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 第8章 赋心

繁盛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神仙佑一方人。

安天看着突然从玉佩跑出来的小胖虫子。惊了。

小虫子胖的像一个小蚕蛹。白白的。胖胖的。毛茸茸的，有着薄如蝉翼的翅膀，即使是黑夜，也发着五彩斑斓的光。

“你……”

“你什么你，鄙虫有名，无邪是也。”

安天听到这个虫子称自己鄙虫的这个称呼。笑出声来。

“你这虫子……”

话还没说完，安天便又笑了出来。

小虫子飞到安天头上，用自己的小短手打他。

“我不是虫子！我是无邪！”

安天抓住这个小虫子，给他放在桌子上。

小虫子飞到半空之中。眨着自己不大的眼睛。

“主子，饿了。”

“好巧，我也饿了。”

小虫子落在安天的肩头。眨着眼睛。

安天忍不住戳戳，谁知道，这小虫子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安天赶紧接住他，用指背摸着他的胖脸。

“好丑的虫子！”

呆呆的虫子终于不呆了，飞起来，往他额头上撞。

“我才不丑！你真没品。”

“母不嫌子丑，我不会嫌弃你的。”

小虫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更气了，独自坐在桌子上生了一晚上的闷气。

第二日。

小虫子眨着眼睛，停在半空。

“干什么！”

“饿了。”

“今天天不错啊，吃肉包子吧。”

安天把馒头递给他，自己则是咬了一口皮薄馅大的肉包子。

小虫子啃了半天，馒头也才掉了一层皮。

小狐狸在门边露出个脑袋。看着安天。用着十分撒娇的语气开口。

“小花想哥哥啦！”

小狐狸说完，向安天跑过去，扑进他怀里，蹭着他。

“小～花～想～哥～哥～啦～”

小虫子浮在半空，夹着声音开口。

小狐狸晃了晃耳朵，继续在安天怀里蹭着他。

“你哥呢？”

“哥哥在睡觉。”

“你哥睡觉你想起来我了是不是？”

“不是！小花就是想哥哥了！小花听见哥哥吹骨笛了。”

安天摸着他的小耳朵。

“小跟屁虫。”

“小花是，小花要永远别无所求的追随哥哥。”

小虫子在旁边不乐意了。

“小狐狸精！你少勾引人！”

小狐狸看着这个小虫子。上下打量着。

“谁也？”

“无邪是也。”

“涂山，花氏。”

“哟～哟～哟～我记得涂山花氏最会蛊惑人心了，小骚狐狸精！”

花月夜眨着眼睛，泪欲落不落。惹人怜惜。

“你这小狐狸。”

安天把甜糖递给他，剥开糖纸，喂给他。

一刹那，他仿佛听见了小狐狸唤了一声锦哥哥。

黄昏……

那条夕落的路上，似是熠熠生辉。

安天拉着花月夜，走在这条路上。旁边还跟着一个小虫子。

魏锦站在落日余晖之下，把一剑收鞘，腾出手，伸到花月夜面前。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

花月夜拉上他的手。开心的更像孩子了。

魏锦左手握长剑，右手牵起这个小狐狸。一起走着，还特地放慢了脚步。

小虫子飞到魏锦身侧，又飞回安天身边。

往回走之时，已是黑夜。

安天背着睡着花月夜。与魏锦走着。

“等等鄙虫啊！”

魏锦顿住脚步，等着小虫子。

“你是，无邪吧？”

“啊…你知道鄙虫啊。也是，毕竟鄙虫无神不知。无鬼不晓。”

小虫子飞来飞去，最后落在魏锦肩头。

明月光落，伴人前行。

花朝寒戳着花月夜的小脸蛋。为花月夜仔细的盖好被子。

花朝寒咳了几声，咳出了血。他呆呆的看着手帕上的血，擦干净唇边的血，若无其事的为花月夜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看着熟睡的花朝寒开口。

“哥哥好像，不能陪你一辈子了。”

花月夜颤了一下耳朵，皱眉，四处摸索着。花朝寒见此，把手伸过去，递给他。

花月夜见摸到了，蹭了蹭花朝寒的手臂，继续睡。

魏锦双手执剑，腰间带鞘，逆光而站。

“无邪？是什么？”

