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无事都退下吧,突厥虽然不会这么早轻举妄动,但朝中之事不可疏忽”,成帝负手而立,大概是帝王威仪,就算是在这一方小小屋房,也仍然有君临天下势“朕无碍”。
江孤可能是最“听劝”的一个了,看看江缔二人看看成帝就准备告退,宣季两个毕竟文臣不好插手战事,正也准备告退,班裴却一副力死上谏的架势,拱手道:“陛下龙体为重,臣不得不忧心,”他一看扫去边上,面色是除了不满意外的……担忧?
“朝中多的是能人志士,陛下何故要指派新将,这叫朝中一种老将如何看”?班裴站着不动,江缔却觉得他已经冲到自己面前滔滔不绝了。他同江孤一样,是成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在府里的,对成帝自然没有那么拘谨。
“班太傅这是何意?小女和世子难不成白跟了六年军营?还是说南部破阵另有他人”?江缔一转头,好么江孤还没走。
果然只要江孤和班裴两个人到一起,随便一个问题就能吵出文武百官的架势。
在场的人是如此想。
“女子上阵本就有悖人伦,叫乳臭未干的兵将坐镇更是无稽之谈”!
班裴恐怕一辈子忘不了宁娴长公主的事,毕竟是几近灭门的惨案,任谁也不会忘记。
但这是针对的理由不是名正言顺的借口。
江缔跟陆迟对视一眼 默契的向后退,一直到不会被伤及池鱼的地方。
江孤气笑,好些年没这么吵过:“那班太傅有何高见?平阳关之事如何应对?突厥的战事派谁上阵?”
成帝来了兴致,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争吵,臣子也都是千人千面,郑千堂如是。
班裴同样不甘示弱,吵了几十年了还差这一会“平阳关粮草大可提前由别的关口驿道运输,打过突厥的黄将军关督尉比比皆是,何必叫两个小儿上阵”?
“别的关口提前两三个月仗都打完了,还要什么粮草?如此一来还不如大修水路,至少一路畅通无阻比绕道省时间。小女和世子怎么就比不上他们了,还是你觉得自己手底下出来的武官能跟我带出来的兵比”?
“好了”,成帝出言道,没什么表情,毕竟谁都占理,谁都有那个苦衷发言。
班裴和江孤不说话了,对着成帝拱手。
“陛下爱才之心实乃人之常情,然而陛下,女子到底是女子,上了战场只会是累赘,还望陛下三思”。
班裴最后一言,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江缔的眼神越发不满——连带着陆迟都被他殃及想着要怎么参靖国公一本。
成帝仍旧风云不动,挥袖道:“退下吧,有事早朝再吵就是了”。
一个是陪他打江山的武将,宥阳之望。一个是给他出谋划策的谋士,女主权之祸,灭门之痛难忘。
然而放任不管就是成帝最大的制衡。
毕竟帝王,非将相。
江缔也不知道现在这个局面是怎么形成的。
是宣尚书拉着陆迟就走,是季玉山忙着回去办公,是江孤半道军营急事,是怎么到了宫门前就只有她跟班裴两个人了呢?
班裴一脸黑线,看上去很想骂她。
江缔也不说话,心里埋怨宫路怎么这么长。
直到离宫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班裴驻步,转过半个身子来看着她:“江小姐年少,战场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如听老夫一句劝,省的白白丢了性命”。
江缔想自己大概从来没有这么平静的看过班裴,明明跟江孤都是一辈人,可是他头上的白发生生多出来不少,想是早年操劳罢。
“太傅好意下官明白,”江缔低下头去不看他,“但是下官既然接了陛下的圣旨,就该履行职责”。
班裴似乎被这句“履行职责”给戳到了心窝,很多年前那个人也是这样,一手遮天,搅乱朝政,擅罚臣子,到头来留他一个满门倾覆,宁娴长公主依旧“履行职责”。
“你是个女儿家,不好好的待在后院,瞎掺和什么事,你当你是靖国公家的小子是个男人,还是觉得你爹姓江就能不一样了”?
班裴就是生气身板也端的正,江缔一时无话,不知该如何反驳。
“战场上自然有男人去拼命,女儿家家的求个安稳相夫教子比什么都好,有什么想不开的去送死?你当你是马中赤兔还是人中豪杰”?
班裴并非想跟江缔过不去,只是见多了她带刀在军营,穿着朝服跟他臣上臣下的称呼,那种时间抹不平的隔阂一点点撕碎。
“这些话,臣记得太傅大人说过很多遍了”,江缔沉默良久突然抬头,炽热的目光比天上的太阳还无懈可击。
班裴正想驳她,却听江缔开口。
“那您眼中的女子该是什么样的?端庄,贤淑,温良,生就该相夫教子。男子又该是怎么样的?正直,永武,强壮,就该在外奔波劳碌?”
