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沦陷 第6章 我看不如我

篮球赛尚未开始，场馆里吵嚷哄哄，周遭的人并未注意到这一则小插曲。

张渊是队里的替补，前面的比赛他极少有上场机会，只有新传院实力碾压对面或是进入垃圾时间的情况下，才会派他上场。

连场都上不去的替补，怎么会有人专程为他加油。

在场人都听出来了，而向来没什么眼力见的人此刻也并未听懂路昭冉的弦外之音。

张渊脸皮颇厚地继续道：

“李植学长今天有点不舒服，下半场应该要我上。”

“很高兴吧，你今天打扮没有白费。”

路昭冉神色淡然，“我打扮与你无关。”

张渊目光无礼地打量她两番，眼神闪烁着膨胀自大的光。

“你打扮成这样莫非不是给人看的？除了给我，还能给谁？”

给谁看？路昭冉微怔，这个问题顿时把她问倒了。

毋庸置疑，当然不是给张渊看的。给岑浔？也不是。

路昭冉在活了十九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打扮只是一件随心而做的事情，并不是一件需要理清楚前因后果、抱有明确目的才可实行的举动。

难道女性不说出一个合理的取悦对象就该被审判不可打扮？或是女性只要打扮就可推测她另有企图？

许是“女为悦己者容”的观念太过深入人心，而“女为悦己容”的理念还未普及。

看着张渊自以为然的模样，路昭冉也没有好为人师的觉悟，懒得矫正他。

身旁的邹栩乐听不下去，张口就要问候他。

路昭冉拉住邹栩乐的胳膊，似笑非笑地说：“对啊，你怎么知道不是给人看的？”

笑意未达眼底，“我打扮给狗看的。”

霎时间，路昭冉眼睁睁看着张渊红了一张脸，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亭西路那条小黄狗，每次我化了妆，它就对我特别热情，我不化妆，它就不理我。”

“没办法，为了逗它，我不得打扮一下吗？”

路昭冉故意将他火气都拱上来，再堵住他的话口进行解释。

亭西路在体育馆门前，那里确实有一条流浪的小黄狗。

校内学生们给它做了狗窝，还定期投喂，它的人气很高，大家都尊称它为学长。

听见路昭冉指桑骂槐，邹栩乐和何可露默契地对视一眼，有些忍俊不禁。

张渊没法反驳，毕竟他不化妆，不懂小黄狗会不会区别对待，而且他也不喜欢狗。

但他总要挣回些面子。

张渊看向信息院的方向，大放厥词：“今天有我在，一定让信息院嚣张不起来。”

周媛巧在一旁弱弱道：“...班长，你替李植学长对上的是岑浔。”

张渊：“岑浔？岑浔怎么了，他不就是天天被人捧着捧习惯了吗？真以为自己是NBA明星球员啊。”

“那么厉害，怎么连校队都进不去？”

暖黄色木地板上，岑浔一跃而起，腾空的瞬间投出手中篮球，橙色的篮球在空中旋转片刻，精准地落入篮筐，一个完美的跳投。

岑浔跃在空中更显其身量修长，抬起的手臂肌肉线条起伏流畅，他只专注于眼前的球。

路昭冉又看看眼前的张渊，岑浔虽然不是NBA球星，但打三个张渊还是问题不大的。

她神色不耐。

“校队是为了参加中国大学生篮球联赛，更是为了未来走职业道路，志不在此之人进入校队没有太大意义。”

何况校队训练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张渊讶异：“路昭冉你一个女生还懂篮球？”

“......”

路昭冉语塞，彻底失去耐心。

新传院篮球队队长林诚适目光遍寻四周，终于锁定了张渊的位置。

他厉声喝到：“张渊在干什么！下来训练！”

何可露见他终于走了，白眼差点翻到天花板：“可算走了。”

周媛巧：“昭昭，你还懂篮球呢？”

等张渊离开，路昭冉展露出的刺瞬间柔软下来。

“这没什么的，不知道也很正常，上学期老师布置的看综艺节目的作业，我看的就是篮球综艺，所以了解一点。”

比赛很快正式开始，两队积怨已久，从开球时便凌厉地盯着对方。

新传院中锋率先抢到球权，信息院立即跟上。

面对信息院的严防死守，新传院迟迟未找到合适的进攻时机，就快要24秒违例，新传院组织后卫只得把球传给了小前锋。

小前锋拼劲将球一投，未中。

两队的首发球员还精力充沛，一开场就打得很凶，在场观众的心都被系在篮球场上不断跳动的那颗小球上。

岑浔担任信息院院队的控球后卫，他白色球服背后印着烫金的30号。

路昭冉凝神遥望他的背影。

虽比赛节奏紧而快，他的脸上却没有出现过多紧张的情绪，依旧镇定自若。

球权到了信息院手上。

岑浔站在三分线边缘控球，跟前的李植绷着一根神经死盯着他，不让他有任何机会将球传入内线进攻。

新传院在内线防线稳固，极难突破。

岑浔转手一扔，将球传给了不远处的得分后卫刘宏禹。

众人的视觉中心也跟着转移，刘宏禹接到球后略微后撤了半步，退出了三分线边沿。

新传院的球员都有预感他要投球，往这边移动防守。

路昭冉也跟着紧绷起来，心跳加快。

刘宏禹三分球极准，是信息院有力的得分手，所以他才能作为训练不久的大一生成为首发。

然而他在做了一个投球假动作之后，倏地将球传给了岑浔。

在这无人防守的间隙，李植未反应过来，岑浔便已经完成接球投篮一气呵成的动作。

“嘭”篮球入筐，一个完美的三不沾，裁判手势示意，信息院得三分。

信息院观众席骤然沸腾，一片热烈欢呼。

相比之下，新传院观众席要安静很多，立场总归需要维持好。

但还是有许多同学惊叹地“哇”了一声。

路昭冉的座位前不远处，三个同校的女生靠在护栏边观看比赛。

岑浔投球得分，与队友对视一眼，意气风发地扬起嘴角一笑。

护栏边的女生们热情地呼喊岑浔的名字，还时不时举起相机拍照。

周媛巧在路昭冉耳边感叹：“岑浔确实很帅，喜欢他的人可真多。”

