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无边 第27章 第 27 章

江澈的话直白的可怕，搞得许无边已经平和下来的心绪又乱了。

说好随性而为，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眼神飘忽落在不远处的大红招牌，她躲开江澈的目光，指了下烧烤摊：“我先去还瓶子。”

夜半的烧烤摊仍旧生意兴隆，大红灯笼的光遮盖住许无边耳根的红。

她快步跑到摊位前，在小桌上放下玻璃瓶。

喝醉的人们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向外走，踉踉跄跄挤挤挨挨，东倒西歪地朝她偏来。

许无边皱眉，胳膊肘平抬挡过去。

但预想中的混沌酒气没有扑来，而是隔着一层薄荷香。

江澈紧跟着她跑来，站在她身后，替她承了不长眼醉汉的拥挤。

江澈被搡的向前几步，手撑着放玻璃瓶的木桌方才站定，几乎将许无边罩在怀里。

平复过心情的许无边牙尖嘴利，肩膀抵着江澈的胸膛，含着笑回头问：“占我便宜？”

原本转头跟醉汉皱眉发狠的人立刻站直，乖乖摇头。

“没有，我是被挤过来的。”

喝醉的人见撞了个年轻力壮的大高个，酒醒了一半，嘟囔着喝多了就跑的没影。

许无边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收回眼神。

她转身倚着桌子，伸手拂开了江澈的胳膊，走出烧烤摊。

江澈急着上前两步，解释：“我真没……”

许无边笑：“我知道，你也没这个胆子。”

江澈张了张嘴，一句“我有”烫嘴似的在嘴里蛄蛹好久，还是没说出来。

走过烧烤摊，许无边在一个巷口拐弯，绕进了小路。

小路两边都是住户，没有商家和游人，周围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她呼了口气，新起了个话题道：“你们之后有什么安排？”

江澈同她并肩，想了想，说：“后天要去古墓博物馆，官方邀请的。”

“哦，那里是值得一看。”许无边干巴巴的回答。

再然后，两人好像又失去了聊天的话题，相顾无言只剩沉默。

在洛城的晚风里，似乎也不尴尬。

小巷里没有高大的路灯，只有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灯笼发着昏沉的光。

电视剧台词和收音机里的戏曲幽幽传来，合着规律的脚步声，像在伴奏。

许无边刚想问江澈，对下次的拍摄有没有什么想法，抬头就撞上江澈的目光。

他一直在看我，许无边心口一滞，心想。

“看我干什么？”许无边抿了抿唇，问。

江澈不自在偏过眼神，看着幽长的小巷，缓缓道：“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这话听着可真熟悉。

许无边脚步顿了顿，听见胸口咚咚作响。

她想起给江澈他们拍短片时，自己似乎就问过这样的话。当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的神情都那么奇怪，现在却懂了。

也不知道当时江澈是怎么想的。

也像自己一样，觉得接下来会听到告白？

许无边拢起耳边碎发，抬头时脸上又是往常那样松弛的笑意。

“怎么，要听我讲戏吗？”她道。

试探被堵回，江澈眼皮垂下，有些失落：“不是……”

许无边偏头看着他笑，有些俏皮：“不拍我的戏，要从我这里听分析，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闻言，江澈抬眼盯着许无边，似乎在观察许无边的神情。

片刻后，他眼神一亮。

“拍你的戏也不是不行，”他将脸送到许无边面前，任她打量：“许导，你觉得我怎么样？”

两人好像在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中达成了默契，心照不宣。

许无边笑了一声，看向他：“你问的是当我的演员，还是别的什么？”

两人走到路口，许无边伸手向左指了指，江澈站在她身边，随着转弯的动作，不经意靠近了些。

“你可以回答哪一个？”他问。

再次回到大路上，明亮的灯光从四面打来，将两人的每一寸都照亮。

许无边停下脚步，转向江澈，神情认真的从头打量到脚。

原本只是试探的玩笑话，可真的静下心来观察时，许无边却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想起金彩说的那个“有案例证明”。

也许，她可以先低成本拍出一个案例，再用这个案例来招揽投资。

而短片的男主，是江澈又有何不可。

她收回目光，眉眼微弯，回复却还是滴水不漏。

“当演员的话……还不错，可以考虑。”

这句话就像否定的回答，说完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江澈等了很久她的下半句，都没有等到，一时有点心灰意冷。