江缔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音节都脚踏实地的落在班裴心里和这万里江山中,只是随烟消云散还是长空万里,皆是变数。
班裴一辈子没落过口舌,这会明明该生气的,却少见的皱眉听她继续。
“连悬崖上的红花都知道,剑走偏锋,在悬崖峭壁中求生,那所谓的约定俗成又怎么能框住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江缔不再说话。
她只是拱手,然后大步从班裴身边走过去。
那两句话一直伴随在班裴脑海中。
是不像宁娴长公主一样的嚣张跋扈,也不是如宥阳公主一般的奋不顾身。
是顽强,倔强,磐石不变的。
班裴冷笑一声,看着江缔离去的地方不住摇头。
“小丫头……”
江府是久违的寂静。
江孤练兵未归,柳氏回母族理事,现在诺达一个江府,竟然只有江缔和江临两个人。
“你一个人蹲这儿干嘛”?
江缔跟班裴说话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后知后觉自己脑袋发凉,啧,真是仗打多了啥都敢说了。
不过江缔想想,自己也没说错,心虚就……算了。
然后回家绕了整个府邸没看见江临,终于在后院的墙边看见蹲在地上的江临。
江临没转头:“我看墙”。
江缔疑惑:“你要做工匠”?
江临无语,站起身来:“……谁说看个墙就做工匠,是上个月不小心把你送的那个锤子甩上去了,本想当时看看结果出门置办东西回来忘个一干二净”。
江缔心里掂量了一下那把锤子,默默扶上那堵墙。
辛苦了。
“所以看出什么问题没”?
江缔觉得自己多少有点问题,不然不会说着说着就跟江临一起蹲下来。
江临沉默:“除了中间有点裂缝,还有就不是这儿了”。
江缔一头雾水,她看见了墙角上中下的那一点裂痕,无伤大雅,但是不是这儿是个什么鬼。
江临拍拍衣服起身,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一堵墙面前,转过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江缔,见江缔来了,就用脚把边上生出来的杂草推到一边,露出来的东西叫两个人多多少少沉默了一番。
那是一个狗洞。
准确来说,是不知道多久的一个洞,甚至连这面墙塌了都不知道。
江缔:“我说怎么最近晚上都是猫叫声,原来是这通了个洞,”她上前比划比划,不大,比金缕阁那个洞还小,除了猫狗大概没什么东西能进来。
“不然呢,只不过这有一点不好,外头连着就是巷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的见,放平常府里爹娘都在还好,但凡人少了声音静下来”江临从地上随便找了一块石头,顺着那个洞滚了出去,江缔听着该有三四米远。
“一两米,信不信”?
江临举着手道。
江缔不相信,于是姐弟两个一前一后扒上墙头,那石块移动的距离还没江缔一个步子跨的大,但听声分明是更远的。
怪不得江临跟这墙过不去了,感情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要找裂痕,纯粹就是想知道什么东西导致府里跟见鬼了一样。
“这东西还是早些堵起来吧,要是到时候把娘给吓着了,都没好日子过,”江缔搭上江临的肩膀,对方点头,然后一张脸又苦了起来,看着江缔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 。
“为什么我的院子离它这么近”,江临抬头,江缔这才看见江临眼底下的淡黑。
虽然知道现在笑很不厚道,虽然也知道江临的院子离此处太近,导致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叫他提心吊胆,武将家里的侍卫向来没有主家能打,要是不看紧了,出了什么事直接完蛋。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堵它”?
“……有没有可能我是今天才找到这个洞的……”
“哦,那倒是有可能”。
或许是那个洞出现的不是时候,它在那里就像一把无形的刀一样,有时候随随便便弄出一些动静,就能戏弄的人来看它,无事发生还好,要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埋下来,江缔莫名心寒。
想什么呢,这可是在江府。
“临儿啊,这几日多加小心。”江缔说着又掐了一把他。
江临少见的没有反抗,看看江缔看看洞,最后道:“还是姐姐小心才是”。
江缔这回乐的直接上手把人盘在怀里,江临终于开始抗议“放开,你耍无赖啊”!
江缔叹息:“真没意思,还是小时候好”。
“你就比我大六岁”!
“那也是大”!
……
风只会认定一个方向吹,就像水不会无缘无故倒流。
还是小时候好。
mua的写的什么鬼东西我服了我自己了
逻辑什么时候能通顺一回哭了T﹏T
另外差个题外话,阿朝和眠晚他们两个是兄弟,纯粹的,你可以怀疑他们的性取向也不能说他们俩喜欢对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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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