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爱人 第16章 关于过去

江星眠的手指放在手机键盘上，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白敏锐的捕捉到江星眠面上的不快，“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星眠很快收敛脸上的表情，他到底是不希望自己的小人也因此不开心，所以随便扯了个谎，“没事，就是这几天没有小人的陪伴，所以一直睡不好，我爬上床休息一会。”

“小人也快去休息吧，刚刚旅游回来，一定很累。”

白知道江星眠心里有不痛快的事，但是也不想逼着江星眠硬要说，于是乖巧点头，躲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的看着江星眠。

江星眠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同他母亲联系了，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唯一的联系只有聊天软件里几句简单的客气而疏离的话。

他原先也有一个还算得上圆满的家庭，父母两人外地打工，将尚且年幼的江星眠留给了家里老人照顾，尽管江星眠同父母见面的机会只有过年，但，到底是圆满的。

直到某天，母亲出轨的事到底是瞒不住，她出轨了一个有妇之夫。

从那刻起，家里就永无宁日。

原本温柔的奶奶变得尖酸刻薄，原本会抱起自己转圈圈的父亲恨不得将自己丢的远远的，他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

最终这场闹剧还是以母亲的愧疚为结局，她带着一无所有和江星眠义无反顾的嫁给了那个男人。

一个重新组成的家庭来到了一个完全全新的地方，他们终于逃脱了流言蜚语，松了口气。

但是江星眠知道，自己对父亲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自己对母亲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孩子，自己对继父就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真的一无所有，他害怕母亲会将自己丢弃。

他只能丢掉身上的自卑敏感，努力变得讨人喜欢，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抛弃。

江星眠想到过去的事，只觉得恐怖的疲惫感从身上袭来，他烦躁的转身，就和那双眼睛对上。

江星眠：“……”

江星眠：“不困吗？”

白将头伸出，“不困，我很担心你，所以睡不着。”

江星眠起身，整个人盘腿坐在床上，勉强露出笑容，“干嘛，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很坚强的。”

白也起身，坐在床边，“坚强是一件很不错的品质……明明你说喜欢我不是吗，那么有什么不可以同我分享的呢？”

江星眠知道，这小人完全没将自己当初的“告白”当过真，此刻倒是直接将这个理由搬出来用，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小人很可爱，没想到也那么有心机啊。

但是小人这招江星眠的确很受用，他整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开口说道：“因为某种原因，我父母早就离婚，所以后来我跟了母亲，现在她希望我回去过年，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白知道自己的小主人想去，就是因为想去，所以才纠结，小主人是个很干脆利落的人，就是心里生出了妄念所以才纠结。

理智告诉他没必要，难以舍弃的情感却又纠缠着他。

于是他果断给江星眠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说起来，星是在那里读高中的吧，我还没见过你穿校服的样子呢？”

你的x癖好他喵的怪啊——

但他不敢说，他清了清嗓子，“你真的想看看？可能不是很好看哦。”

从外表来看，这人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眉目俊秀，因为久久呆在房间里得不到阳光的滋润，黑发比其他人淡一点，更想栗子色，眼角微微下垂的时候，就像是温和的兔子，无论怎么作弄都不会生气。可若是眉目展开，则显得生动活泼，甚至还带着点张牙舞爪的张扬，那颗眼下痣引人注目。

怎么会不好看呢？

小主人高中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呢？

是像现在的张扬自信还是儿时的自卑敏感。

本来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现在倒是真的好奇起来。

白不好意思合拢双腿，“我没有瞧见过，所以想要看看，如果你很介意的话……”

小人一脸不好意思，尤其是平时板着脸严肃的人说话带着羞涩的别扭，江星眠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口气答应，“好啊。”

母亲的家离这里不近，若是坐高铁也要四五个小时，他上大学之后，彼此间的联系就少之又少，那时候江星眠也会找点兼职，所以赚的生活费完全足够自己上完大学。

他仍记得当初同母亲说完不用再给他生活费的时候，母亲不过停顿片刻，回了个“嗯”。

江星眠看着窗外的风景，早就变了，变成了陌生模样，也不知道是时间的流逝还是记忆的模糊。

等到地方，已经是晚上**点，天色早就黑了，江星眠站在楼下，点燃一根香烟，他的心情非常复杂，当时来的时候明明信誓旦旦，可是真正到了地方，他又近乡情怯。

江星眠有些庆幸手机没电，不然要是让小人瞧见自己抽烟的模样，还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

