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第4章 厉害的人

睁开眼，看着床头灯发出的暖黄色灯光，才意识到昨晚上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季新桐花了两分钟让大脑开机，起身换上校服去洗漱了。

收拾好出门，一如既往地到了学校，到座位上坐下。

胡雨转过头问他“新桐，昨天的英语笔记能借我看一下吗？”

“好，你稍等我一下”书放到了教室外面，季新桐起身出去拿笔记。

把笔记递给胡雨，他正准备坐下，却发现后桌没有人，再加上大家的书都放到了外面，桌子上干净整洁，只有一些往届学生刻在桌上的印记，好似这里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坐过似的。

前几天这人也时不时就不来上课。

翻开一份试卷开始修改，他突然有些好奇，关于温雪时这个人。这么想着，他问同桌：

“小忍，温雪时不用来考试吗？”

何忍礼边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边回答他： “他最近应该在准备集训的事吧，六月要开始集训了。”

原来他是美术生，季新桐回想午间那人提笔写写画画，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说起来，他其实是我们学校很厉害的人物。”

季新桐停下手中的笔，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何忍礼继续说道：“中考全市第一入学，高一的时候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又高又帅家境又好，他是新生代表，往台上一站，嘿那个范儿，还没开口呢，从高一到高三，迷倒一片。”

何忍礼喝了口水：“最令人佩服的是，艺考是他突然决定的。你知道这要付出多大的决心和努力吗？！换做是我我都不敢想，我怎么填补以前的空白啊！”

讲到后面何忍礼的声调陡然提高，季新桐听出了他的震惊。

从何忍礼的话中可以得出，这个人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行动力极强。而且季新桐就是觉得，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又合理的。

季新桐对何忍礼说：“真的是很厉害的人呢。”何忍礼狂点头。

考试前的早读过得尤其快。

“你的笔记，新桐谢谢你哦”胡雨把笔记还给他。

“不客气。”但他很语气还是很客气。

“我是不客气，新桐你很客气。”

季新桐抿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逗你的啦，快去准备考试吧”

他把笔记放回门外的箱子里，一一清点好考试用具，下楼去考场了。

考试的时间过的很快，最后一科结束后，迎来了难得的假期。

季新桐把书搬回教室，整个考试期间，后面的桌子都没有人回来过，此时要把书搬进来，显然这人是不会回来的。

想到这里季新桐又跑出去，找到贴有温雪时标签的箱子，搬进来放在椅子旁边。

做完这一切，季新桐背着包。傍晚六点多，考完试的晚自习不用上，班里的同学们提议去聚餐。

他本来想拒绝，但是他是一个不擅长拒绝的人，而且此时拒绝也不太合适，于是和同学们一起走出校门，进入了学校周边一家看上去很不错的火锅店。

人很多，一桌显然坐不下，他们分成了四张桌子，季新桐坐下，看着服务员打开吸收烟气的皿，火锅的器皿是四龙吐珠，一顿火锅看上去尽显霸气。

“大家伙敢喝酒吗？”陈乐文高声问道。刚问出声，大家便纷纷回他。

“你不怕被逮啊”

“还是别了吧，好歹在新桐面前留个好印象，你喝醉了还不知道什么德性啊。”

陈乐文反驳，“明天不上课啊！！怕被谁逮啊！！！”

“我喝醉了我还能不知道什么样子吗，再说了，小酌怡情，一点哪能醉呢。”

“我可去你的，上次谁喝醉了抱着我又哭又吐的，嚎的那叫一个毛骨悚然。”

