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等真买了票和应灼进游乐园,面对繁多的游玩项目和摩肩接踵的人群,心里才泛起些窘迫和忐忑。
他向来是个有规划的人,像请客这种事,在他看来应该是郑重的,并且要提前安排好行程才不失礼。可今天却是临时起意,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这还怎么带人玩呢……
“哇!小丑在发气球!妈妈我想要!”
小孩子们拉着家长跑过应灼身边,顺着人流看去,第一个路口的路牌底下,有个被小孩子们团团围住的小丑,他的手里牵着一大捆五颜六色的气球。
“人真多。”应灼感慨了一句。
“嗯,这里是合川最大的游乐园,今天又是周末,很多家长都会带孩子来放松一下。”
谢清解释道,又问:“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人多的环境?要不然,我们出去?”
“没有不喜欢,不过这是你们这里的习俗吗?周末家长都会带着孩子来这里玩?”
听谢清的解释后,应灼目光在人群中掠过,还真发现来玩的大多数都是家长带着孩子的组合。其他的则大部分是年轻学生,或者情侣,像他们两个成年男人一起来的不多。
“嗯,算是吧。你想先玩什么?”谢清拿出刚刚领的景区手册,打开给应灼看:“放前面这几个是景区的热门项目,有摩天轮、过山车、秘境逃生……”
“你最喜欢玩什么?”应灼问。
谢清微顿了一下,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如实说:“……我也没玩过。”
孤儿院对他们是不错,可再不错,也没有闲钱带所有孩子来全市最好的游乐园消费。如果在别人面前,谢清不会觉得这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也不会觉得没来过游乐园的自己童年不完整。但现在是他主动提出带应灼玩,结果自己也什么都不懂,这未免就显得他不够有诚意了。
“那就先都看看吧。”应灼看他又悄悄红了耳尖,默默转开了视线。
“好,前面有地图。”
刻着地图的路牌就放小丑旁边两米的位置,谢清走过去对照着手里的项目介绍,心里盘算着怎么规划路线。应灼慢悠悠跟在后面,身边不时走过几个蹦蹦跳跳领了气球的孩子。
忽然一只手伸到应灼面前,是气球已经分发的差不多了的小丑:“欢迎光临星空乐园,祝您周末愉快!”
应灼接下那最后一只气球,小丑优雅的鞠了个躬,骑着独轮车走了。
“我们先从这条路走,那边有主题表演……”谢清收好册子,回头就见应灼递了杯奶茶过来。
“我看他们都有。”
应灼自己手里也拿着一杯,他还想把气球递给谢清,不过谢清现在拿着奶茶和手册,不是很方便,于是他说:“伸手。”
谢清就听话的伸出左手,应灼垂眸把气球线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绕了几圈,打了个蝴蝶结。谢清抬头看了眼飞在头顶的红色气球:“为什么给我这个?”
“小丑说,这会给你带来好运,你最近是有点太倒霉了。”应灼说的一本正经。
谢清就又有点想笑,心像是浸在温水里,有点涩也有点暖,他轻声道:“我现在运气挺好的,要不你带回去给768吧?”
可怜的系统,为应对突发|情况,现在正兢兢业业留守在别墅中。
应灼一挑眉:“能和我绑定,它运气已经足够好了,不需要这个。”
他的语气非常自信,英挺的面容轮廓分明,在明媚阳光勾勒下更显锐气,只唇角显出几分带有恶趣味的促狭。
谢清想到了系统下午的抱怨,轻笑出声。
这个时间,很多项目都不用排队,两人按照计划顺着路线图每个都去看了,选择了感兴趣的几样尝试,总体来说还是很开心的。
晚上八点的时候,园区里活动表演开始了。
两人刚走出密室,就听到一阵欢呼尖叫声。抬头正好看到焰火在天空中炸开,金色流光如星辰倾泻,乍明乍灭飞光夺彩。
谢清难得有这么悠闲欣赏烟花的时候,好一会才回过神,下意识侧头看应灼,才发现他也在出神。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明灭不定的光影造成了错觉,他觉得应灼的表情格外幽寂、沉冷。
谢清碰了碰他的手臂,应灼低头看他那一刻,面容隐没在黑暗中,像尊无血无泪的雕像。谢清心里没由来生出些慌乱,他指了指旁边:“待会主题表演就要开始了,我们现在就去看台那边吧,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嗯。”应灼点了点头。
“人太多了,这样不容易走散。”
谢清主动拉住他的手,垂下眸子不敢看应灼的脸。沉默几秒后,那微凉宽大的手掌反握住他的,又低低应了声:“嗯。”
谢清如释重负,拉着人如最平凡、普通的一双游客汇入人流。
应灼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面前的人,脑海中的光怪陆离似乎都渐渐散去了,他没由来的忽然想起谢清说盯着别人看不礼貌,于是不自然的紧了紧手指。
谢清身体不易察觉的僵了一下,回过头长睫微抬,漂亮的眼眸辉映着霓虹华彩,像是在问怎么了?
