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谢掌门师兄。”卿久拧着眉一边看着云隙的眼睛,一边回答。
一双眼睛而已,多的是法子治,就算治不好,修士也不是非要眼睛不可。卿久拧眉是因为别的原因,她盯着小少年,还有心思继续和他对话:“没有名字?那为师便给你取一个。取的,意义不明,但卿久要收他为徒,自然要给他取名以便称呼。
“谢谢师父!”瘦弱的小孩慢慢跪下,叩首拜谢。
卿久将他扶起,顺手用个小法术将他凌乱的衣服和蓬草似的头发理顺。
掌门眉头微蹙看着云隙,再看看卿久,他算是了解自己这个师妹,做事很是倔强,从不听人劝,他也不敢再多劝。只是看着明显身有残疾、资质和灵根都不算最好的云隙,掌门总有些不满意,但不好再多说。
……
【宿主,你是有什么打算吗?怎么突然收小反派做徒弟?】
“天天下山盯着他太累,他做我徒弟就需要跟着我,不是很方便吗?”
卿久牵着小孩儿的手往清枫山飞去,两人站在她的佩剑上,因为云隙眼盲,所以倒省了卿久介绍的功夫。
“再说,按照你原本的计划,我应该是要与他同时入宗修行吧。现在他拜我为师,也算异曲同工。”
101莫名觉得自己的主机都在发烫,如果它是人类,这会儿恐怕羞臊得脸烧红。
它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但实际操作的时候莫名出错,宿主不仅没有附身在先前协议好的宿体身上,反而直接投身一个妇人胎中降生。
投错身就算了,时间似乎也不对。宿主长到十岁那年,他们一同来上清宗,怎么找都没找到女主和反派,这时系统才发觉时间不对。
此后每隔十年,它都要哄着骗着宿主前来寻仙盛会,以至于它在宿主这里的地位也越来越低。
【但是,你把小反派带来这里,后续剧情就全变了,系统提供的剧本也不再有参考作用,一切都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反正完成任务就行。”卿久不甚在意,再说她被带来这里的任务不就是来改变所谓剧情的吗?就算失败也无妨,这系统三百年都没弄清她的底细,实在好拿捏。
【好吧,那,那宿主加油啊,要完成任务,才能离开这里呢……】
清枫山寂静幽美,景色尤其好。卿久虽是先天仙灵,亲近自然,但自有了这具人身后也不会委屈自己,坐落在山腰处的竹屋外表简朴,内里却是处处精致奢华。
她这一世投身在一位王妃腹中,虽这位王妃天性使然更爱她名义上的双生姐姐,但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她十岁之前住在膏粱文绣中,是堆金积玉娇养出来的小郡主。入上清宗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是师尊座下最小的师妹,处处被关照爱护。
卿久将云隙的房间安排好,然后通过传讯玉简在外门食堂订下十年外卖送达,订购一些法衣,又想着小孩子还没有洗漱用具,细细碎碎买了许多东西,简直停不下来!
云隙一直表现得很安静,存在感极低,默默听着卿久一溜儿的安排,是很乖的小孩。天太晚,他终于没忍住打哈欠,引来卿久目光。
卿久拉着他走到铺着柔软棉絮的床边,按着他坐下,引着他的手去碰床边的铃铛:“时候不早,你该睡了,若是有事便摇摇这铃铛,为师会过来。”
“是。”
云隙眨眨眼睛连低下头,听着耳边似乎有衣料摩挲的声音慢慢远去,然后是门被缓缓合上的声音,他静坐在柔软的床上,半晌才摸索着脱掉鞋子慢慢躺下。
好软和!
他略微粗糙的手指缓慢摸向旁边,摸到更加柔软的被子,却没有将之扯过来盖上,而是收回手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今天的一切,真像是一场梦啊,他真想永远醒不过来……
第二日一早,卿久是被送外卖的仙鹤吵醒的,接过外卖后才想起如今这里还有个眼盲小孩要她照顾。
她精神一振,将外卖放下,就有些兴致勃勃地往云隙房间走去。
“云隙,你起了吗?”
屋里顿时传来一阵响动,最后是咚的一声,似有重物落地。
“你眼睛不方便,为师开门进来了。”说着,她已经打开门,一眼便看见只乱了一小块地方的床,和茫然倒在地上正伸手四处触碰意图站起来的云隙。
一道灵力化作绸缎,绕过云隙的手臂,轻轻将他扶起,随后是卿久微凉如玉的手扶住他的胳膊。
“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没有!我没事,谢谢师父!”云隙慌忙道谢,只是说完之后便又下意识低头闭嘴,他知道自己声音呕哑嘲哳,十分难听,所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床不高,他不小心滚下床没受什么伤,但卿久第一次养幼崽,在没有学习途径的情况下,她决定按照自己被养的标准来养云隙。
“都摔着了,怎么可能没事?”卿久学着记忆里照顾自己的娘亲,轻轻拥着云隙,完全忽略怀里小孩子僵硬的身体,语调僵直地哄,“都怪这床不好!我明天就换了它!”