何可露不冷不热地搭一句：“也不知道哪个是他女朋友。”

闻言，路昭冉炽热的心又淡了下去。

比赛还在继续，两队目前并没有哪方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比分胶着。

打到上半场快要结束时，信息院的防守出现了漏洞，刘宏禹体力不支，有点跟不上节奏。

信息院用刘宏禹这个新人的劣势出现了。

新传院抓住机会，在内线进行突破，上半场结束时，将比分与信息院拉开了十几分。

路昭冉配合大家举起红色的花球敷衍地挥了两下，她理应开心的，却也不是那么的发自心底。

裁判吹哨，示意开始中场休息。

周媛巧拉着邹栩乐去上卫生间，何可露说要去小卖铺买水，留下路昭冉在原地守着座位。

她打开手机给X发消息。

【温柔大铁锤】：我刚刚来看男神比赛了。

【X】：什么比赛？

【温柔大铁锤】：你猜。

【X】：篮球赛。

【温柔大铁锤】：bingo~

【温柔大铁锤】：你怎么知道？惊讶.gif

X发来一堆句号，表示无语凝噎。

路昭冉才想起来她告诉过X岑浔篮球打得很好。

【温柔大铁锤】：他还是那么帅那么有魅力。

X却不解风情，无情回复：那你见到他女朋友了吗？

【温柔大铁锤】：没有，为他加油欢呼的美女太多，我不知道哪一个是。

【温柔大铁锤】：除了我这个美女百分百不是。

【X】：美女？看看？

路昭冉都能幻想出在屏幕另一头，有个五官模糊不清的小人嘲讽地呵呵一声。

【温柔大铁锤】：美女岂是你想看就看得到的。

【X】：好吧，那你男神赢了吗？

路昭冉抬眼看向中央大屏的计分器，卑劣地打字。

【温柔大铁锤】：当然是...输了，谁叫他在对面阵营呢。

【X】：就这？就这？

【X】：这也叫打篮球厉害，我看不如我。

亏她之前还觉得X高冷，现在暴露本性了。

【温柔大铁锤】：你算什么？是我们这边的队伍太强了。

X似乎有些不爽，打字回复的速度飞快，俨然不是刚认识时的老年人手速。

【X】：怎么？未必你男神打的是CBA？

【X】：就你这还分他们我们队的，比赛规格能高到哪去，分得出高手和弱鸡吗？

“你！”，路昭冉对着手机屏幕脱口而出。

她的怒气像接触不良的灶火，刚燃了一瞬便熄灭下去。

既找不到理由反驳，又不想透露更多的真实信息。

路昭冉使用三重肯定表否定，连打三个“是”，便不再看手机了。

何可露从小卖铺回来，顺手递给她一瓶水，路昭冉接过。

接着周媛巧和邹栩乐也回到座位上。

周媛巧忍不住地抱怨：“女厕所人也太多了，排老长一条队了。”

正说着，路昭冉忽地瞥见张渊远远地朝这边走来。

来不及思考，她倏地站起身，扔下一句“我去卫生间。”

便猫着身子溜走了。

周媛巧还在身后嘱咐：“去中央那间，人少些。”

路昭冉进卫生间洗了个手，百无聊赖地在坐席最外围绕着走。

新传院的观众坐席靠近新传院院队的休息区，而信息院的休息区在另一头。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信息院的观众席附近，她默默沿着台阶下行，靠近信息院院队休息区正上方的护栏边。

中场休息还有一段空余时间，信息院篮球队的球员们略微休息了一会，该补充能量的也补充得差不多。

院篮球队是没有教练的，岑浔肩负队长身份，组织大家商讨下半场的战术。

护栏边还站着一些信息院的同学，路昭冉假装路过，靠着护栏边小心翼翼地缓慢通行。

视线不经意地瞥向侧下方，只能看见岑浔的一颗后脑勺，他是背对着这个方向站的。

路昭冉忽地一阵懊恼涌上心头，一没控制住她又在做蠢事了。

打算绕过这一人群快速离开，突然，路昭冉被打闹后退的路人轻撞了一下肩膀。

路昭冉身体倾斜了几分又很快抓住护栏稳住了身形。

正要加快速度离开时，路昭冉察觉到有一阵阻力在拉扯她的身体。

包包蹭到路人身上了？不应该啊，她已经将挎包换到护栏这一边了。

大概是有点拥挤，路昭冉努力往前。

霎时间，路昭冉身体一轻，阻力消失了。同时，耳边也传来一丝细微的撕裂声。

她慌张地低头检查，发现包包上挂着的小狗玩偶不见了。

柔软的小黄狗玩偶从护栏边的水泥边沿弹起，以一个抛物线的轨迹坠落。

轻轻地“bang”一声砸在了岑浔的后脑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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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