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无边 第4章 第 4 章

胡辣汤咸香辛辣，肉盒酥脆肉香四溢，烫面角弹软，油茶黏糊香甜。

一顿饭吃下来，几人都撑得肚子溜圆，也算是熟悉了。

吃完饭，凌灵迫不及待拉着方才相谈甚欢的林晓涵去化妆。江澈走到许无边身边，神情略显局促。

他在跟许无边隔了一臂的距离停下，干巴巴道：“刚才那顿饭，要不我们aa吧，我把钱转给你。”

许无边笑着拒绝，分明是跟江澈说话，话里话外却都在点凌灵。

“一顿早饭而已，我哪能要你们几个学生的钱。你就该跟凌灵学学厚脸皮，吃了半桌子，一个谢都没有。”

不远处凌灵的骂声传了过来，怒道：“老娘起这么早帮你化妆，吃你顿饭怎么了！”

许无边笑着安抚，对着江澈耸了耸肩。

跟朋友在一起的许无边表现出了一种比往常更松弛的状态，很生动，很有活力。

江澈沉默半晌，低声道：“可我们还算不上朋友，只是合作关系，不能白蹭饭吧……”

“诶呀行了！”许无边抬手一把略过他的后脑勺，将他推得往前半步：“普天之下，莫非吾友。让你吃你就吃，少管，闭嘴去等着化妆吧。”

江澈被她推得往前一栽，皱着眉头站起身，却在对上许无边眼神的一瞬间熄了火。

他闷头应了一声，放弃a钱的想法，回沙发座排队去了。

凌灵化妆是真的很快，对每个人都胸有成竹，下笔毫不犹豫。

她画的妆不算复原，但也不是网红妆，更像是选了适合每个人五官和气质的妆容，更上镜些。

许无边去屋里拿了平板出来，正撞上江澈化完妆起身，两人眼神对上，都是一愣。

眼前的人穿着枣红色的唐圆领，低调奢华的配色衬的江澈皮肤更白。凌灵刻意强调骨骼轮廓后，江澈的鼻梁更高，眼窝更深邃，面部轮廓也更硬了些。

比起第一次见面时脸颊微微有些肉肉的样子，好像一下子从青年步入成年，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风流。

那双圆圆的眼睛并没有被刻意化作双眼皮，但强调了眉毛，于是整体上扬，人也变得锋利起来。

就像那个最得圣心，看起来无害，实际剖开都是黑心的状元郎。

许无边抱着平板走近，突然来了兴趣。

她笑着上前两步，抬手捏住江澈的脸。江澈条件反射躲了一下却没逃开，被她捏在掌心。

许无边望着他的眼神，毫无惧意，面带微笑：“状元郎，你可是要毁约？”

江澈不明所以，往后缩了缩脖子：“什么状元郎？”

许无边没被打断，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歪了歪头。

“在我这里，装疯卖傻可没用。”她勾唇一笑，表情有些说不上的魅惑：“当初说了考上状元就娶我入门，我家付出财力物力，托关系助你，可你……似乎想翻脸不认人呐。”

江澈终于反应过来，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没有了一开始的茫然。他睫毛低垂微颤，似乎在接收剧情。

许无边轻笑一声，欺身上前，两人之间几乎只隔了一拳的距离。

她捏着江澈的脸左右端详，舔了一下唇，笑了：“郎君得了状元，就忘了与奴家的春风一度了吗？”

此言一出，在座俱惊。

宋倩坐上化妆椅，捂着嘴嗑生嗑死，林晓涵微微睁大眼睛，而章宇……

章宇在录像。

凌灵拿着化妆刷的手微微颤抖，很没有说服力的辩解：“我我我我……她她她她平常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们也没有很熟……她只是间歇性发神经，你们别介意……”