“是以世中之情所生，无邪是世中万情所化。”

世中万情，世中万劫。

“我就知道！肯定有神记得鄙虫的。”

无邪化尽世间苦。渡尽世间劫。观尽世间情。悟尽世间因。

已己渡人。以渡因果。因果渡，无邪落。

魏锦长剑收鞘。另一把长剑化为白绫，落到颈上。主动系好。

安天先对供桌之上的丹青画像俯身行礼。随后，毫不客气的拿起供桌之上的枇杷扔给无邪。

无邪坐在桌子上，就开始一点点的啃枇杷。

这小虫子还挺有意思的嘛。

魏锦坐在椅子上，看着安天，安天不知何时又吃起来了肉包子。

魏锦离他近，把温茶往安天面前推。嘴角含着一丝笑。

小虫子飞过去，落在桌子上，安天伸出手，戳着这个小虫子。

“大胆凡人，别动鄙虫！”

“阿天。”

安天抬头看着魏锦。小虫子也学安天的样子抬头看向魏锦。

魏锦递给他一块串好藏着自己灵力的青石。

“我用不上，我想你应该会用上。”

小虫子眨了一下自己眼睛。飞过去。落在魏锦的掌心之中。扑腾着自己的小手小脚。

“我也要！我也要！”

说完，这小虫子还落了一滴泪。

魏锦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小虫子。极为温柔开口

“无邪想要什么？”

无邪见魏锦都这么说了，也是真不客气。飞到魏锦的锁骨处，露出自己的小尖牙，开始吸血。

安天看着魏锦，魏锦向他摇摇头。

小虫子长出神角，褪去原本模样。不断变化着。最后化为一个精灵模样。

小虫子落在桌子上。坐在桌边。晃着自己不再短小的腿。

魏锦聚出一伤自己凝出的光力来。送到小虫子嘴边。

这小虫子飞起来，把魏锦的给的光力吞入腹中，便开始炼化这份力量。

好半天，小虫子化为粉龙，角若三角。身若游龙。浑身发着淡光。气度不凡。

安天都看呆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虫子先去魏锦手上印了个韶音印，便似奄奄一息的卧在安天肩头。

安天观月，又观天边光起。

魏锦起身，目送安天离去后，关上房门。

小粉龙盘在安天的手心之中，轻轻的发出一声鸣叫。蹭着他。

安天抬头望天。算算日子，又是一年上元佳节。

魏锦一袭红裙如枫。腰间缠带。陪安天站在月下。

小狐狸忽的闯过来，往魏锦怀里扑。

魏锦摸着他的头，把甜糖喂给小狐狸。

小孩子都爱吃甜的，小狐狸应该也一样。

花朝寒向魏锦俯身行礼。

“师尊，安好。”

魏锦点头，便要走。

花月夜拉住魏锦。望着他。

魏锦拉着花月夜的手，站在原地。

花月夜抱住魏锦的腰，露出自己的耳朵，在他胸前蹭着。撒着娇。

“魏锦哥哥最最好啦。”

花朝寒看着花月夜。嘴角含笑。

我这个弟弟，还真是天真啊。

魏锦轻轻推开花月夜，花月夜又跑过去抱着他，抱的紧紧的。耳朵垂了下去，不开心了。

“哥……”

魏锦拿他没办法，任由他抱着自己。

安天站在魏锦身边，拨弄着小狐狸的小耳朵，小耳朵在魏锦胸前颤了一下。

小狐狸的耳朵像人耳般，竟也有点发红。

“小耳朵～”

安天好欠揍的开口。

小狐狸赶紧把自己的狐狸耳朵收回去，把人耳露出来。小狐狸露出来的人耳，也是红红的。

自此，花月夜有了新称呼，小耳朵。

小粉龙从玉佩里钻出来。看着周围的人。

“好热闹啊。”

小粉龙说完，又钻入玉佩之中。

魏锦摸着小狐狸的耳朵，小狐狸很乖，任由魏锦摸着他的小小耳朵。

“小花。”