掐灭香烟后，江星眠终于是上楼敲响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门。

不过片刻，一位妇人就拉开门，她面目温柔，一副和善模样，看见江星眠的时候她的表情微微一顿，随后才慌张的，就像是瞧见一位许久未见的陌生人一半，拘谨的摆弄额前碎发，“哦哦，你回来了。”

一个不过四五岁小男孩走上来，一把抱住妇人的大腿，甜甜的喊了一声“妈妈。”，随后他昂起头，面露疑惑。

妈妈张开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还是低声说道：“这是你弟弟。”

江星眠并没有在意，两人半路夫妻，还是有个自己的孩子好，他只是礼貌的拿出仅剩的几张纸币给小孩，然后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原本就不大的房间此刻堆满了东西，尤其是小孩的东西最多，小孩子的玩具，小孩子的衣服，他的新弟弟侵占了他唯一的空间。

妈妈终于是意识到尴尬，“东西太多了，本来还以为你会晚点回来，就没有收拾，唉，我应该提前收拾收拾的。”

“没关系的，我只是拿个东西。”江星眠平淡的说道，仿佛只是件漫不经心的小事一般，“也不用麻烦，回头我找家酒店住就行。”

妈妈喃喃自语，“大过年的，应该还有酒店吧。”

一个没有挽留，另一个毫不在乎。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见证了自己最荒唐的那件事。

江星眠也不知道该怎么同自己母亲相处，长久的时间已经将两人本就不多的熟悉消磨的干干净净，他全身都不自在。

他这次来其实就是为了找自己的高中校服，虽然觉得小人的xp怪怪的，但是小人想看，所以他就专门翻出来……说起来，小人高中时候是什么样的，也是板着脸，然后没有朋友，自己一个人静静的看书吗？

希望商店里也有校服卖。

临近过年，其实也没有多少酒店还开，但是江星眠最不缺的就是钱，果断挑选了一间最舒服的酒店，虽然不在家里住，但是来的来了，也不会矫情的逃避除夕那天。

江星眠收起手机，这时一个手臂直接环住江星眠，蓬勃的热量从手臂里传到江星眠的后脖，那人大大咧咧的的说道：“要不是阿姨告诉我，我还不不知道你来了，没地方住干嘛不住我那里。”

江星眠原本想要打开游戏的心思只能作罢，他直接将手肘击向后面的人，“你这是什么话，谁能想到你今年会回来。”

程一鸣家庭幸福，一个古板但是慈爱的父亲，一个严厉但是温柔的母亲，或许正是这样的家庭所以才养成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现在想来，这样的家庭或多或少也吸引了自己。

“对了。”程一鸣仿佛漫不经心的询问，“那天出现在你房间的声音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你还有别的朋友，那声音一出，我的粉丝可是被勾走了大半啊。”他似真似假的抱怨。

“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你现在才来问。”江星眠挑眉，“……朋友。”

“我这不是因为忙吗？一忙起来就忘光光了。”程一鸣无奈叹气，他继续询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真的是朋友啊。”

江星眠想着自家的小人，最终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网上认识的……我们两个都多久没见面，你肯定不清楚啊。”

明明两人在一个城市，但是见面机会寥寥无几，他总是用忙搪塞自己，久而久之就连手机上的联系都少了。

他一直等着永远无法实现的承诺。

他看着程一鸣，程一鸣长相阳光，仿佛万事都放在心上，就算冷场他也可以很快炒热气氛，但是他的小人是个完全不一样的人，那家伙肯定是个不讨喜的，他总是沉默的做自己的事，那张冰块的脸仿佛什么都没有放进眼里，就算所有人都在吵架，他也只会沉默的坐在一角，在大家都吵口渴的默默的送上一杯水。

——从某一方面来说，欠打的不行。

他们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最初的mod程序，简单的外貌设置都是一样的，可偏偏内核完全不同。

