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耀黎明 第10章 chapter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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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太阳啊，在他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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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漾无缘无故地被沈初旭凶了一句后，便又恢复了一贯的状态，低着头呆呆地走着，脑子里还细细地回想，自己究竟是怎么又惹他生气了。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了大院。

黎漾把猪骨拿到傅爷爷的屋里，等再次出来，沈初旭便不见了，黎漾怔了瞬，小跑着回了楼上，沈初旭正倚靠在门边吸烟。

黎漾看到他后心安了下来，低着头，走过去开门。

进屋后，黎漾把放在门边的另一条钥匙递给沈初旭，“你、你也拿把钥匙吧。”

他们站得很近，沈初旭垂下的视线又开始让黎漾觉得不自在，怪怪的，身体会因为这种视线而发热。

沈初旭闷声拿过钥匙，换了拖鞋，接着便去洗手。

黎漾去厨房放个菜、倒杯水的功夫，就见沈初旭回房换了套衣服出来。

黎漾后知后觉地明白，对沈初旭来讲，那个菜市场太脏了。

黎漾忽然情绪有些低落，但很快又觉得，本来就是事实，沈初旭讨厌那种地方是理所应当的。

沈初旭进了厨房，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傻站在这做什么？”

黎漾低着头，轻轻地摇了摇。

沈初旭见他一脸委屈，想起自己说的那句“闭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喝完了水，沈初旭把杯子洗了，说：“今天中午我做饭。”

黎漾诧异了下，眼睛微微睁大地看向他，“欸？”

沈初旭看着黎漾放在一旁的菜，“我只是不想再吃清蒸排骨和水煮菜了。”

黎漾闷闷地低声说：“不、不好吃吗？”

沈初旭淡淡地回答他，“好吃也吃了一个月了。”

黎漾有些憨地笑了下。

对黎漾来讲，一切似乎又莫名其妙地变好了。

好像出去一趟，对沈初旭来讲，确实是好事。

黎漾想，以后要多让他出去走走。

吃完了午饭，黎漾坐在客厅上看电视，沈初旭待在房间里，黎漾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也不敢去打扰。

没多久，大门被敲响。

黎漾走出去开门，看见熟悉的社区工作人员和心理辅导员，黎漾怔了瞬，因为一直和沈初旭待在一起，他都忘了，今天是做沟通的日子。

“小黎啊，怎么了？”社区的杜大姐已经对接跟踪服务黎漾五年了，所以黎漾跟她还是可以有沟通的。

黎漾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沈初旭看到她们。

心理辅导员林薇看到他的动作，笑着轻声说，“我听老傅总说，你这又多住了一个租客是吗？”

黎漾抬眸看向林薇，点了点头，他不太喜欢跟她聊天，总让他觉得可怕，好像什么都会被她看透。

林薇依旧有些温柔地笑着，因为她也上了年纪了，所以笑起来会让人觉得很和蔼，“如果他在休息不方便的话，我们改天来也行，或者我们去楼下院子坐坐。”

黎漾正犹豫，沈初旭便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望见站在大门前穿着红色马甲的工作人员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便率先说了句：“我要出门了，你们慢慢聊。”

杜大姐和林薇也和他打了声招呼。

黎漾怔怔地望着沈初旭，很想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因为有人在，他不敢问。

不过，也许，即使没有人在，他也不敢问。

他依旧，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林薇看着他，“我们进去吧，小黎？”

黎漾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又按往常那样，给两位工作人员倒水。

——

沈初旭这一走，直到天黑了，都没有回来。

晚餐，也只有黎漾一个人吃。

黎漾看着桌上中午吃剩的饭菜微微出神，一碟糖醋排骨，一碟炒鸡，一碗水煮青菜，除了这青菜，其它都是沈初旭中午时做的，因为还有很多，黎漾便拿来做晚餐。

沈初旭做的菜，意外地很好吃。

吃午饭时，许是刚吃到他做的菜的黎漾表情太过惊讶，沈初旭还笑了一下，随后又像是回忆起过去，忽然跟黎漾说起了他在国外留学的事。

沈初旭说因为他不喜欢西餐，所以特意地去学了做菜。

接着又跟黎漾说起他在国外除了学了中餐还跟哪些大厨学了什么西餐，他讲的那些厨师黎漾一个都没听说过，甚至也记不住那英文的名字，但他觉得沈初旭讲起这些事的时候好像很开心。

黎漾记得自己似乎还笑着呆呆地说了句“你好像很喜欢做饭”，然后他看到沈初旭怔住，随即就停下了话语，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神情。

黎漾轻轻地泄了口气，拿起碗筷，开始吃自己的晚餐。

他想，是不是因为他又说错话了，又让沈初旭生气了呢？

可是，沈初旭出去的时候，心情似乎很好。

黎漾又开始细细回忆今天两人相处的细节，和沈初旭在一起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都是他的宝藏。

