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罗万桃扶摇行 第14章 师妹

清晨第一缕阳光宛如金色的纱幔，轻柔地穿过淡薄的云层，悄然洒落在宁静的锦官城上；那光线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暖，为每一处角落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轩辕萝睁开眼就对上百里霜飔的眼睛，双眸狭长而深邃，幽黑似夜潭，又仿若藏着无尽星辰，清冷中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的肌肤在微光轻抚下，呈现出冷玉般的质感，白皙且泛着微光，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百里霜飔很美，又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轩辕萝一时间竟有些看痴了，她想起了她的母亲；郦恒媗总是会在她睡醒后总是会在她睡醒后，坐在床边，微笑着轻抚她的发丝，温柔地问她夜里有没有做美梦。

“萝儿。”

郦恒媗的轮廓被雾气晕染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出那熟悉的身形，身姿依旧那般轻盈，可面容却怎么也看不真切；她伸手快要触碰到郦恒媗指尖的那一刻，她猛地惊醒，眼前只剩下百里霜飔清冷的面容。

“怎么了？”

百里霜飔看着发呆的轩辕萝，摸上她的脸颊，轩辕萝怔怔地望着百里霜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我想我娘了。”

百里霜飔的手从她脸颊缓缓滑落，垂在身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不忍，又像是被触动了心底某一处柔软。

“我也有一个孩子，自她出生后，我便鲜少陪伴在她身边；如果不介意，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娘。”

轩辕萝听闻，难以置信地看着百里霜飔，“真的？”

百里霜飔轻轻点头，目光中满是温柔与疼惜，“自是真的。我虽无法替代你娘，但往后我会尽我所能护你、爱你。”

轩辕萝扑进百里霜飔的怀里，百里霜飔则轻轻搂着她，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她知道她的师父好，没想到这么好，不但没有追问她的身份，还给予这般毫无保留的温情，她也会好好待百里霜飔的。

两人收拾完出门，就碰上了昨天的那个男人，轩辕萝拉着百里霜飔的衣袖看着他，男人也看着轩辕萝，不过视线又马上移到百里霜飔身上。

“霜飔，昨天你伤没伤到？”

百里霜飔摇摇头，示意没事，轩辕萝听着男人亲昵唤百里霜飔，心中满是疑惑，偷偷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身材修长，一袭淡蓝色长袍显得风度翩翩，面容英俊。

“这位是我夫君姚青蚨。”百里霜飔又向姚青蚨道，“这位就是我告诉过你的那个听话的徒弟，轩辕萝。”

轩辕萝怎么也想不到，一向独来独往、清冷疏离的师父竟有丈夫；而眼前这个叫姚青蚨的男人，昨天初见时，她就感觉透着股微妙，没想到竟和师父有着这般关系。

“轩辕姑娘好。”

“师娘好。”

百里霜飔和姚青蚨：师娘？不过好像没毛病。

百里霜飔用手遮住嘴笑着，这一笑，竟让她平日里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

“霜飔，到大宅去休息吧。”

百里霜飔看向轩辕萝，问她的意见，轩辕萝轻轻点头，跟随姚青蚨朝着那座大宅走去；踏入大宅，檀香气息扑面而来，暖黄的灯光将屋内照得透亮。

姚青蚨领着她们穿过前厅，步入一条宽敞的长廊，长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精美的刺绣，绣工细腻，花鸟鱼虫栩栩如生，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行至长廊尽头，姚青蚨推开一扇雕花木门，一间布置温馨的客房映入眼帘，屋内的家具皆是古朴的深色木质。

“爹！娘！”

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喊，一个扎着双螺的小女孩欢快的从里屋蹦了出来。她身着一件槿紫的窄直袖交领，上面用银丝绣宝相花纹，下裳用暗紫苑红和槐花黄绿色拼接成的交窬裙；眼睛细长，琥珀色的瞳孔在日光下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百里霜飔一把将她抱起，小女孩先是发出一声惊呼，随后便咯咯咯地笑起来，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晃荡。

“娘，你可算回来啦！”

她伸手搂住百里霜飔的脖颈，亲昵地蹭着百里霜飔的脸，百里霜飔脸上挂着温柔笑意，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小善今日可有乖乖听话？”

小女孩连忙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小善可听话啦，还学了傩戏呢。”

轩辕萝看着这个小一点的百里霜飔，觉得甚是可爱，伸手去摸她的头，小善也不躲闪，睁着那双灵动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轩辕萝。

“娘，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呀？”小女孩歪着头，声音清脆如银铃。

百里霜飔笑着把小善放下来，牵起她的小手，对轩辕萝说道：“这是我和青蚨的女儿，姚千善。小善，快叫师姐。”

姚千善乖巧地行了个礼，软糯地喊了声：“师姐好。”

轩辕萝连忙扶起她，“小善真乖。”

轩辕萝心中更是欢喜，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姚小善也不躲闪，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如同清泉般悦耳动听。

百里霜飔看着两人互动，眼中满是欣慰，她轻声对轩辕萝说道：“小善从小就乖巧懂事，只是有时候太过活泼，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轩辕萝笑道：“活泼些才好，孩子嘛，就该这样。”

姚千善听到两人的对话，眨了眨眼睛，忽然拉住轩辕萝的手，仰头问道：“师姐，你会陪我玩吗？”

轩辕萝点点头，转头对姚千善说道：“好啊，那你能不能向师姐表演一下傩戏，好不好？师姐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傩戏呢。”

姚千善一听轩辕萝想看她表演傩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是两颗闪烁的小星星。她松开轩辕萝的手，后退几步，站到院子中央，挺直了小身板，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百里霜飔拉着姚青蜻慢慢的走开，把这里留给两个孩子。