他有点想念自己的小人，或者说是非常想念。

程一鸣不知怎么的，心里闪过了一点失落，或许是有感而发，“……我们两个都变了。”

江星眠歪头，赞同这家伙，“是啊，我们两个都变了，你呢，当时差点考不上大学的家伙变成了大主播，我呢，也从一名记者变成了写小说的。”

“哈哈哈，当初要不是你，我真的要上大专了。”程一鸣说道，他扭过头，看着江星眠，江星眠的五官非常耐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仿佛带着温柔的话语一般，软软的头发就落在上面，就像是兔子，就算把他的尾巴拉长，也不会生气的那种，“谢谢你啊。”

江星眠起身，“知道就好，当初辅导你可累死我了。”

就在他完全起身的时候，程一鸣一把抓住那双手，手指冰凉，偏偏手心的温度却如此烫人，他感觉着江星眠那熟悉的温度，仰头，“真的不去我家住啊。”

江星眠干脆利落的将手抽出，轻拍程一鸣的头，“……拜拜。”

他终于以一个暗恋者的身份同他告别了。

白用一双沉静的目光看着江星眠，“没有吗？”

江星眠闭上眼睛：“……没有。”可恶，差点被美色所惑。

他当然找到了自己的校服，在没有打开游戏的时候他就试穿了一下。

高中的校服总是往大了做，尽管江星眠已经长大了许多，衣服稍短，但还是能够看出高中时候的模样。

本来是没什么的，但是看着镜中带着青涩的自己，一股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明明之前同学聚会穿校服的时候没有觉得什么，但是在白面前就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这样啊，有点可惜。”白长长的叹了口气，毕竟是高中的东西，没留着也是正常，他抬起那双眼睛，“既然不在的话，那就算了。”

江星眠总有一种下一刻就会被揭穿的感觉，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那件校服藏起来。

整个年他到底是留在这里，尽管尴尬，但是母亲当初的邀请却也是真心实意，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同小人一起游览了年少时的地方。

程一鸣倒是没来打扰，毕竟过年期间的流量非常高，若是错过就太可惜了，江星眠也着实松了口气，他……并没有做好让程一鸣和白碰面的准备。

“看，烟花。”

耳边清冷的声音带上来一点喜悦，白将头转过来，轻声说道：“小主人，过年快乐……今后的日子，请多多指教。”

江星眠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不住，只能将脸转过去，借着烟花盖住脸上的红晕，“……请多多指教啦，我的小人怎么能那么好呢。”

不同于两人之间的温馨，江星眠的读者则是不断哀嚎。

【呜呜呜，等我放假，准备美美看木吉子写的小说的时候，却发现他断更了！断！更！了！】

【什么叫做“过年请个假，过年后再更”】

【你变了，之前别的作者都在过年的时候，你猛猛更新，现在你怎么请假了】

【嗷嗷大哭】

【呵，我看出来，木吉子绝对是谈恋爱了，陪女朋友去了】

【……不要那么说，万一是男朋友呢】

【说得对，万一现在正在被酱酱酿酿呢】

【？】

【？？】

江星眠之前的小说连载期间几乎每天都在更新，就连大过年都在一章不落，甚至无聊的时候还多更几章。

毕竟当初过年，整个屋子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随便从饭店拎来几道饭菜就应付过去，那时候万家灯火都同他无官。

江星眠的目光从评论区离开，他看着屏幕上白的脸，最起码现在不是这样了。

大年初一，送完红包，江星眠就准备离开，他家是搬来这里的，同亲朋好友的关系也断了，自然不用拜亲戚，江星眠准备回去。

母亲看着自己小儿子手里厚厚的一叠红包，表情复杂，“都是家人给什么红包……你要去他那边吗？”

“他”自然指的是江星眠的生父。

江星眠摇头，“不必了，大过年的，我何必去给人添堵，到时候弄出点血光之灾就不妙了。”

母亲：“……”

江星眠之前担心堵车，坐的高铁，因此，这次也是坐高铁回去。

回到家，江星眠自然又同白生活在一起。

为了添气氛，他甚至还有心情给门口挂上两个灯笼，他还准备再买些过年的东西，没想到路上碰上了一个小玩意。

一只全身脏兮兮的小猫不停的在马路边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