未成年不能喝酒，季新桐这么想着。

其实，真的有喝一点就醉的人，他就是。小时候和表哥一起偷喝爷爷的酒，两个人尝了一点点就双双倒在地上，自那以后吃到一点点带酒的味他都醉的很轻易。

菜品下入火锅里，他不擅长吃辣，也没打蘸碟，就夹清汤锅里的菜，大家吃火锅都不爱先吃饭，他不同，他习惯菜伴着米饭一起吃。

胡雨注意到他只夹清汤锅，猜到他不太能吃辣，又给清汤里下了不少菜，还很贴心地给他拿了一杯椰子汁。

他一直以来都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的好意，只能很礼貌地对胡雨笑笑。

一顿饭吃完，大家相互道别，各自回家。

季新桐叫了一辆车，回到家已经不早了。一如既往地洗澡，上床，关灯一气呵成，今天晚上他不是很想做练习，也不想思考任何和学习有关的事情。

他做了个梦，梦到了江城路边的香樟树，结了黑红的果子，一颗一颗掉到了地上。

因为生物钟的原因，即使不用早起的假期他依旧醒了。

季新桐有点起床气，但这个起床气永远只会对自己生，惩罚性地咬了咬舌尖，大脑飞速地活动起来了。

起床换衣洗漱，下楼时发现今天没有早餐。走近餐桌一看，花瓶下压着一张纸条，是妈妈的留言：小新，妈妈出差一周，三餐自己解决。

他妈妈很忙，每天起的很早，回来的却很晚，经常各地到处飞。明明生活在一起，见的面却寥寥无几。

他印象里小时候和妈妈相处的美好场景已经随时间越走越远，远到他经常怀疑这个说爱他的女人是否真的温柔过，而不是一贯的严格到强硬的态度。

“呼——”长叹一口气，他揉了揉眉心，还是不想这些了。

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背包，最后还是背上了，毕竟打算去添置点东西，要是买太多了不方便拿，背个包正正好。

他走到附近的早餐店买了一杯豆浆和两个烧麦，小口小口地吃着，想着过会儿的行动路线，他还没有完全熟悉这个地方呢。

不如问问沈放？他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被他赶出了脑袋。

他是一个不擅长拒绝，不知道如何接受别人好意，也不想麻烦别人的人，即使他知道对方可能不嫌麻烦，但他心里就是拧巴。

省图书馆倒是很近很近，但只提供借阅服务，并不能买书，季新桐第一个便排除了。顺着导航上的路，他走到了离他最近的一家书店。

也许是来的太早了，也许是书店也放假了，总之——并没有开门。

他决定去湖边走一走，听说这里每年都会有海鸥跨越6000公里从西伯利亚来过冬，春天的时候又会长途跋涉地回到故乡。

说不定现在去还有几只犯懒不想走呢?想着想着季新桐给自己逗笑了起来。就算没走又能怎么样呢，他知道，凡是候鸟，必有归期。

碧绿的湖水如同一块璞玉，早上湖边的人很少，湖堤的垂柳拂过水面，季新桐想，如果湖也有触觉，大概是那种酥酥痒痒的麻的感觉。

在九曲桥头，他的瞳孔突然聚焦——

温雪时的指尖通红，拿着炭笔，站在桥上。

“温雪时。”季新桐就这么冲动地喊出了声。

温雪时收起了手中的炭笔，转过身看向他。

“那个，早上好啊”季新桐尴尬地摸着山根的痣，有点后悔一时间的冲动，他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实际上他们根本不算认识吧。

“你觉得什么角度的湖面能让你感到美。”

温雪时开口说话，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并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话，但此时季新桐脑子里冒出来一个词——飞泉鸣玉。

圆润但不失棱角，像什么呢？像.....季新桐形容不出来。

怔愣的同时，温雪时用那漂亮的眼睛看向他，“抱歉，是我唐突了。”

季新桐心想，我先叫的你，该唐突也是我唐突吧。

“没有，我在想刚刚你说的那个问题”季新桐飞快地回答。“在我的眼里，哪个角度都很好看，虽然我不能潜入湖底从下往上看，但是事实就是不管我从哪个方向看他都是很美的。”

季新桐想他这样的答案可能算是很标准的

大家总说的那种，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那般。他有点担心对方会觉得他明明什么也不懂却还说出都喜欢。

但温雪时点了点头。

季新桐突然有了追问的勇气：“你不觉得我这样说很废话吗？”

“为什么这么觉得呢，美并没有很分明的界限，从不同的角度也的确可以捕捉到不同的美。”

他笑了笑，“这只能说明你很能体会到这个世界的美，并且没有把美局限在一个很狭隘的范围里。”

“大部分人都是从世界里寻找美，你是从美中看世界。”

听完温雪时的话，季新桐心里突然就很酸涩。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告诉他，你并不是没有主见，你只是真的认可每一种事物。

“那你也这么觉得吗？”季新桐继续问他。

温雪时垂了垂眼眸，回答他：“我认为的美总会有人共鸣的。”

季新桐好像抓住了他的言外之意，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他换了个话题。

“你最近在准备去集训的事情吗？”其实还想问他要不要回来上课的。

“集训已经选好了，不来上课是因为最近很适合写生。”

季新桐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学霸都这么任性的是吧，说不来就不来。

细细打量他，并不像大家口中说的很冷淡，不像冷冰冰的雪，他是有温度的，刚刚还笑了呢。

“不耽误你时间的话，去图书馆坐坐吗？”温雪时主动邀请他。

省图书馆离得很近，依水傍柳，为这个湖增添了浓郁的人文色彩。

这个一开始就否定的地方，季新桐突然就很想去了。

“你不继续写生了吗？”

“我只带了一支炭笔。”季新桐明白了，这人只是路过湖边，并没有带什么画具，显然说的最近适合写生并不是在今天，至少不是今天早上。

然后季新桐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