应灼轻轻摇了摇头,于是谢清就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了。
应灼仍旧看着他的侧影,掌心暖玉似的温度让他从未有过的安心。他想对方曾擅自说自己是他的朋友,又擅自牵住了他的手,这应该比自己更没礼貌,所以立刻心安理得了。
景区的舞台剧表演,是这个世界非常有名的一部科幻儿童电影。讲的是贫穷小男孩小天,在捡到的破旧文具盒中发现了一个小人王国。小人王国正值大雪纷飞的冬日,有一个红发男孩不小心掉进了冰河里,在他快淹死时,小天拿牙签把人救了出来。
从此两个不同世界的男孩成了朋友,小天分给红发男孩半块面包就够他吃一个月,而红发男孩给小天他挖到的稀有矿石,让小天换钱生活。他们分享每天的经历,互相吐槽自己的世界,后来甚至去到对方的世界开启冒险之旅……
“挺有意思的,某种意义来说,也是高纬度与低纬度世界互通的设定吧。”
看完表演,两人顺着人群走出了游乐园,应灼点评了一句。
谢清则不由想到了自身的情况,他们所处的小世界,在高纬度世界的人眼中,或许也是小人王国吧,又或许连小人王国都不如,他们只是没有生命的纸片人。
站在路边等车时,应灼问:“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接受自己只是书中人物?”
小人王国的红发男孩,是属于孩子的天真单纯,只为获得了友情和吃不完的食物开心,不会想太多。那同被困在书中,思维缜密、冷静理智的成年人谢清,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的想法也很简单,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谢清微怔了一瞬,平静道:“以前,为此我要考虑的是打工赚钱,现在不过是多了走剧情而已。”
“……你不会痛苦吗?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笔下的人物,一切行为都是虚假?”应灼神色复杂。
“刚开始是受到了冲击,缓缓就好了。而且,其实自己生活的世界究竟是不是真实的这种问题,很多人都想过,我也一样。”
谢清淡淡笑了一下:“最出名的就是几百年前,有人提出的名为‘缸中之脑’的哲学实验构想。”
“缸中之脑?”
“对,大概是把人的大脑取出来,连接上一台超级计算机。计算机给大脑直接输入信号,模拟各种场景,让大脑以为自己是一个正常生活的人类。所以你看,比起是缸中之脑,自己是书中人物也不是很难接受了。”
谢清无奈一笑:“而且,至少前段时间的努力还证明了,大家也都是实实在在活着的,都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什么剧情下的木头人。这样看来,那所谓的原著,也不过就是记录着几个人生活的普通传记而已。 ”
应灼看着谢清淡淡微笑着的脸,眼神如沉寂的幽潭,良久才说:“回去吧。”
“什么?”谢清一愣。
“车到了。”
谢清上公交车后,隔着车窗看向越来越远的应灼。
高大的男人站在树荫下,周身笼罩着疏离、沉冷的气息,慢慢融入了黑暗中。谢清觉得他的情况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为什么……难道他发现自己的心思了?
谢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有些懊恼今晚的冲动,自诩理智如他,终究还是个普通人。他看得出来,应灼是真拿他当朋友,可自己却……
出国的事,或许应该加紧办理了。
“宿主!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见应灼卡着保镖视线死角,潜回屋内,系统立刻迎了上去:“晚饭的时候何管家有来送饭,我死死卡着门,放了两遍录音才勉强混过去了!”
应灼没有理它,只自顾自躺到了床上,面无表情盯着头顶的灯发呆。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赵宏业回来了,他敲了两遍发现没人理,就直接让保镖开了锁。看到应灼躺在床上时吓了一跳:“昌华,没事吧?生病了吗?”
应灼挥开赵宏业的手,定了定神,不耐烦道:“你现在愿意放我出去了?”
“唉!”赵宏业重重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一叠照片往床上一摔:“糊涂!你还在这为他要死要活,别人拿着我的钱和情人在一起不知道多逍遥快活呢!”
应灼立马想起了原著中谢清有个奸夫的事,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但一想这几天他也没有看见谢清和谁亲近,便带着些疑惑捡起散落在床上的照片。
定睛看去,赫然发现上面竟然是自己的脸。
应灼:……
新年快乐!祝大家蛇年平安,事事如意![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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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叛逆宿主和白月光反派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