，沈瑶就是，她给沈羽发消息吐槽

沈瑶：不是吧姐，我还想近距离一睹大佬容颜呢！

沈羽：你少掺和了，两位大佬你是一个都别想了，没你的戏份。

沈瑶：啊？？？为什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沈羽：大佬的事你少管了，赶紧搬书吧，大佬都在你旁边站半天了，要是我脸都不好意思要了，哈哈哈

看到这沈瑶狐疑的往旁边瞥了一眼，看到了一双白色运动鞋，她又不死心的抬起头，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心想沈羽你等着，老娘下课就打死你。

林溆已经站在这等了有一会了，他单肩挎着书包，低头滑着手机，好在没有看她。

她红着脸正准备从另一个位置出来，却发现另一个位置那也站着一个人，是祁蓁，他给沈瑶让了一条路出来，沈瑶低着头慌慌张张的出来，还不小心磕了一下，到她已经顾不得疼了，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此刻的沈羽还在微信上给她发消息嘲笑她，都没忍住笑出声来，气的沈瑶直瞪她。

祁蓁在林溆旁边坐下，两人之间明明没有任何语言，可林溆总感觉周围气氛有些微妙，他抬起头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偷偷看向这边。

大家被发现，头全都刷刷低了下去，非常整齐。林溆无语，低下头继续滑手机 。

就在这时，祁蓁打破了这份微妙。

“你好啊，新同桌。”祁蓁看上去一脸假笑。

林溆撇了他一眼，没理。

没想到的是祁蓁直接把他拿着手机的手给按住，两个人的体温交接，祁蓁的手有些凉，他微微蹙眉，抬起头看着祁蓁，并没有打算说话。

祁蓁冲他笑了笑道：“新同桌，你这么快就要打破这美好的同桌关系吗，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林溆用另一只手按住祁蓁按住他手的那只手，一字一顿的说：“小屁孩，别得寸进尺啊，哥哥没空陪你玩。”

祁蓁抽出手白了他一眼，冷冷的开口：“你才小屁孩，老子今年16了！”

林溆又来了兴趣，看着他说：“我今年18了，在我眼里你和小屁孩没区别，智商好像也有问题。”

沈羽正使劲从后排往前瞅，这一幕直接沈羽撞了个正着，虽然听不见两位大佬在聊什么，但是看到两位大佬刚才又牵手了，沈羽一边替喜欢他俩的小姐妹感到惋惜，一边心里狂磕，心想这对我磕定了。

另一边的两人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在某个人心里捆住了，祁蓁还在犟，“你怎么这么老啊，明明才高一，怎么会，骗鬼呢。”祁蓁完全不相信他。

林溆收回目光，又恢复了往日冷冷的模样，“留过级，爱信不信。”

大佬高冷起来是有些冻人，让祁蓁莫名打了个寒颤。

祁蓁哦了一声，心里还犯嘀咕，真留过级啊，我说怎么嘴这么毒，切，留过级怎么了，留过级了不起啊。

自从他们做了同桌以后关系就近了点，有时候会讨论题，一般都是祁蓁主动。但是林溆和家里的关系并没有好转，他一直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前段时间刚装修完，他就直接搬过来了。他是一天都不想看见林景言和周璃。

离12月结束就只剩一点尾巴，两位大佬最近都在刷题，1班像是互相传染似的，连班里平日吊儿郎当的几个都在奋笔疾书，其中就包括江宇。

原悦今天私下刚找过林溆，还给了他一套重点题集，希望他这次能好好保持上次期中考的成绩，林溆收下题集，点头答应。

回到座位上，林溆戴上耳机，继续低头刷题，祁蓁当然也不例外，还有他们后面的路煜和周之桁。

陆渊来找祁蓁时整个人都傻了，我草？1班的这么卷的吗，四位大佬都在学习，看了一眼他又默默地走了。

我还是回去刷题吧，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陆渊心里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他们这所高中是市重点，学校里也都是些响当当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学费高，学历要求高，所以有的家长想砸钱都进不来。

而1班大佬就都是那种学历高，家境好的，光是看着就让人羡慕。

期末考试很重要，而且要求也比较严格，高一有5个班，1班是重点，还有2班、3班、4班、5班，都是物化组合 ，学校里排名较高的都在一班，人数最少，且学校里没有文科班，主抓理科。虽然是市重点，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省状元，到了这一届，校长决定得好好抓一抓。

于是，今晚就组织学生开了个大会，大会很无聊，主要讲的还是让他们好好学习，要坚持别半途而废之类的，总之都是些鼓励学习的话，只有大会结尾的大家比较感兴趣：让年纪第一作为高一年级代表上台发表感言。