直到吃完晚饭，黎漾才从这些“宝藏”里找到了似乎是关键信息的东西——他想起，沈初旭在心情变好前似乎在手机上看了条什么信息。

收拾碗筷的黎漾动作一滞——

心情变好了，他就会离开了吗？

深夜，黎漾在客厅里把热播的电视剧看完，也听见隔壁的租户回来了，但沈初旭还是没有回来。

不过，沈初旭离开这里后一般也不会那么早回来。

而且，他还有东西在这里，应该还会回来的。

黎漾安慰自己，但随即又想到，那些宽大的衣服，对沈初旭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黎漾心里空落落的。

他觉得有些难受，慢慢地，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翌日。

早上六点，黎漾在沙发上醒来，关掉了闹钟后，屋子里一片静谧，大院中的其他人还没起，屋子里也没有从外面传来的琐碎的吵杂声。

黎漾怔了怔，起身走到房前，房门像昨晚那样，一直没关上，即使已经知道沈初旭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但黎漾还是走进房间，看到那张空荡荡的床才死心。

黎漾表情依旧是呆呆的，只是沉默地站了一会，便开始洗漱准备外出工作。

他处理不来这种奇怪的情绪，所以只能按照习惯了的生活秩序继续他的生活。

打扫完社区，黎漾又回了大院，大院中的其他人也早已外出工作了。黎漾总是和他们能够岔开相处，所以他的世界总是静悄悄的。

傅爷爷熬了粥，见到黎漾，让他进去喝粥。

只是短短的一天，一切好似又回到了沈初旭没出现前的样子。

回到家里，黎漾静静地坐在客厅里，不看电视，也不看手机，怔愣了好一会，他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洋房那边了。紧接着，又觉得，沈初旭也有可能去了那里。

黎漾起身，呆滞的动作快了些，离开家，下了楼，又往那无人之地走去。

但沈初旭依旧不在这里，洋房仍旧空荡荡的。

黎漾莫名有些失落，把小洋房从头到尾地看了一圈，接着按以往那样，打水，做清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好过什么事情都没得做。

打扫完，便又到了中午。

黎漾再次回到家里，外卖买的菜送到了门边，他拎起菜，正要开门，门锁却早已开了。

黎漾眼睛亮了亮，推门走了进去。

黎漾放下菜，走到房间，打开被关上的房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烟酒味。

沈初旭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又换回了以前那种好看的衣服，脸上的胡子也刮了，但是，糟糕的模样看上去并不似昨天出去时那样心情好。

他又变回不高兴的样子了。

和沈初旭心情好了会离开相比，黎漾觉得看见沈初旭这个样子他更难过。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黎漾靠近他时，沈初旭睁开了眼。

沈初旭嗓子有些沙哑，眼神淡淡的，说：“你哭什么？”

黎漾愣了一瞬，反手摸到自己的脸上，才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涌出了眼眶。他揉了揉眼睛，把泪水阻断，“进沙子了。”

沈初旭嗤笑一声，“真老土。”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黎漾走到床边，依旧这样盯着他看。

沈初旭闭着眼说：“别看了，出去，我不想对你发火。”

黎漾觉得自己应该要听他的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迟迟不能后退一步。

“你别这样可以吗？”黎漾低声说，这句话似乎在心底排练了很多遍，脱口而出时，顺利到连黎漾自己都觉得诧异。

躺在床上的沈初旭静了静，好一会才睁开了眼睛，“别怎样？”他的声音淡淡的有些冷漠。

黎漾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喝好多的酒，抽好多的烟，总是躺在床上，没精神——

“还、还有，不要总是瞪我，说话的语气也不好——”

沈初旭笑了，但笑意有些冷，他从床上起身，站到黎漾的身前，逼得黎漾不得不后退，高大的身形给黎漾施以压力，“我做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黎漾鼓起勇气后马上就后悔了，听到他冷漠的声音身体下意识觉得害怕而微微颤抖。

这细微的颤抖让沈初旭看见了，黎漾又听见他笑了一下，早已停下的泪水又忍不住想要落下。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黎漾的声音很低，带着轻轻的抽噎，但沈初旭听得一清二楚。

“以前？”沈初旭觉得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声音高了些，随之又沉沉地告诉黎漾，“你认识的我应该是十八年前的我吧？十八年，别说人会变，这个世界都翻天覆地了。”

“而你呢？”沈初旭反问他，“还做着以前的梦？”

“你连和人正常交往都做不到，这么多年了还要依靠社区的帮助生活，你又凭什么嫌弃我？”

黎漾听着他的话，脸色越来越白，眼神呆滞，一时无话。

沈初旭望着他，一不注意又把气撒在这人身上了，沈初旭抓了把头发，“算了，我搬走。”

黎漾呆滞的目光又被惊醒，一把抓住转身的沈初旭，“不要。”

沈初旭回身，望着黎漾乞求的目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