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立四皇子的言官同样也不少,他们大多出自四皇子外祖父门下,只是文官权利不大,大皇子不仅是长子,还占了个嫡字,这皇位怎么看都应该落在他头上。
德妃当然不会让他登位,当晚,她秘密摆驾巡王府,直到后半夜才悄然离开。
梁帝收回了福柔的婚事,巡王心中一直有怨,知道他是忌惮自己和晋王勾结,本来残存的君臣情分也因这份猜忌之心彻底破灭。
虽然梁帝将福柔许给了大皇子为侧妃,可侧妃说到底终究只是个妾,和执掌六宫的皇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德妃也正是以这个为理由说服了他站在四皇子一派。
四皇子虽然沉迷音律,却也洁身自好,也从未与哪家女子定下过婚事,德妃许诺,福柔嫁过去必为正室,且永不废后。
爱女心切的巡王几乎没多想就答应了。
先不说德妃给的承诺,单说她娘家的势力,在这场夺嫡之争中就未必会输。
本来就是皇后与德妃两派的较量,大皇子一派有北王府的支持,德妃则有巡王府撑腰。
在两派兵戈相见后,谁曾想,二皇子突然走出了清心殿,手里还拿着梁帝留下的继位诏书。
两败俱伤的皇后与德妃一派以谋反罪名被二皇子拿下,他对身后的暗卫道:“贤妃想必在天牢寂寞得紧,让两位娘娘好好去陪陪她吧。”
这次被押入天牢的人不在少数,巡王府和北王府都参与了这场纷争,在得知梁季同被打入天牢后,司觅夏摔了手上的金钗,目眦欲裂:“去长公主府!”
一路上气氛低沉,杉晴和雪枫得知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说话。
司觅夏是楚国安平候府郡主,思及与楚国的关系,二皇子暂且还不会动她。
但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找楚绾烟借兵,救出梁季同。
公公婆婆尚在边关,想必还不知道皇城内的情况,她从马车的小桌子下面找出纸笔,雪枫一言不发地磨墨。
娟秀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她下笔不太稳,匆匆写了两行吹干折起来交给杉晴。
“派人快马加鞭送去边关,找个稳妥的。”
杉晴收好信,从马车上下去,低头淹没在人海中。
司觅夏长出一口气,“我该给爹爹也去一封信的。”
杉晴已经将笔墨收好,她摇头:“郡主切不可再引人注目了,楚国安插在梁国的探子不少,侯爷这会儿想必已经收到了消息。”
司觅夏随意的点了下头,闭上眼,不再说话。
楚国那边确实早就得到了消息。
大殿下面,探子跪着,不敢抬头,将传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上报。
对于皇后和德妃两派相争,这是早已预料到的事,不足为奇,只是突然冒出个二皇子,坐收渔翁之利,这倒是让楚夜稍微惊讶。
但也仅仅只是片刻。
能在形如冷宫的清心殿隐忍七年,在众人将他淡忘时强势出手,能看出这二皇子也是个城府极深之人。
梁帝为何迟迟不立太子,也说得通了。
他一直以来就只想传位给这位二皇子,早早立下传位诏书不说,为了保护他,还将只听命于皇帝的暗卫和禁卫军给了他,足以看出他对这个儿子的重视。
只是不知道梁国大皇子和四皇子是何心情了。
言亦卿垂首站立在大殿最前面,他缓缓抬头:“快到时候了,陛下。”
坐在上首的楚帝被帝冕上的旒珠挡住,看不出表情。
在群臣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候,他幽幽开口:“楚军想出兵,还需要一个正当理由。”
虽然没说出来这个理由是什么,但众人全都心知肚明。
长公主什么时候病逝,楚国什么时候出兵。
司觅夏在下了马车,正要向长公主府走进去的时候,被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厮撞了一下。
“走路怎么不长眼?冲撞了贵人你吃罪得起吗?”雪枫立马呵斥。
小厮又是作揖又是赔笑:“掌柜的吩咐小的赶紧将这份食物送去客人府中,无意冲撞贵人,还望贵人恕罪,饶了小的这一次,小的给您磕头了。”
说着,他便放下食盒在青石板上磕了几个头,清脆的响声听着都疼,雪枫还在不依不挠,司觅夏突然出声。
“既是不小心,下次注意便是了,走吧。”
听闻这话,小厮如蒙大赦,赶紧拎着食盒消失在远处拐角。
雪枫叹了口气,扶着她跨进府门:“您就是心肠太软。”
司觅夏没出声,只是将手中的纸团悄然收入袖中。
刚进院子,就被止戈拦住。
雪枫跟他是老相识了,眉头一蹙:“你这是什么意思?”
止戈道一声“得罪了”,而后说:“殿下受了箭伤,至今未醒,恐怕不方便见客。”
“长公主是我表姐,我想见她一面,确定安危,都不行吗?”司觅夏上前一步。
止戈抽出剑,拦住她的去路。
“你非要拦我?”司觅夏目光灼灼,眸底却暗藏冷意。
止戈垂下眸子没说话。
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让她进来吧。”似有若无,显然是虚弱到了极点。
止戈不满地看了眼司觅夏,终究还是往旁边退身让道。
似是怕他反悔,司觅夏几乎是瞬间冲进房内,跪在楚绾烟床前,哽咽道:“表姐,求您救救世子。”
外面发生了何事楚绾烟早就知道,但她此刻并没有显露半分,而是虚弱地抬起手:“哭哭啼啼的做什么?夏书,给郡主搬条椅子来。”
听她说完事情经过,楚绾烟沉默片刻,才道:“本宫本就是自身难保,此事牵连甚广,事关梁国内乱,还是最为敏感的夺位之争,你便是求我,也无能为力。”
司觅夏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表姐,我儿才不足周岁,便要没了父亲,您说我于心何忍?求求您,将兵符暂借我一用,待救出世子,我便还予您。”
楚绾烟很久没说话。
就在司觅夏想要再开口恳求时,她突然叹了口气。
“觅夏,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当年皇兄在元宵节送了我十五盏兔儿灯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