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二人分明来者不善,宁宇桓心头一股郁气涌上,却还是生生忍下,抬手做出挥退的手势。
于是仓皇地劝阻两人入内的服务生顺从地退下,为二人让道。
关逢青却仍嫌服务生退得不够利落,大步向前,直把人撞了个踉跄,原走在他身前的楚度连也被他甩至身后。
他半点也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径直走到二人面前兀自入座,尖细的椅脚在光洁的地面拖出一道刺耳的尖音。
宁宇桓隐忍地闭目,搁在桌沿的拳头一紧。
关逢青毫不遮掩直白的恶意,上下打量着姜臻年。
他内心愈发鄙夷宁宇桓——
凤程总说,宁宇桓再怎么迎合这个圈子,卯着劲往上冲,也是外练一张勉强看得过去的皮,血里的贱民味怎么也无法粉饰。
关逢青之前还没什么实感,现在他觉得宁宇桓确实审美低级,这个特招生怎么看都平平无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上的。
关逢青向来跋扈,他的出身让他从不会,也从不需要顾虑他人是否下得来台。
他向来善于尖锐地给别人难堪——“两个人单独吃饭还要开个带床的私人包厢,真把学校当生殖基地了。”
他说的床仅仅是屏风后的睡塌,供醉酒的客人临时休息用,这里几乎每间包厢里都有带。他说这话,也就是刻意在找茬。
宁宇桓眼一凛,但不等他发作,楚度连已经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关逢青的手背,淡淡地斥道:“又瞎说什么。”
“不好意思,宇桓。逢青今天心情不好,跟谁说话都带刺,别理他,你也知道他,就是小孩脾气。”
这话明显是拿捏宁宇桓的气性,偏偏宁宇桓就是要体面的人,被吃透了,不然也不会屡屡吃了他们的哑巴亏。
而且关逢青是越级上的昴宿的,本来就比他们几个小上两岁,连个头都较他们要矮些,确实是小孩。
他不愿再计较,也向来都如此。
却不想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姜臻年竟开了口,声音徐徐慢慢,却惊雷掷地地破开一室虚伪的平和:“怎么,是那位虞小少爷要二位来捉奸?手未免伸太长了。”
楚度连的目光适才正经地落到他身上,
见方才他们闯入,姜臻年并没有什么反应,全凭宁宇桓说话,还以为姜臻年是个伏低做小,能忍的主,哪里想到他突然发难。
毕竟他们这群人代表的是一个圈层,就像虞凤程和宁宇桓掐得你死我活都是两人之间的事情,那也是因为身份对等。
而姜臻年就像是宁宇桓的附属品,谁都没把他当回事。
宁宇桓从没见识过他的这一面,也惊愕万分。
楚度连有句话说的对,关逢青就是小孩心性,他也的确年纪比他们都要小,又是大家族里娇惯坏的,讲话起来就有些不谙世事的狠毒与跋扈。
但和姜臻年这种贫民窟实实在在腌臜出身的粗俗相比,又不够看了。
关逢青面色涨红,气得浑身发抖,拍着桌子猛地起身,“你闭嘴!凤程也是你能编排的?”
他抄起手边的高脚杯就要往姜臻年脸上泼,却被楚度连牢牢按住了手臂。
他挣了几下都没挣开,怒极哐地一下把酒杯砸在桌上。
一声脆响,碎片四溅。
他怒瞰着面前的人。
关逢青身量骨骼都尚没有长开,在其他人瘦削、分明的棱角的衬托下,面容愈显幼态的稚嫩,却因此刻周身的气势,像一头露着獠牙的恶犬,龇着口涎,凶相毕露。
“贱种就是贱种,巴上宁宇桓你就把自己当回事了?给我好好夹紧尾巴做人。”
“像你这样的人,就该趴在你的阴沟里吃泥巴,你不配污凤程的眼,也别妄想来挡凤程的路,他不是你这种下等人可以比的。”
关逢青怒得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如果不是楚度连制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就要冲上来把他开膛破肚,咬个稀碎。
姜臻年却没有因他的凶态而慌乱,脸上也不见被当面辱骂的窘迫或恼怒,反而笑着继续激怒他。
“你三句不离虞凤程,你是他的狗吗?轮得到你为他出头,这么关心虞凤程,你和他什么关系?”
“反正宇桓就喜欢我这样的。”姜臻年瞥了眼在旁边的宁宇桓,眉眼一凛,淬出张扬的恶毒,让他这副清贵的模样沾上些邪狞,“虞凤程算个屁。”
“我是烂人,他连烂人都不如,连我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你又能怎么样。”
关逢青额角青筋暴起,血气上涌,听了这话哪里忍得了他,夺过一旁的餐刀就要割他的嘴。
楚度连在电光火石的刹那,觉察事情的反常。
宁宇桓知道关逢青的属性是刺客,却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难道不怕出事吗?
而且,姜臻年也不躲闪,甚至面上没有丝毫的惊惧或诧异。
楚度连从反应到铺开防御盾不过零星几秒之间,然而那把银色餐刀已经在关逢青脸上划过去。
刀锋钉在关逢青身后的墙上,直入进去一半,尾部的刀把发出叮叮的震颤。
刀没有碰到他半点,关逢青却骤然像那把刀割开了喉管,发不出半点声音,瞳孔骤缩 ,僵直地立在原地。
直至察觉脸颊泛起麻麻的痒意,他才痴愣地伸手去触,肉里渗出的血珠被他的指尖揉作一片薄红。
是警告,亦是震慑。
楚度连当即反应过来,姜臻年的审判能力已经可以扭曲空间,且在短时间内,突然的某一瞬间,就能精确地定位到具体位置,且操控得那么细致。
姜臻年拥有的不只是天赋,他已经具备完全态的操控能力。
天赋代表的仅仅是极限,学院里学的一切,是为了让你能操控天赋赋予的力量,趋近于这个极限,甚至寻求突破。
楚度连心里警铃大作。
这个人,要是不在凤程的战队里,那也绝不能在宁宇桓的战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