花朝寒下意的识抬头望去，才惊觉，魏锦叫的不是自己。

这小家伙一大早又去那里玩了？都不见影。

花朝寒心里怎么想，忽的，花月夜推开门，往他怀里扑，灰头土脸，应是又闯下祸了。

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花月夜委委屈屈的扑进花朝寒怀里。哭了出来。

“哥……我……”

花朝寒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拿起梳子，为花月夜梳着凌乱的头发。

“你又闯什么祸了？”

“哥……我知道错了。”

花朝寒半蹲在花月夜面前，为花月夜擦着泪。

“小倔狐狸还知道认错？看来闯了大祸啊。”

花月夜跪在地上，耳朵垂了下去。绞着手指，看起来受了好大的委屈。

花朝寒不紧不慢的为他编好头发。

“你干什么了？”

“哥，我……一时冲动，打了人，不知是死是活。”

“嗯。小花真是出息了。”

“哥，我知错了！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花月夜抬头看着他，眼中含泪。跪行过去想拉着花朝寒的手。

“别怕。有哥在呢。”

花朝寒拉起他，抱住他，安慰着他。

大殿内，花朝寒跪在地上。主动替花月夜认下罪名。

“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是又如何？”

“花朝寒！”

魏锦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花朝寒擦了擦唇角溢出来的血。又重新跪好。

“等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你在起来。”

“您应知道我的脾气，我做过任何事，皆感有悔无错。”

魏锦站在他身后，顿住片刻脚步。又继续前行。

魏锦在他身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的小花说，他后悔了。

花朝寒知道他没走，花朝寒一直怪魏锦，不肯开口，也不肯回头。

花月夜见魏锦出来，赶紧跑进去。

“哥……”

小狐狸缩成一团，跃进花朝寒怀里。

“哥，我陪你。”

花朝寒点了一下花月夜的额头。摸着他的耳朵，哄他睡觉。

花朝寒摸了摸他的耳朵，见花月夜睡的死，把自己的灵力渡给他一些。

落日时分，小狐狸醒了。蹭着他，发出狐狸的叫声。

“哥，你，疼不疼？”

花朝寒摇头。低头，看着他。

“哥，真的吗？”

“真的，大狐狸从来不骗小狐狸。”

兽人的感知异于常人，尤其是痛觉。

花朝寒跪了许久，痛觉也在一点点的上升。疼痛难忍。但是他倔。他不肯认错。也不肯偷一点懒。就这么一直直着身子跪着。

“小花，你，可以告诉哥哥，为什么要打人吗？”

花月夜不回答他，赶紧跑了出去。

这小家伙，怕我生他的气嘛？

魏锦站在门前，思虑良久，化作安天模样。

“小花。”

魏锦一开口，便暴露无遗。

“师尊，你的幻化术在厉害，你也瞒不过我的。”

魏锦他是神主。他身上有特地未藏起来的神主气息。是为了让花朝寒发现。

魏锦为他披上披风。站在他面前。

“小花。”

花朝寒别开目光，侧头不去看他。

“你是认个错，还是继续跪着？”

“我没什么错，我只认这罚。”

魏锦背对着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东西，手中的东西极为锋利，划伤了他的掌心。

花朝寒听见滴落的声音，抬头看向魏锦。

“你这么怎么倔！”

“师尊，这是心疼了？”

“自作多情。”

魏锦确实是心疼他，但是他不说。

“你为什么杀人？”

“看着不爽，顺手的事。”

魏锦站于他面前，松开手，那片发着彩光却无比锋利的铁花落于地上，缓缓盛开。

花朝寒迅速把东西捧在手里。看着自己的手中那片铁花开出的无比美丽的金枝玉叶。照着花朝寒含泪的眼。

花朝寒他看着这片铁花，铁花开着发着淡光的金枝玉叶，一点点盛开于他的掌心。

“师尊……”

魏锦半蹲在他面前，抬手为他擦去没落的泪。

“别跪着了。”