“师姐，你看好了哦！”

她先是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随后脚步轻盈地转了个圈，手臂随着身体的转动舒展开来，像是要驱散周围的邪气。她的动作虽然稚嫩，但却充满了童真与灵动，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始终闪烁着专注的光芒。

接着，她模仿起傩戏中的“驱邪”动作，小手在空中挥舞，嘴里还哼着一段古老的调子，声音清脆悦耳。她的表情时而严肃，时而俏皮，仿佛真的化身成了傩戏中的角色。

表演到**处，小善突然停下，跑到一旁的石凳边，拿起一个自制的简易面具戴上，那面具画得歪歪扭扭，却为她的表演增添了几分童趣。再次回到场地中央，她的步伐变得更加夸张，举手投足间模仿着傩戏里神灵的威严。

不远处，百里霜飔和姚青蜻坐在长廊下，看着院子里这一幕温馨的画面，姚青蚨不禁感慨：“小善这孩子，对傩戏是真的喜欢，每次看她表演，都觉得日子格外美好。”

百里霜飔微笑着点头：“是啊，萝儿也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小善给她带来不少欢乐。”

这边，姚千善结束了表演，气喘吁吁地跑到轩辕萝面前，摘下脸上的面具，一脸期待地问：“师姐，我表演得怎么样？”

轩辕萝看得入神，忍不住拍手称赞：“小善真厉害！这些动作是谁教你的呀？”

“是爹教我的！还有城里的老阿公，他们都说我学得快呢！他还会给我讲好多好多傩戏里的故事，还手把手教我那些动作呢。老阿公说，傩戏能驱邪祈福，保佑大家平平安安。我想着，要是我学会了，也能保佑爹爹、娘亲，还有……”

她看着轩辕萝故意停顿了片刻，“师姐你。”

轩辕萝听到姚千善的话，心中一阵温暖，忍不住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柔声说道：“小善真懂事，师姐听了心里好感动。你这么小就想着要保护大家，真是个小英雄呢。”

姚千善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想要保护大家，我想要像我娘一样，学好多好多的功夫，去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

轩辕萝听到姚小善的话，心中一震，眼中满是赞许，轻轻摸了摸小善的头，“小善，你的梦想真了不起，师姐听了，心里特别感动；你这么小就有这样的志向，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姚千善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嗯，我一定会努力的！师姐，你能多教教我功夫吗？”

轩辕萝笑着应下，“当然可以，等你学会了，就像傩戏里的神灵一样，给大家带来平安。”

姚千善善拉着轩辕萝，“师姐，我们去跟爹娘说，我要学功夫，以后就换我保护他们！”

两人手牵手走向屋内，正巧碰到折返回来的百里霜飔和姚青蜻，姚千善善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仰着小脸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

百里霜飔和姚青蚨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与欣慰，姚青蚨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姚千善的头。

“小善怎么突然想学功夫了？”

姚小善认真地说道：“因为我想保护爹娘，还有师姐，还有所有的人。师姐说，学功夫可以像傩戏里的神灵一样，给大家带来平安，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姚青蚨一怔，摸着姚千善脑袋的手一顿，随即又看向百里霜飔，百里霜飔微微摇头，轻叹了口气。

姚青蚨回过神，温柔且认真地看着姚千善“小善，学武功真的太苦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姚千善听了，小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失落和不解，她眨了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可是爹，娘，我不怕辛苦的，我真的想学，想变得像你们一样厉害。”

轩辕萝想上前为姚千善说话，坐着的百里霜飔却向她使了个眼色，她看到百里霜飔的眼色，脚步一顿，虽满心疑惑，但还是悄然退了回去。

百里霜飔缓缓起身，走到姚千善身边，轻轻蹲下，与她平视，“小善，不是爹娘不让你学，只是这条路艰险非常，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你年纪尚小，许多事还不明白。”

姚千善紧咬下唇，眼眶微微泛红，“我知道危险，可我不怕，我想变得强大，这样以后就可以保护你们，也能像你们一样，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百里霜飔看着姚千善那倔强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无奈，她轻轻抚摸着姚千善的头，“其他的事娘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姚千善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她依旧倔强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不要！”

姚青蚨上前轻轻将姚千善搂进怀里，“小善乖，你不是在学傩戏吗？就这一样就可以了。”

姚千善缩在姚青蚨怀里没说话了，轩辕萝很是疑惑，为什么百里霜飔不让姚千善学武功？她想去向百里霜飔询问，她看了一眼百里霜飔，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罢了，她没有资格问别人的家事，她只不过是一个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窥探他人幸福的人罢。

轩辕萝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她低下头，默默退到一旁，目光落在姚千善那小小的身影上；她站在角落里，看着姚千善在父母的陪伴下重新展露笑颜，心中既羡慕又有些落寞，自郦恒媗和轩辕虬死后，她再也未拥有过这样的温暖了。

“阿萝，过来。”

百里霜飔的这一声呼唤，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轩辕萝猛然回过神来，抬头看向百里霜飔，眼中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恍惚，她迅速调整情绪，快步走到百里霜飔身边。

百里霜飔抱着她，如同抱着自己亲生孩子一般，轻轻抚摸着轩辕萝的后背，像是要把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她。

轩辕萝有些受宠若惊，身子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后背突然一暖，姚千善也抱了过来，轩辕萝感觉心头猛地一颤，原本紧绷的身子，在这温暖的拥抱下，竟有了微微放松的趋势。

“师姐，师姐，姐姐。”

傩戏：又称鬼戏，是汉族最古老的一种祭神跳鬼、驱瘟避疫、表示安庆的娱神舞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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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