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浪以重华的名义买下飞舟,然后来到城外,将飞舟祭出,停靠于星罗阵宗的巨型飞舟附近。
重华这样对石穹解释:“我素来喜欢夜间练剑,担心会吵到大家,所以在城内购置了一艘飞舟。”
重华又解释说:“关于于小实,我已经在他身上布下一道追踪符,符纸在此,请少宗主收好。”说着,重华将早已准备好的符纸递给了石穹。
远处,赵萱正和茶杯化作的于小实聊天。石穹用手中的追踪符感应了一下,确认追踪对象的确是眼前的于小实,因而放下心来,客套说道:“重华长老的人品,晚辈自然信得过。”
一番虚礼之后,重华正准备告辞,突然有星罗阵宗的弟子来报:“丹鼎门少门主到了,说要见那位魔化的妖人。”
孙浪无奈,只好化作于小实的模样现身,与重华、赵萱一同跟上石穹,前往会客厅去见沈誉。
此时,沈誉正在厅内与一名端茶过来的美貌女弟子调笑:“姐姐,小弟刚从金风楼赴宴回来,身上一股子酒气,石少宗主见了必定厌恶。不如姐姐帮我换一身衣服如何?”
那女弟子闻言,觉得此人太过轻佻,白了一眼,并未理会。
“姐姐莫不是没有多余的衣服,那不如把你身上这件外套借与小弟,小弟回头再去带姐姐买新衣服,如何?”沈誉看那女弟子面含怒色,更加变本加厉。
那女弟子甩袖走了。
赵萱见状,小声对重华与孙浪说道:“早就听闻丹鼎门少门主风流成性,酒色财气样样俱全。刚刚在蜃楼时,我还觉得那些传言有误,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孙浪闻言,却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
赵萱继续说道:“幸好当初各门派求亲时,母亲知晓沈誉的为人,替我选了丹鼎门的另一位弟子,否则若真的与沈誉相亲,怕是不易应对。”
孙浪听闻此言,心中竟生出一丝好奇,想看看如果两人真的相亲,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重华见此,语气中带着一丝疑虑:“可幻阵阁少阁主放荡不羁,陈长老和康掌门之前竟然事先未打探出来么?”
赵萱闻言,眉头微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如果说宗门少主可以凭借财力地位轻松蓄养多名侍妾,且能将好色之名压下去,那么沈誉眠花宿柳的名声在外,反倒是显得不正常了。除非……,这是他有意为之。”
孙浪点点头,正欲开口,却见石穹与沈誉走了过来。
沈誉客气地对孙浪说道:“于少侠,沈某是丹鼎门少门主,明日一早,还请你随我走一趟云川谷。”
孙浪闻言点头,看向重华道:“但凭长老安排。”
重华对孙浪说道:“此事我们之前已经商定,你安心同少门主前去便是,我与萱儿也会跟随,你无需害怕。”
孙浪点点头,不再说话。毕竟于小实生性木讷胆小,说得多了反而显得异常。
……
既然已经商量好了,重华三人便告辞回自己的飞舟。
没想到沈誉竟然跟他们一起上了飞舟!
沈誉大大方方在舱外的桌边坐下,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备好酒菜,沈誉悠悠然地自斟自饮。
“这酒菜是你命人摆的?”孙浪诧异地问道,毕竟他们才刚刚在星罗阵宗的飞舟上道别。
“你们的飞舟也没设禁制,我让人试了试,没想到就这么轻松的上来了。”沈誉调笑道。
孙浪闻此一言,恍然忆起飞舟操作指南中确有提及需布下禁制以防外人侵扰的细节,一时颇感疏忽。
重华见沈誉备好酒菜,问道:“沈少门主此行,莫非专为探访孙浪小友而来?”
沈誉嘴角轻扬,赞道:“清都山长老果然心思细腻。沈某此番造访,实则是欲确认孙兄是否在此。众所周知,丹鼎门旗下产业繁多,蜃楼、金风楼自不必说,尚有天舟坊亦为其一。沈某心中甚感好奇,孙兄既已在蜃楼斩获近五十万灵石,为何要以重华长老之名购置此飞舟呢?”
重华神色平静,淡淡说道:“少门主若有疑虑,不妨直接道来。”
沈誉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沈某只是料到孙浪兄会来此飞舟,心中攒了不少问题,亟待向孙兄求解。”
此时,孙浪悄然退回房间,将手中的茶杯幻化为于小实,随后自己从舱门缓步而出。
“你找我究竟有何事?”孙浪走过来直接问道。
“你说十八年前见过我,到底是真是假?”沈誉问道,说着倒好一杯酒推到孙浪面前。
“自然是真。”孙浪在桌边坐下,顺势将酒一饮而尽,随即眉头微蹙:“这酒里放了雄黄?”
“怎么?孙兄不喜欢雄黄?”沈誉挑眉问道。
孙浪坦言:“不喜欢。”
“那好!”沈誉自怀中掏出一个铃铛轻轻摇晃,瞬间两名侍从如影随形般飞来,恭敬地呈上两壶佳酿,随后迅速退至远处。
“孙兄,请品尝这壶美酒。”沈誉边说边为孙浪重新斟酒。
孙浪环顾四周,见侍从已退至视线之外,赵萱与重华亦各自回了房间,心中明了,遂开口问道:“沈姑娘,我既已应允他日前往云川谷,今夜又何须再行试探呢?”
沈誉闻此,手中斟酒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一顿,讶异道:“你难不成真的认识我前世?!”