魏锦扶起他。

花朝寒手中紧握着这个铁花。低头。

花朝寒露出他的耳朵。低着头，站在魏锦面前。

那双耳朵，缺了一块，也不似当初他少年时那般明媚而动人。

魏锦看着他耳朵，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不顾花朝寒的哭喊，强硬的扯开他的衣服。

“师尊！不要！”

看着花朝寒胸前最深最明显的十字疤。心疼不已。

魏锦把手放入十字疤正中心。蕴出灵力，感受着。

我看见这十字疤之时，我就应该知道的。

花朝寒**着上身，耳朵也垂了下去。只有荒凉破败的不堪。却无一丝属于狐狸的魅惑。

“你的，心呢？”

“没了，早没了。”

“疼吗？”

“忘了。”

魏锦为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心疼的看着他。

花月夜身上的伤疤不在少数。像在土里扎根的粗树根，根根交错。

魏锦拉起他的手，为他理好衣服。带着他走在月下。

魏锦推开房门。便看见小狐狸一个人蜷缩在自己的床上。

“你不睡觉来我房间干什么？”

花月夜抖了抖自己，扑过去。扑进魏锦怀里。

“我哥呢？我哥呢？”

“小花。”

花月夜晃了晃耳朵，看见了他哥没什么大事，打了个哈欠，抱了一会魏锦，就这么，睡着了。

魏锦抱起他，为花月夜盖好被子。转头看向花朝寒。

“师尊。”

“你，在怪我？”

花朝寒欲要开口解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跪在地上。

魏锦他心软，自是见不得花朝寒这样。

直到，花朝寒呕出一口血来，魏锦他发现不对劲。

魏锦扯过他的手臂为他把脉。

“师尊，这是，凋秋蛊。”

魏锦半跪在他面前，看着他，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

“是我的错。你怪我恨我我也永远不会不要你。”

花朝寒别过头去。不想开口说话。用妖力幻化成剑，抵在魏锦心口处。

魏锦抓住剑，直接刺穿了自己心口处。长剑一翻，血流不止。

魏锦伸出手，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我欠你的，这一剑够还吗？”

魏锦蕴出灵力，抬起手，给他渡过去自己的为神的五成灵力。

“小花，你恨我是吗？”

花朝寒吸收着魏锦的灵力，拨出魏锦胸前的剑。

魏锦回头看去，只见，花月夜缩在角落，抱着魏锦为他做的小狐狸。看起来被吓到了。

“哥……”

魏锦遮住他的眼睛。为他删掉了刚才的那段记忆。

“你现在去找安天哥哥好不好？”

花朝寒把花月夜送到门外，用灵力锁好了门。

花月夜呆呆的站在门外，不肯离开。光着脚不知所措。独自一人望着月亮，数着星星，等着天亮。

魏锦忍着疼，站起身。强撑着向花朝寒走去。

“他们不信你，可我自始至终都信你。”

“师尊，对我，心怀愧疚，对吧。”

魏锦看着他良久，迟迟不向前一步。

“你长大了。终不似当年模样。”

当年的身影与如今的重叠，模糊不清。

你是我养大的，你本应唤我阿爹的。

魏锦伸出手，用内力震开他的上衣，摸着他的心口处。

那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魏锦抽出腰间长剑，递给他。

“接剑。取心。”

花朝寒伸出手，好半天，都不敢接下这把剑。

魏锦摸索到自己的心口处。心口处还在冒血。血肉模糊。

花朝寒沉默着。犹豫不决。最后，他收回手。

他做不到彻彻底底无情无义。

魏锦伤的太重，倒在了花朝寒怀里。

他是神仙，他明明可以躲过去的！

“无心分不清爱恨情仇。这一剑，你分的清吗？”

花朝寒抱着他。魏锦摸着他的脸，轻轻的抚摸着。如当年那般。

“我的心，赋予你。”

魏锦在他怀中，晕了过去。

这一剑，刺的很深。魏锦疼的受不住晕了过去。

花朝寒看着魏锦胸口的伤，万千情感交织，他分不清爱恨情仇，七情六欲。那一瞬间，怨与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悔。

在他面前，万千丝丝缕缕的情线交织，此时只见，花朝寒随手斩断一线，其他的随之消失。

花朝寒轻声开口说道。

“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