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南辞有些日子没有踏足长公主府了。
楚绾烟坐在铜镜前,秋墨手执木梳替她梳妆。
秋墨心细,这等需要耐心的事儿夏书就做不来,她拿出一盒子首饰出来,笑眯眯问:“这是楚国祥云阁每月送来的新首饰,殿下瞧瞧今日戴哪几样?”
楚绾烟随意挑出一只镶满细碎宝石的金丝步摇,“算他们有心了,就这只吧。”
夏书替她插在发间,退后一步,看着铜镜里的美人儿,轻笑道:“殿下真是戴什么都好看。”
闻言,楚绾烟懒懒地抬头望向镜中,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自夸道:“还真是倾国倾城。”
夏书秋墨捂嘴偷笑。
哪有这么自个夸自个的啊。
她们家殿下还真不是一般人。
单手支头,垂眸看着左手指甲上的蔻丹,她问道:“国师还是没来?”
秋墨点头,但又怕她不开心,“许是有事耽搁了,奴婢听说过些时日就是梁国开国百年的庆典,国师大人位高权重,少不了需要他操办的事呢。”
“开国庆典?”楚绾烟蹙眉。
她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夏书给她端上来一杯参茶,解释道:“您前些日子不是着凉了吗?宫里的大公公前来送帖子的时候您睡着了,奴婢们便没有惊动您。”
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捧着温热的参茶,目光悠远落在窗外的雪景上。
“楚国可有派使臣来?”
见她要起身,秋墨连忙扶着,夏书拿来一件新做的白狐裘给她披上。
“楚国派来的是丞相,现如今那丞相大人在梁国皇宫觐见梁帝呢。”夏书说这话时还是忿忿不平,若不是那黑心肝的丞相,殿下如今也用不着受这么多罪。
听说来的是言亦卿,楚绾烟还是有些讶异的。
她正觉得这几日待在府中甚是无趣,现在乐趣来了,她得去逗逗。
着人伺候更衣,身穿红色宫装的她更显雍容华贵,外面再披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她昂首挺胸地去了皇宫。
言亦卿坐在下方,举杯道:“多谢陛下设宴款待,臣受宠若惊。”
梁帝抬手,笑道:“丞相不远万里从楚国赶来贺我梁国庆典,朕十分开怀,梁楚两国自从上次停战后,已交好十年有余,朕惟愿两国邦交日益深厚,世代修好。”
言亦卿唇角笑意不减。
“陛下仁心圣德,定会如愿的。”
避而不谈,只是奉承他。
老狐狸。
梁帝心想。
侍从附在耳边低语几句,慕寒温润的眼眸蕴着笑意。
他望着上方的梁帝,禀道:“陛下,长公主殿下在殿外候着呢。”
楚无忌?她怎么来了?
梁帝挑眉看了眼下方沉着的言亦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宣。”
楚绾烟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从外走来,见到梁帝,她先是行礼,然后道:“无忌听闻楚国来人了,思乡心切,未经传唤擅自入宫,还请陛下莫怪。”
“长公主言重了。”梁帝哈哈大笑,“来人,为长公主赐座。”
他一吩咐,立马就有太监安排好,在落座时,言亦卿起身朝她行礼。
楚绾烟轻轻点头。
言亦卿献上了从楚国带来的贺礼,红色的绸布下面是一个金星紫檀做成的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梁帝也不是没见过夜明珠,但最大也比这个小了一半。
楚绾烟见这颗夜明珠甚是眼熟,瞧仔细了才发现这不就是在国库里头堆灰的那颗吗?
而且那颗夜明珠是吴国灭国时,大军在吴国宫殿里搜寻到的。
她小时候经常拿着滚着玩,父皇看她喜欢就想赐给她,后来大公公说出这玩意的来历后,父皇怕她沾染晦气,但又舍不扔,毕竟这东西着实罕见,直接丢国库角落了。
现在言亦卿拿这件东西当贺礼,是不是别有深意自然不用明说。
只是像这么阴损的招,她那皇弟是断然想不出来的,一看就是这位笑面虎的杰作。
他言亦卿就是有这种能耐,不动声色戏弄了你,还能让你满心欢喜。
依照他今天这番做法来看,楚梁两国开战是难以避免的,至于什么时候开战,就要看她什么时候死了。
楚绾烟笑得狡黠,她偏偏就要多作弄作弄这些人。
慕寒知道这位楚国长公主是怎么来的梁国,看热闹不嫌事大,“听闻长公主殿下与贵国丞相不和,不知可有此事?”
楚绾烟闻声看过去,见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含笑看着自己,原本很八卦的事从他嘴里说出反而没人会觉得不妥,她当下便明白了,这是梁国的那只笑面虎。
而且看他脸上温和的笑意,恐怕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倒是确有其事。”楚绾烟歪头笑道。
言亦卿嘴角上弯,毫不在意。
想看楚国的笑话,这位梁国丞相真是找错人了。
“愿闻其详。”慕寒有些讶异她这么爽快就承认了。
楚绾烟双眸含笑,偏头看着坐在身侧的男人,打趣道:“当年我看中丞相的美貌,可丞相打死不从,这不,矛盾就出来了。”
这么直言不讳,梁帝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险些被酒水呛到。
慕寒没想到她说的和他想的不是同一件事,但还是来了兴趣,“像殿下这般尊贵的人,为何丞相会拒绝?”
言亦卿想起当年那个张狂的红衣女子,有些咬牙切齿。
当年她见他第一句话就是:“本宫见你比府内的男宠容貌更出众,不知可愿随我回府,以后本宫的后院就由你来掌管,如何?”
他当时气得六神出窍,一张和煦的暖阳脸愣是跟冰川开了裂似的,差点气出毛病来。
奈何她身份尊贵手握兵权,再气他也得忍着。
好在她贸然带私兵闯了皇宫,正好被他抓住把柄送来梁国。
幸好送来了梁国,要不然总是在楚国见到能被她气出疯癫之症来。
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半晌不说话,慕寒挑眉问道:“丞相可是不便回答?抑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楚绾烟见他脸色变幻莫测,知道他是想起往事来了。
这人果真是小肚鸡肠,这么久了还记仇。
她毫无歉意的再往他身上插了一刀,语气颇有几分自负。
“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是他福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