“师父!不要!”云隙都顾不上自己第一次被拥抱的不自然,也顾不上藏起自己的声音,连忙维护这张软得仿佛云朵的床,“是我不小心!和床没关系!”
卿久松开小孩,看着他面上无法掩盖的紧张,只觉得养孩子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好吧,不换掉它。”
卿久拉着云隙去用膳,之后便带他去泡药汤,这是她昨晚睡前便准备好的东西。在他踏入修行前,他需要做很多准备。
云隙除了眼盲外,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分明已经九岁,但看外表,只怕别人要以为他才五六岁。他身子骨过分瘦弱,叫人担心多练会儿剑都能让他骨折,卿久已经决定接下来一年都以养身体为主,修行反而不着急。
一年时间眨眼即过,满十岁的少年不见一年前过分凄惨的模样,已经有几分被娇养的精致。
云隙胖了些,白了点,肌肤也更细腻,身上的疤痕尽消,一张脸白嫩嫩宛若画上仙童,不知情的人见他都要感叹这是哪家富贵小公子。他眼睛上覆着白纱,此刻正聚精会神听着卿久念引气入体的法诀。
卿久本以为治他眼睛应该不难,哪想试遍所有办法都毫无用处,分明他这眼睛是后天受伤致盲,她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还是系统给了她答案,101告诉她【小反派是心怀善心的魔胎,这双眼睛是重要磨难之一。伤他眼睛的是一种魔草,普天下就那一株,还绝无救治的解药,这是不可更改的既定事实。】
最后卿久无奈放弃,并在心里骂一句天道没良心。
一年将养,云隙身体差不多恢复至十岁小孩该有的模样,今日学习引气入体法诀,在仔细感受卿久灵力的行走路线后,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触碰天地灵气。
【小反派本来就是魔胎,资质又一般,引气入体恐怕会有些困难……】
101还没说完,云隙已经引气入体,踏入修行。它惊得卡了壳!
【怎么会!原本他可是花了三年!卡着外门逐弟子出门的死线成功的!】
“哼哼!也不看看是谁养的孩子!再说了,就他之前那样子,没人好好养他的话,没法引气入体,不是很正常吗?何况我这一年可是很精细地养他呢!”
卿久在心中得意叉腰,看着101狂翻剧情的样子,忍不住腹诽它笨,不是早就知道剧情会因为她改变吗?怎么还拿旧剧情看这新世界?
就在卿久和101说话时,云隙已经吸纳完第一朵天地灵气,引着灵气顺着打通的经脉游走一圈回归丹田,正式进入练气一层的境界。
他欢喜地起身,抬起手就蹦着往前扑:“师父!我引气成功了!”
云隙被卿久稳稳扶住胳膊,随后又被她亲昵地抱入怀中,耳边是师父同样欢喜欣慰地夸奖。
“嗯!我们家云隙真棒!才几刻钟就引气成功,其他人要是知道,得羡慕死你师父我!”
云隙比起一年前,不止外表变化很大,性格也改变很多,他已经开始信任卿久,性格活泼很多,有时还会和卿久撒娇。
“有什么想要的?师父奖励你!”
云隙还真有想要的,他脸上微红,手指捏着卿久腰间的环佩流苏。
“师父,我……我……”
“想要什么直接说,师父能给你的都给,不能给的也找来给你!”
101听着卿久无意识的霸总式发言,默然无语,并在心里酸酸地阴阳怪气。
还能给的都给,不能给的找来给你……小反派才来多久?它都跟着她三百多年了!她从没对它说过这样的话!哼!
“我想要些银子,可以吗?”云隙有些紧张地握住卿久的衣角,头不自觉地低下去一服难为情的样子。
“银子?”卿久懵了一下,她自来到宗门之后,身上就没有银子,毕竟修士都用灵石,所以大话才放出去的她此刻不免有些心虚,“你要银子做什么啊?”
云隙低下头沉默不语,无论卿久如何询问也不开口,卿久见此便不再问,双双沉默许久。
就在云隙越来越紧张,以为自己提出的要求太过分时,卿久翻完自己的储物戒指,确定的确一两银子也没有,脸涨得通红,终于心虚地承认:“为师身上现在没有银子能给你……不过!我们可以下山去换!正好你也一年没出过门,我带你去见见你那些师叔师伯,回收一点礼!然后我们下山去临仙镇换银子!”
云隙闻言,未免心中更加愧疚,原来师父也没有钱,他竟然还提要求要银子,他真是太过分了!
“师父,其实没有也没……”
他话未说完,已经被卿久拉着往上清宗主峰飞去,风吹得他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