凌灵有心替江澈解围，生怕自己也被新认识的小鲜肉列入神经病的范畴。

就在这时，一直僵硬的江澈突然笑了。

他笑得柔情蜜意，嘴角微勾，眼睛变成笑模样。

“怎会呢，”他用脸蹭了蹭许无边的手，闭眼道：“臣只是在筹备迎娶大小姐的厚礼罢了。”

“……”

江澈的脸凑近，几乎依恋的贴在许无边手心。尽管没睁眼，但视觉效果依旧惊人。

意料之外的画面骤然出现在眼前，许无边心下一动，久违的心跳过速起来。

她想，这一定是因为自己拍短剧，见多了完全听她指挥的演员，表演的效果都在她预料之内，她太久没见过让她眼前一亮的演绎了。

可江澈给了她惊喜。

这激发了她的创作欲，产生了那种临场发挥的兴奋感，所以才会心跳过速。

可事实是，在那时，她想不出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只记得江澈的皮肤不错，记得江澈的眼神，记得自己掌心出了汗，痒痒的。

她放下手，手指蜷到掌心，搓了搓。

店里安静了片刻，许无边退后几步，开玩笑道：“随机应变的能力不错啊，真不考虑当演员？”

江澈也站直了身子，耳朵有些红，不过表情倒还正常。

他说：“不了，有点费脑子。”

沉寂被打破后，整个店里一下子炸了锅。

宋倩尖叫着要看续集，许无边笑着应付。江澈理理衣服，连忙从许无边身边离开，走到最偏远的沙发座坐下。

等到许无边应付完众人回到位置，就看见江澈坐在离自己最远的位置上长蘑菇，不由得笑了笑，抱着自己的平板就近坐下了。

片刻后，她带上降噪耳机垂下头，此后只能听到平板笔戳在屏幕上的声音，再不见她抬头。

她办公的时候习惯戴耳机听歌，不受外界干扰。凌灵知道她的习惯，见她戴上耳机之后就蠢蠢欲动，想要背后说好友坏话。

“江澈？”她试探性地叫道：“许无边就是这样，她没什么坏心思，你别介意。如果你接受不了可以直接跟她说，她会改的。”

江澈抬起头，摇了摇：“没有，只是太突然了，吓了一跳。”

“嗨，人嘛，工作了之后精神状态就是容易不太稳定。更何况她还是导演，每天接触那么多角色，没人格分裂就不错了。”凌灵续上了化妆的动作，似乎经此一役，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她啊，看着风流，感情史比我还空白。我知道的话……好像就谈过两个，还都是大学谈的。”

她歪头端详宋倩的眼妆，笑着八卦：“工作之后就没见她怎么谈了，不过现在好像有一个在追她，不知道有没有进展。听说是个副总呢，钻石王老五啊……有车有房的。”

角落里，江澈捏着手机听得认真，连手机黑屏了都没意识到。

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他。

江澈一扭头，对上许无边的脸，手一抖，手机连滚带爬从他手里滚到了地上。

手机：……

许无边：“……”

许无边很少内耗，毕竟在导演的位置承担了太多责任，要接触太多人和事。她如果内耗，大概每天都会被情绪消耗成一具干尸。

但她现在真的有点想反思，自己在江澈心里到底是什么魔鬼一样的形象。

“我又不会吃人，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她弯腰捡起手机还给江澈，随意倚在沙发边道：“我想看看你们的拍摄脚本，行么？”

江澈点了点头，按亮手机划拉起来，修长的手指戳戳戳，说不上来的慌张。

就好像做什么坏事被抓了个现行。

看到这，许无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摘下降噪耳机转向化妆台，无语道：“凌灵，你又蛐蛐我什么了？”

凌灵连忙使了个眼色，宋倩心领神会，替她解释道。

“没说什么，凌灵姐跟我们聊洛城的房价呢。”

“是吗，”许无边半信半疑挑了下眉，说：“那确实，她刚买了套房，估计没少研究。”

