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再醒来时,已经正午了。大脑不再昏昏沉沉,只是肚子有点饿。但他闻到一股饭香,于是坐起来,一扭头看见了陈明远。
许安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陈叔,我大病初愈你要吓死我。”
陈明远坐在床边椅子上没做声,许安又看到床头放的包装盒,:“给我带了饭啊,谢谢陈叔…所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不是我带的。”陈明远说。
“那是…”许安看着陈明远,止住了声。
陈明远看他的表情,默了会儿,说:“昨晚在在手机上问你最近习不习惯,你今天上午也没回,我还想是不是你个臭小子上课玩手机被抓没收了。”
昨晚他做完题太累,没看手机倒头睡了,早上起来身体难受,根本没想检查未读消息。
许安解释完,陈明远又说:“我也担心是别的事情,所以让助理去你们班看看,结果你不在,问了你同桌才知道你来医务室了,我就过来看看你。”
“没事儿,我现在好的很,能吃能睡的。”许安眼神有些飘忽。
陈明远看着他,继续道:“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们班长把这份饭放在这儿,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你。他本还想待会儿,我让他先回去了。”
陈明远看见沈砚时,表情凝固了,立在原地。沈砚抬头,有些诧异,规规矩矩的问了好。看出了陈明远的疑惑,沈砚解释说:“我们班上的同学,生病了,我过来照顾一下。”
他又问:“陈校长和许安同学认识?”
陈明远点了头,不知该说什么。沈砚说:“许安还没醒,您先忙吧,等他醒了我转告他一声。”
“不用,我没事儿。你回去吧。”陈明远终于说了句话。
沈砚看了看床上睡的沉沉的人,转头对陈明远笑了笑:“好。陈校长,那我回去了。既然你们认识,请您稍留一会儿,许安应该过会儿就醒了。他发了烧,睡醒的时候身边应该有人。”
许安听完,没有作声。
陈明远:“你认出他了。”
许安点头。陈明远又问:“怎么认出来的?因为右眉的疤?你小时候看见他了?”
“是。”许安说。
陈明远叹了口气,说:“先吃饭吧。”
许安坐到床边,打开包装盒,是一碗清淡的炖汤,闻起来很香。
刚才明明很饿,现在却突然没了胃口。
他把汤放回床头柜上,抬起头正视着陈明远。
“陈叔,我不想转班了。”
“为什么?”陈明远心中早有准备,但仍有些讶异:“你们这才刚认识多久,这才多久就这么好了?你为了他…你怎么…”
陈明远说不下去了,他不明白,也不理解,只觉得荒唐。“不,陈叔,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许安回答道,莞尔一笑。
“我为什么要躲着他呢?沈砚是个受害者,我们谁都不想让那次事故发生。他现在变得很优秀,那么优秀的孩子,我妈妈一定会欣慰的。”
“但是…”陈明远还想再说什么,但许安摇了摇头。
“陈叔,他是无辜的,我也是。我躲着他,那走不出来的,只有我自己。”
陈明远深深地看着许安的眼睛,那里面有坚毅,自信,唯独没有怕。他只得叹息一声:“没有任何规定让你们两个必须隔开。你有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吧。”
许安笑眯眯道:“就知道你好,陈叔,你最好。”
陈明远拍他后脑勺:“少贫,把饭吃了。”
许安从他手里接过那碗汤,这次是真饿了。
也许,真的可以做朋友。
-
量过体温确认退烧了后,许安便回了班。
刚进门,杨逸飞和陈佳佳的八卦之眼便闪亮的射了过来,晃得许安想转身回去。
除了他俩,还有一些同学也有些按耐不住,有正大光明的有偷偷摸摸的,都往这边瞄。
许安咽了咽口水,坐了回去。沈砚单肘撑在桌边,轻轻支着下巴看着他,问道:“退烧了吗?”
许安冲他很自然的展颜一笑:“没事了,谢谢你的午饭。”
沈砚被他笑的一愣,眸光微闪:“…没关系。”
“哎,哎!”杨逸飞已然按耐不住,许安转过身,杨逸飞在他耳边激动地小声问:“许安,你是关系户啊?”
“没有的事…”许安摆手,想转移话题“就是认识而已,上午的笔记呢,劳烦借我看看。”
陈明远跟他说助理来班里找过他时,许安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一出了,颇感无奈。
但八卦魂可不吃这套,陈佳佳托着脸坐在他们前面,挤眉弄眼的低声道:“认识而已?陈校长是什么人,都认识到去医务室找你了…”
“嗐,别瞎想,真没什么。”许安又问杨逸飞:“笔记呢笔记呢,我等的花都谢了。”
杨逸飞:“我给你浇点水,你先别谢…”
“杨逸飞!你是预制人吗?”许安无助的看向沈砚,发现这人低头对着书面色如常但嘴角疑似轻微上扬。
“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给你。”
八卦心没有被满足,杨逸飞和陈佳佳化悲伤为动力,回到座位扯了张卷子难过的奋笔疾书起来。
许安看傻了眼,晃晃脑袋补笔记去了。
杨逸飞的笔记是根据他自己的个人情况而记的,一次听懂得一笔带过,需要思考的详细写写。显然不是很适合许安当前的水平,看不懂的就问杨逸飞,杨逸飞讲不明白的就又过去问沈砚。
许安其实很聪明,初中的时候一直属于那种没怎么用劲儿考的也很好的那种招嫉妒的人,到了高中耽搁了一年,才落下这么多进度。现在重新捡起来,刚开始有些吃力,现在逐渐也得心应手起来,有了自己的节奏。
他和沈砚的关系好像变得和正常朋友一样了,路上碰面会问好,吃饭遇见会拼桌,学校内外都会经常交流题目,虽然是沈砚单方面讲给许安。
许安一开始会担心影响沈砚的个人时间,后来得知了沈砚早已自学完高中知识内容,现在一直在刷疑难杂题竞赛题,许安就再也没跟他客气。而沈砚也一直非常耐心的教给他,不会因为两次没听懂而气恼,好像对着许安从来都没脾气似的。
于是,快要入冬的时候,许安物理课终于再也不用去后面站着了。
张静本说做出百分之七十就不用站了,九班人几乎都能做出百分之九十左右,但许安非要把界限提到百分百。
他也真的做出百分百了,当然不保证全对,但至少有思路,不是睁眼瞎,也许最终正确率只有六七十,但许安很看得开,思路有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那天许安刚从外面回来,手被风吹的冰凉,去前面接了杯热水暖着。许安一到冬天就怕冷,冻着就容易生病,尤其胃疼。小时候总对付吃,饮食习惯不规律落下的毛病。
麻木的手指逐渐回温,这时窗户被轻扣两下,许安向窗外看去,是沈砚正望着他。
许安走出去,问他:“怎么了?”
沈砚朝他后面示意:“有人找。”
许安回头,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站在他身后,校服外套敞开着不嫌冷,低垂的眼眸下,藏着一抹若有似无的锐利。
许安觉得有点眼熟,但不太想的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