孙浪目光诚挚,郑重其事地说道:“沈姑娘在我这里,不必有如此大的戒心。”
沈誉被孙浪这般注视,心头莫名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由得微微侧头,目光转向远处皎洁的月亮,轻声说道:“听孙兄提及,我前世遭冤魂恶鬼撕咬,想必我前生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的确不是好人,”孙浪说道,“但是心地不坏。”
“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说我心地不坏呢。”沈誉自嘲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大多数人见识过我的手段后,都说我简直就是个魔鬼。”
孙浪凝视着沈誉自嘲的微笑,那神情竟与繁缕有几分相似,这让他不禁回想起往事,心中暗自思量,若非当初寻木修行懈怠,或许繁缕就不会误入歧途,堕入魔道。
“沈姑娘,”孙浪轻轻握住沈誉正欲斟酒的手腕,目光坚定,“无论你有何等苦衷,不得不为恶,但只要你内心并不愿意如此,孙某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定要助你脱离苦海。”
沈誉凝视着孙浪此刻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眼睛,心中猛地一颤,随后便如擂鼓般剧烈跳动起来。她借着酒意,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问道:“孙郎君与我这情窦初开的姑娘家说出这番话,就不怕我误会吗?”
孙浪微微迟疑了片刻,随即认真而坚定地回答道:“只要沈姑娘能回归正道,孙某做什么都可以。”
“哦~”沈誉故意拉长了音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浅笑,随即用折扇轻轻挑起孙浪的下巴,戏言道:“那如果我要孙郎君陪我春风一度呢?”
孙浪闻言,轻轻抬手推开了沈誉手中的折扇,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绯红,微微别过头去,皱眉说道:“沈姑娘若觉孤立无援、独木难支,孙某在征得师父同意后,未尝不能考虑成亲之事。”
“哈哈哈!”沈誉爽朗大笑,“孙郎君,以你这般性情,以往竟未曾被人哄骗拐跑,实在是令人称奇。”
孙浪无奈扫了沈誉一眼,脸上略显愠色:“沈姑娘,你若再不告知今生为何要修炼魔道,我也帮不了你。”
沈誉闻言,脸色顿时沉重起来,叹息一声,低声说道:“故事还要从十八年前说起。那时,娘亲怀了双生子,不过外界并不知晓,只知道丹鼎门的夫人怀孕了而已。有一日,玄卜阁的灵筮长老来到云川谷,告诉我娘,她前几天梦到,娘亲怀的女孩是妖魔,必须将孩子交给她才行。”
“我娘自然舍不得交出孩子,但玄卜阁是江湖中占卜预测最为灵验的门派,灵筮长老又曾成功预言过好几件大事。故而此言虽然离奇荒诞,但母亲也被吓得惴惴不安。”
“此事不知怎的,竟然走漏了风声。母亲临盆那一天,竟然来了许多自诩为江湖正道的修士,还组成所谓的屠魔大会,扬言要当场杀了出世的婴孩儿。”
说道此处,沈誉露出嘲讽和仇恨的神情,狠狠说道:“什么江湖正道,我看不过是一群欺世盗名、沽名钓誉的懦夫!当时江左瘟疫怎么不去?永州妖患怎么不去?偏偏要逼得我们家破人亡才安心?”
孙浪叹息一声,拍了拍沈誉的肩膀。
沈誉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父亲为了保护我们,将我娘安置在一处山洞,自己则单独与那群宵小之徒斡旋。结果没成想那些人依旧穷追不舍,竟然发现了母亲的藏身之处,也并不查看新生儿是男是女,趁母亲分娩后虚弱之际,就一举夺过孩子,摔死我那刚刚出世的哥哥。”
“我娘经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见此情形,一时昏迷过去,父亲赶来后,自然与除魔会之人拼命,最后竟被乱刀砍死。事后,除魔会其他人居然厚颜无耻地对外宣称,父亲是妖魔害死的。”
“不过,当时除了父亲,在场之人除了母亲,竟然全部身亡。且手段极其残忍,都被破开胸膛、挖出心脏。等除魔会其他人赶到,更是直接指认哥哥害死了大家。”
“可是据擅长医术的素心长老推断,当时应当是哥哥先被摔死,然后是父亲被乱刀砍死,最后才是除魔会那群恶徒被挖出心脏。”
“等除魔会其余人离去,我娘苏醒过来,又生下了我。父亲此前早已替我们起好名字,男孩儿叫沈誉,女孩儿叫沈嫣。因为有那狗屁预言在,我不得不以兄长之名生活到了现在。”
“母亲在父亲去世后就十分虚弱,不仅法力尽失,而且大部分时间神志不清。我能长大成人,全靠蒲弋长老、素心长老和常霖长老的细心养育。
“除魔会大概也是心虚,担心我长大后报仇,因此一直派人担任所谓的客卿长老来监视云川谷,限制丹鼎门发展。我们丹鼎门素来只擅长炼丹,以前父亲在世时,他是仅有的斗法高手。现在被除魔会控制,自然无力反抗。因此,丹鼎门被控制这些年,在修行上日渐式微,反而是除魔会未曾染指的生意越做越大。”
“除此之外,丹鼎门七位长老中有四位也被除魔会收买,所以我身为少门主,只被允许插手生意。但是你看,本公子手段高明,经营有方,如今丹鼎门可是仙门首富。”
孙浪点点头,观察到沈嫣的玉冠和扇坠用的都是上品灵玉雕刻而成。比起清都派,丹鼎门的阔绰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