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唇角微微上扬,胃里像刚喝了一口蜂蜜柚子茶一样的甜和暧。
——今天晚上我有看见你,你在骑车。
她又抬起右手大拇指轻点了几下删除键,把文字清空了。
又抬手。
——你晚上在忙什么?
又删除。
许多想不好应该怎么回复何乘,她不想显得自己太过主动,又不想太端着。
她就在那磨蹭了好几分钟,终于下定决心回复。
“祝你好梦。”
*
当许多看见陈老师朝她走过来的时候,她心里就闪过一个念头。
———完蛋了。
陈老师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以严厉、不近人情的特质让学生闻风丧胆,而许多今天正好撞到这个枪口上了。
“这一面呢?空着等我填?”陈老师拿着根长条尺子把许多的卷子挑到背面,睨了许多一眼。
周末过得太充实,许多完全把数学作业抛到脑后去了,甚至连卷子的第一面都是来上早读的时候现抄的同桌的答案。
她微垂着头,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陈老师看着她这一副模样更来气了,尺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走廊去站着!”喝出这一句便略过许多位置,检查其他人的卷子去了。
许多正朝后门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小憩在位子上朝她打手势,还哭丧个脸。看样子是因为忘记提醒许多还有这一茬而道歉,许多摆了摆手,示意小憩别担心。
她的背刚贴上冰凉的瓷砖,就看到何乘从前门走出来。
许多有点讶异,待何乘走近,她就疑惑的开口了。
“你怎么也没写?”她记得之前提到过何乘成绩挺好的,不像她这种半吊车尾的艺术生。
“我忘记带了。”何乘轻轻回答道。
许多暗自思量,认为何乘是为了陪自己故意找的借口。但她也不想戳穿,也欢喜的接受了他的这份好意。
“看来全班就我一个人没写完卷子。”许多有点沮丧,她觉得有些丢脸。
“但是是两个人一起罚站。”何乘的这句话仿佛是被微风送过来的,许多听了,心里扬起阵阵清风,指尖酥酥麻麻的。
她微微直起身子,朝何乘的方向转了转。何乘不看她,只低着头看着地面,似乎是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话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何乘,有没有人说过你的侧脸很好看?”许多看着何乘下垂的睫毛,在眼下印出一道阴影。
何乘听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头埋得更低。“你别打趣我。” 他的双脚都有些局促的动了动。
许多更觉可爱,离他的距离更近了一些。何乘的睫毛扫过许多指尖的时候,许多才惊觉自己怎么突然就对眼前这个人上了手。她有些尴尬的朝后退了一步,捻了捻指间。
“刚刚,有个纸屑。”她故作镇定的开口。“诺,帮你拿掉了。”说罢松开自己的食指和大拇指,做出自己真的拿了一块东西下来的样子。
“哦..”何乘抬起头看向许多,顿了一下,又开口 “谢谢。”
许多见何乘这个反应,发现自己有点自讨没趣。便不再开口了,又退回最开始和何乘隔着一步半的距离。直到下课铃响起,走廊变得嘈杂。
两人之间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没事吧!多多,都怪我呜呜呜···”一下课小憩就冲到许多面前来认罪,她捏着许多的袖口轻轻的晃动。
许多心里有些烦躁,不是因为小憩,也不是因为卷子。“陪我去买瓶水吧。”
回到位置喝完了半瓶水后,许多才觉得心里那股烦闷感才稍微降下去了一点。她觉得她有点摸不清何乘对她的想法,明明自己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示好和靠近,但又觉得他和她的距离总是隔着一层玻璃。
*
“怎么感觉你不开心呢?因为今天罚站吗?” 小憩见许多刚回寝室就跑阳台上坐着吹风,身后晾着的衣物因为没有完全拧干还在不间断的往下滴水,衬得许多的背影更显忧愁。
许多扭头回应:“我就是心里有点闷,想透透气。”
小憩没注意到许多捏着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和何乘的聊天框,只觉得许多现在不想被打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回寝室里面去了。
小憩走后,许多又把手机拿起,盯着界面出神。她和何乘的聊天记录止于她发的“祝你好梦。”又想起今天早晨在走廊何乘说的那句激荡她心底的话,以及他最后说的那句生疏的谢谢。
她把整个身子往后仰,闭上眼睛想清空脑子里所有的胡思乱想。但越想冷静,就越是混乱。
直到寝室熄灯,徐婉婉复习完后出来上厕所见许多还倚在板凳上,不由惊呼了一下。“你怎么还在外面坐着,这硬板凳你这样坐着,小心明天起来腰酸背痛的。” 她又叮嘱了一句。“小心感冒了!”
许多这才回过神来,柔柔的回了一句,“好,我马上就进去啦”。她太久没说话,声音都有些沙哑。兴许是真的坐太久了,起身时许多都有些踉跄,腿麻了。
在她把板凳搬进去时,寝室里已经很安静了,屋子里就透着一点月亮投射的微光。许多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放桌子上就回床上去躺着了。
她本打算在外面坐到何乘主动给她发消息,许多这个人看起来挺随和的,但心里边轴得很。想不穿的事情她就会一直想,等不到的答案她就想一直等。但刚刚不知道被晚风吹过第多少遍,捏着手机的手都已经凉透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坚持是没有意义的,有些答案也没必要等。
*
日升日落,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个早读。
许多没再和何乘搭过一句话,何乘也心照不宣似的也没再主动接近过许多。两个人像平行线一般的,错开彼此的轨道。
许多也犹豫过,要不要自己先主动破冰。但每次不经意走过他身旁时,他刻意避开的肩膀就会让许多少一分勇气。何乘就像一块投进湖面的石子,泛起涟漪后便死死的沉在湖底。
许多也不解过,在楼道口昏暗灯光下的拥抱,在傍晚十点空无一人的自行车后座,在他不经意之间说过的所有能撩动她心口的话。这些这些,就像余晖消逝了。
再之后,许多便没再想过这些,一心扑在集训上。
十二月,美术联考。
“还不错,我还挺有把握的。”一出考场许多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不用担心。”许多声音比较愉悦,考完最后一科色彩了,最近几个月的压力也缓缓退下来。
“许——多———!”小憩也出考场了,看许多站在那便拉着个嗓子嚎叫,看起来应该也考得不错。
许多草草跟妈妈聊了几句就挂电话了,伸出手准备迎接小憩的拥抱。
在到达家的车站已经快八点了,薛泽就在候车大厅等着接小憩。小憩告诉许多这个消息时,许多本打算问何乘会不会一起来,又转念一想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选择了没有开口询问。
*
不出意料的,何乘没有来。
但许多到家后没多久,她收到了何乘的消息。
沉睡了将近半年的对话框,在以许多收尾的对谈下面多了两个字。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