他想，可能没有他想要的回答了。

下午来时人潮拥挤，这段路他们挤了很久，现在却发现好像也没几步路。

许无边的摩托车仍旧在院门口停着，被院子门口的白炽灯一照，像八音盒上的模型。

许无边向摩托车走去，却发现江澈没有再跟上来，站在了那里。

“那我走了……”

“江澈。”许无边也停住脚步，站在江澈面前，打断了他的话。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把你当弟弟看。又是让你假扮我的男朋友，又是跟你搭戏调侃，是因为你们年纪小，一说起恋爱就起哄的样子特别可爱，就想逗逗你们。”

“但是后来我就不敢了，我害怕你会因为这些……判断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许无边自嘲地笑了笑：“更何况后来你还误会我想包你，就更要收敛了。”

江澈大概猜到了，许无边要说的不是自己想听的话，表情一点点落了下去。

许无边叹了口气，继续道：“少年人很容易一时上头轰轰烈烈，但我已经过了这样的年纪了。轰轰烈烈的恋爱很好，很生动，鲜活，是艺术创作最喜欢的东西。但我……想要更稳定的，细水长流的那种感情。”

江澈想争辩，张嘴却不知道从哪里争起，黑着脸转身要走。

许无边连忙上前，抓着他的手腕把人扣下：“你听我说完。”

“我不想听，”江澈小声抵抗，手却不敢用力，老老实实被抓着：“我甚至都没说出来，你就要拒绝我。”

许无边望着江澈的眼睛，看到一抹水意。

“别急嘛。”许无边伸出右手，用食指关节熨过他的眼角：“万一后面有你想听的呢？”

江澈勉强站定，还是臭脸。

许无边大胆猜测，江澈要是不绷着脸，可能要掉小珍珠了。

还怪想看的。

脑子越发往不对劲的地方跑，许无边连忙打住，说回正题。

“感情呢，是很复杂的东西，爱情更是。我承认我很自私，不想承担少年人轰烈感情但失落收场的后果。”

江澈吸了吸鼻子，语气有点坏：“那你直接拒绝我就好了，说这些干什么。”

许无边看向他，眼神温柔：“因为我发现，我对你的心思好像没那么单纯。”

夏夜风凉，许无边的脸却有些发烫。

她很少跟别人剖白内心，关乎爱情的就更少了。这样的话说出口，无异于将她放在手术台上，用大灯照着五脏六腑，将每个缝隙都看得干净。

别扭得紧。

扣在江澈手腕上的手，在说完这句话后就仓皇收回。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江澈，脸轰地一下子红了。

他瞪着眼睛，仿佛一字一句斟酌许无边话里的意思，生怕误会了一个字，会让自己难堪。

等cpu运转完毕，他慌乱中想再去抓许无边的手，时机已经不合适了。

“我……”他有些磕巴，换了好几口气，跟着许无边的步子走到摩托车旁：“我没有被误导，也不是会一时兴起的人。”

“之前误会就是一时脑抽，也不是……好吧那确实是我的问题。”

他眼巴巴看着许无边，道：“你要我怎么证明才会相信我？”

许无边翻身上车戴上头盔，用头盔给自己降温，摆出一副身经百战的样子。

“不是你，是我们。”许无边跨在车上，眼睛透过头盔露出笑意：“我们再相处看看，好不好？”

再相处看看，去确认彼此的心。

江澈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条街偏僻，相比十字街的中心有些冷清，却也让人心静。

许无边启动摩托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车灯亮起。她抬头，看着江澈欲言又止的神情，笑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一个人的犹豫踟蹰，胡思乱想让人心焦。可发现两个人都是如此，就会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愉悦。

许无边迎上江澈的目光，听见他说：“后天，你能来吗？”

“当然，”许无边笑了一声，歪了歪头：“有拍摄，当然要来，这不是你给我找的工作吗？”

尴尬的旧事在此刻仿佛成了两人之间的秘密，两双含笑的眼睛在空气中对视，没绷住，都偏过头去偷笑。

良久，江澈正过脸，后退两步，看着许无边：“那……后天见？”

“嗯，”许无边发动摩托，发出阵阵轰鸣。摩托突突的声音在街巷里有些突兀，但没有掩盖住人声：“后天见。”

摩托和人离开的时候掀起一阵夏天的风，像一个轻柔的拥抱，替她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