许无边没再纠结，转回来看着江澈找文件，突然想到刚才手机被捡起来时分明是黑屏。

可见手机的主人并没有在玩手机，又不可能在傻坐着发呆，那就是……

许无边忍不住打趣：“你听她们聊房价听得这么认真？准备在洛城买房啊。”

江澈抬眼看她，顶着凌灵投来的目光，眼神中莫名有几分心虚。

他磕绊回道：“嗯……环境挺好的，就了解了解。”

***

四人全妆画完，做好发型搭配，也不过九点前后。巷子里的店家刚刚开始营业，缓慢地热闹起来。

江澈几人收拾东西，准备往九州池去。

那也是洛城最近建起来的复原建筑，在网上查攻略时铺天盖地都是那里的照片，建筑宏大草木优美。于是他们就跟摄影师定下场地，在那里见面。

许无边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去店面后的屋子里拿自己的相机包，想着随手能记录点灵感什么的。

江澈突然叫住了她。

“车到了，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江澈问。

此时门外太阳升起，灼灼挂在上空，暖橘色的光从他背后映来。

青年人头戴乌纱身穿袍服，身姿挺拔。在光的映照下，宽肩长腿的身形也比平时更为突出。

摘下口罩后的面容清俊温柔，眼睛中又带着几分特有的清透灵动。

许无边刚拿着平板扒拉了半天短剧列表，被热门短剧中颜值堪忧的演员创得头昏，一抬头看见他，被冷不丁帅得愣了一下。

随后，她回神道：“你们先去，我一会儿自己骑摩托过去。”

江澈看着她，点了点头，跟着伙伴们一起转身离开了。

玻璃门折射阳光，金灿灿映着风铃作响。许无边站在沙发旁，莫名其妙对着江澈的背影发了几秒的呆，然后才走回房间。

没过一会儿，许无边挎着背包走出来，从沙发上拎起头盔往头上扣。

将化妆箱收好，倚在化妆台边的凌灵拦住她，表情似笑非笑。

“你干嘛去？”

许无边扣好头盔，莫名其妙：“去看他们拍摄，怎么了？”

“还怎么了，问题大了。”凌灵啧啧端详许无边：“我们许导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上心过？不是除了自己的作品，其他都不放在心上吗？”

她走近两步，双手攀住许无边的一边臂膀，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你不会真看上那个叫江澈的了吧……换口味了，喜欢青春男大？”

说着，她还用手指点在许无边心口，戳了戳。

“什么跟什么啊，”许无边被逗笑，扒拉开她的手：“我是为了去找灵感写剧本，跟他有什么关系。”

凌灵梗着脖子，满脸不信任。

“哦呦呦呦，找灵感……”凌灵贱兮兮地哼哼道：“我可不觉得，你对他不一般，他对你也不一般……”

“他一刚上大学不久的小孩，我怎么可能……”许无边解释了一半，突然想起方才江澈在日光映照下的身影，收了声。

好像，确实不是小孩儿，只不过对她来说，实在年轻。

许无边沉默一会儿，突然笑了，用最擅长的那套对着凌灵胡说八道：“嗯，是不错，干净纯粹又高又帅，一看就适合跟我玩强制爱，是吧？”

凌灵配合得瞪大眼睛，手指比划了一个M的形状：“你好变态，原来喜欢这口！”

许无边低头检查相机包，脚步慢慢往外走，闻言哼笑道：“想什么呢，怎么看也是我对他强制爱吧。”

说着，职业病又犯了。

许无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播音腔晚八点档的腔调道：“她，是霸道女导演，他，是走投无路的新生代演员。为了得到资源，他不得不屈居人下，却不想，那女导演竟然……总而言之他逃她追……”

许无边卡壳，编不下去了。

凌灵啃着指甲，抱着胳膊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见许无边停下，还有点失望道：“好玩，再来点。”

“来个屁！”许无边狠狠搓了一把她的脑袋：“我先走了，等着我妈来领你回家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