林溆一上台，台下就都沸腾了，林溆演讲前，校长还不满的插了句嘴：“帅哥谁都爱看，我老头子你们都不看是吧，你们这一届可真行，欺负我这个老头子。” 一句玩笑话惹得台下哈哈大笑。

江宇撞撞祁蓁的胳膊说：“不是老何也忒逗了，唉，老祁，你笑点这么高，这么有意思你都不带笑的？”

……祁蓁无语。

祁蓁也懒得和他废话，马上开始演讲了，祁蓁看了眼台上的林溆，林溆今天穿的校服衬衫，因为身形好看的缘故显得格外亮眼，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台上的少年发着光，变声期一过，他嗓音沉稳，远远望去，已经有了些成熟男人的样子，拿着话筒在台上发表感言的时候台下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人连呼吸声都轻了。一些台下的女生还看红了脸。

演讲结束后，大家纷纷鼓掌，林溆面不改色，虽然才两次，但他基本习惯了，他轻轻的鞠了一躬“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下了演讲台，向着祁蓁的方向走过去。

祁蓁还在愣神，见他朝着他这个方向走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随手拿了一瓶水递给他，林溆没接。

“你不喝？”祁蓁疑惑的问他。

“我不习惯喝别人喝过的水”林溆看着他手里的水说了这么一句。

祁蓁无语的的看着他，又扭头看向那瓶水，一瞬间无语就变成了尴尬，水是他喝过的那瓶，不仅喝过，还快喝完了。

……祁蓁感觉空气死静。

他很快把尴尬收回，恢复正常“哦，我没注意，抱歉。”，说完这句话他又给林溆拿了一瓶新的递了过去。

林溆倒也没和他计较，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人居然一点少爷脾气也没有，从小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长大，这一点很奇怪，就叫江宇都多少有点少爷脾气，不过也就只有一点。

他刚才演讲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儿渴的不行，他大口的喝着水，喉结滚动，好多女生都扭头忘这边看，何校长本来想收个尾就结束这长达3个小时的大会，他站在演讲台上，发现没几个人在看他，而全都往1班那个方向瞅，他感觉自己的颜面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拿话筒对着台下的学生说：“你们差不多的了啊，都别看林溆了，人家喝个水有什么好看的，还有，1班的看也就算了，别的班的你们凑什么热闹，都把头扭回去！一个个的不像话，我还站在这等着收尾呢！”

听到这话，林溆差点没把刚才喝的水喷出来，江宇哈哈大笑。

“不是，老何他笑死我了，哈哈哈，林子，你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喝水的。”江宇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真快笑死了，其他班的女生也扭过头捂着嘴偷笑。

林溆脸都冷了几分，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祁蓁一直看着他，他发现后蹙眉问：“你看什么呢？”

闻言，祁蓁快速收回视线，心虚的说：“没什么。”

刚才林溆喝水的时候，衬衫袖子往下掉了一小节，露出了林溆白皙的手腕，腕骨突出，但祁蓁注意到手腕内测有两道凸起的疤，这疤落在手腕上显得还挺长的，看上去这疤还不算太深，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所以刚才林溆问他，他才会心虚，同样他也想问林溆，那道疤是怎么来的。但是他不敢，觉得这像是窥探别人**一样，总归，不太好。

大会结束后大家都在找吃饭的地方，祁蓁一直在愣神，知道听到陆渊叫他，“祁爷？”陆渊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啥呆呢？江宇叫我们一起去吃饭”

“哦，没事。”祁蓁应了声，看见林溆和江宇在前面等他，径直走了过去，陆渊还有些发愣的想刚才祁蓁的反应，听到江宇催他也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因为学校晚上卡的严，正门出不去，于是几位少年是从后门溜的，后门守门的大爷和江宇认识，就通融了过去。

学校后门有个夜市，从这个地方要去找餐厅上晚自习就来不及了，这时候几位大少爷也没得挑了，就随便找了一家烤肉店，点了50串，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这家烤肉店我也没来过，看着还算干净，对了，凳子桌子我都让店员擦过了，都坐都坐。”江宇一脸快夸我的表情说。

“谢谢”“麻烦了”陆渊和祁蓁非常客套的配合了一下，江宇很满意：“哎呀，没关系，都是朋友嘛。”

烤肉很快上桌，江宇突然神神秘秘的说：“你们猜我带了什么？”

陆渊是个非常捧场的观众，他道：“什么什么？”看上去还一脸兴奋。

“白兰地。”说完就把怀里的东西露了出来，还得意洋洋的说：“前几天买的，我下午特地找人送过来的，为的就是咱们今晚这一聚！”

“好，江老板出手真是阔气，随随便便一瓶白兰地，豪气！”陆渊捧场很有一手，说完还竖起大拇指。

且不说这酒他们喝不喝的了，这面子算是给到位了。

“哎，小意思，时间还够，到上晚自习还有1个多小时，咱们喝！注意点别喝醉了就行。”说着江宇拿被子，给他们四个人一人倒了满满一杯，“来，我先干了，你们随意。”

江宇不知道的是他的嘴一会就会被自己的身体给背刺。

祁蓁本来是不打算喝酒的，他酒量一般，在加上这是烈性酒，很容易醉，可一点也不喝好像不太好，在江宇的撺掇下，他被逼无奈的喝了一点点，可江宇和陆渊这两个氛围活跃天才哪里肯放过他，所以他在这两个人的带领下画风逐渐不对劲，从一点点变成了两杯。

这样连吃带喝的楞是过了三个小时。林溆看他们喝的这么起兴也没打扰，还贴心的给在座各位都请了假。

从头到尾，林溆滴酒未沾，他今天没胃口，串也没吃几个，嘴里的烟倒是没停。

突然，江宇大喊一声：“停停停，我看看几点了。”另外两个人点头附和。

江宇已经喝醉了，但居然还能记得自己是个学生，今晚有晚自习这件事，不知道原悦看见会不会感动一瞬。

他从自己身上摸了半天，终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后直接酒醒一半，他猛的站起来说：“我靠，9:25了，还有5分钟就下晚自习，完了完了！”

林溆看见他这傻子样，捏了捏眉心说道：“我已经替你们请过假了。”

江宇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那他呢？” 他指的是陆渊。

“也请了，他班主任批准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江宇又松了一口气。

看到另外两个人还醉醺醺的，林溆眉毛都快拧一起了，这时江宇突然开口说：“我给陈叔叔打电话了，他一会开车过来，他俩怎么办？”

“拿他俩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林溆说。

江宇哦哦两声就去摸陆渊的手机，摸到后，给陆渊的母亲打了电话过去，说明原因后，陆渊的母亲还向他道谢，江宇礼貌的说没关系。电话挂断后他说：“陆渊他家里人一会过来接他，老祁怎么办？”

林溆蹙眉，恰巧这是江宇的司机来了，陆渊的司机也随后到了，江宇把陆渊架上了车，回来问林溆“他怎么办，需要帮忙吗？”

林溆往外看了一眼，对江宇说：“你先走，我一会送他吧，我没喝酒。”

江宇相信林溆，叮嘱了两句就走了，江宇走后，林溆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他烦躁的掐灭了烟。

他看着祁蓁问他：“你手机呢，给家里打电话。”

祁蓁盯着地面看了一会 ，然后抬起头看他。

祁蓁眼睛里雾蒙蒙的，睫毛轻微颤抖，像蝴蝶的翅膀，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怜。

他眨巴着眼，声音低低的：“手机没电了，打不了电话。”说完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看着他这副样子，林溆脑仁疼，他把祁蓁从凳子上架起来，扶着他往外走。

祁蓁虽然醉了，但大脑里的自我保护姿势增强，他挣扎了一下问：“你干嘛？想绑架我啊？我告诉你，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别想拿我怎么着，不然到时候他肯定找人把你办了。”

林溆停下脚步，看着他说：“那你让你爸现在把我办了吧，看看他儿子还能不能回去。”

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让祁蓁瞬间闭了嘴，上了车，祁蓁坐在副驾驶，车子启动时，他说：“对不起啊，你别生气，我觉得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不要和我一般计较。”他说话时慢吞吞的，嗓子还有些哑。

林溆听乐了，第一次见有人喝醉后还能跟别人说让别人不和他计较这种话的，谁会和一个醉鬼计较。

林溆开口问他：“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祁蓁听见后点点头，乖巧的报了地址，还说了声谢谢。

林溆怕开车太快会晃，这人要是吐在车上，他这车估计也不能要了，所以特地开的比较慢，车子开的很稳，本来以为这人一会就能睡着了 ，没想到快到他家小区了，这人还醒着。

车子停下的时候，祁蓁突然开口说：“林溆，我想问你个事。”

林溆转过头来看他，黑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他。祁蓁又开口：“我今天看到你手腕上的疤了。”

不是质问，而是陈述，这个人没有问他疤是怎么来的，就只是这么平淡的说了一句。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他绕过这个话题说：“你家里人下来接你了，回去吧，明天记得来上课。”

听到这个回答祁蓁嘴点头，“哦”，说完他下了车，被下来接待的阿姨扶着，摇摇晃晃的朝楼上走，林溆一直目送他离开，直到那个身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