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便听到怒声打骂的响动,旁侧洪苏宁抱着瑟瑟发抖的毛球安抚。
我走近一瞧,是司马圭在打骂小厮,现已将他踢踹得体无完肤,鼻青脸肿。
灵兽们都在一旁观望着。
我开口询问,“这是作甚?”
司马圭面色几近狰狞,大抵是觉得自身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被人轻易窃取,怒上心头,致使本来面目一览无余,“这小厮不老实!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师。方才还欲反抗,拿幻阵晃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小厮见了我来,拖着伤体欲爬向我求救。
难不成在他眼里我比之他们更好相处?
威势冷冽的独星狼迈开苍劲有力的四肢拦在我跟前。
小厮再不敢寸进,抬起青肿的眼睛仰望我冷漠的面容,“为何偷师?”
我亦不耻诸如此般行径。
“为自己,博一把!我不甘平凡!不甘一直屈居人下!我想要出人头地!为父母,为家族挣一口气!”他狼狈的跌入尘埃,却妄图奋起反抗。
“为争气就来偷师?恬不知耻。”我藐视地看着他。
“我知我此番行径会为人诟病,但我亦不悔!说好的只要我进世家侍奉,就能修真踏上仙途,我抱着一切希望,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只有歧视和打压!我明白过来他们只是想借此让我家族蒙羞,根本不曾想过提携。想要逃离,他们却警告我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因为他们一早在我身上设下禁术。一旦逃离只有死路一条。”他满心不甘,望向司马圭的眼神充满怨恨。
司马圭嗤笑一声,“呵!败家之犬,有敢狂吠?难道你父亲没告诉你,你就是送来我司马世家为质,注定要遭人唾弃一辈子?”他打开空白折扇扇风降火,“也就是我司马圭心善,愿赏你一衣一饭,竟还不懂感恩?!白瞎了我的眼,看错了你这等人!当初就该任由你活在水深火热中,任人欺辱!”
小厮听到这,不禁嘲讽冷笑,“呵哈哈哈,‘任人欺辱’?你确定你当初伸手不是从我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卑微?幻想要是有人能如己一般伸出援助之手,想必日子会好过许多。你根本就不是在救我,是在救曾经的你自己!!我在你那从未落得半点好处,凭什么要守那‘尊卑贵贱’的规矩!我不服!”
“该——死!!”被人毫不留情的揭了痛处,是谁都忍不得的。这与司马圭自己揭自己的短感触不尽相同。况且,说这话的还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厮。
杀他,无需顾虑太多。
司马圭掌风犀利,却不是冲着他的命去的。那一耳光响在森绿的丛林里,响在小厮惊魂未定的心尖。
半响,小厮迟疑地从地面抬头,连我也感到一丝惊讶。
只听司马圭沉声慢道,眼光暗沉,“你惹到我了!”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厮却因着这句话眼皮抽颤,浑身发抖。
我清楚的知道司马圭的为人,他绝无可能轻易放过一个他能够杀死的人。现在不杀,只能说明他玩心盛起,想着慢慢折磨。
小厮看向司马圭的眼神都从不畏生死到惊悚的地步,大抵是亲眼看过司马圭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我出声打破这诡异的沉寂,“无论司马圭从前对你做过什么,他都是曾经唯一对你伸出过援助之手的人。他担得起你一句‘感激涕零,结草衔环’。如今放你绝无可能,我金鸣山也再容不下你。”我话锋一转,给了他一条生路,“不是想要出人头地么?我成全你。”
我笑得不怀好意,让司马圭打消了欲说出口的疑问。
我折腾人的手段可半点不比他差。
小厮闻言,青肿的双眼都迸发出耀眼的希望,“真的?不骗我?!”
我眯眼微笑,“当然,不骗。前提是你承受得起‘出人头地’的代价。”
洪苏宁心头一惊,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魔鬼,不禁替小厮担忧起未来。
“我可以的!我绝不放弃!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也绝不要再回到任人鱼肉的从前。”他眼底火光汹涌,未有半点熄灭。
“好。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即便你中途退出,我也是不肯的。”我欣慰的看着我的实验品,“哦!对了,你叫什么?”
“丁卯(mao)。”
“丁卯,你应当知晓杂灵根想要‘出人头地’有多难吧?尤其像你这种与凡人无异的修行者,想必施展一个幻阵都非常吃力吧?!即便施展成功也发挥不了其全部威力。”
“丁卯无能,还请小姐助我!日后若学有所成,丁卯定以命还小姐再造之恩!”他拖着伤重的身躯极力摆正身,重重磕了个响头。
司马圭在侧“切”了一声,语含轻蔑,“真是便宜你了!”
洪苏宁摇了摇头,“这倒不见得。”
毛球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怜悯的望着丁卯,“咪咻……。”
我笑得阴险,“我付心别的不行,就脑子灵光。最近一直在研究如何使阵法发挥最大限度的利用。尤其是‘凡人也能轻易使用’的这块领域,只是一直不曾付诸行动,皆因时机未到啊!不过现在嘛……”现成的实验品怎能轻易放过!
司马圭见了我的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抬手在腰间系挂的百宝囊中掏了半天,取出一份详细描绘人体正反两面的草图,带着众人于大石上铺展开来。随便练了根带叉枯枝,清清嗓子,讲解道:“这是一份以人体为载的多元承启阵图的示意图,尚不完善,勉强看看。你们只需要知道它将会颠覆你们的所有认知,甚至于影响这个世界。”
毛球蹦到我肩头,实时翻译给灵兽听。它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对我的崇拜和信任。
图上刻画着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阵图,它们互相影响,互相作用,相互牵动,连带着桎梏彼此,犹如一副配套机械铠甲,牵一发而动全身。
“先拿右臂上的阵图作为示例给你们讲解一下构造和作用,首先这套由肩到五指指尖的‘右臂附能阵法披膊(bo)’能量主要供给方式是灵力或灵石,主要作用是增强冲击力。没有防御功能,但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御。与敌对战时,这套‘披膊’还能起到‘蓄能’的作用,‘动力’也是能量供给的一种方式。被动挨打有时是为了更好的攻击敌方。其掌心延伸至五根指骨的‘附能阵法’具有主动吸附和汲取灵石内部存储的灵力的作用。手臂与脉搏相近的那一面绘有多个‘水灵阵’模仿血管快速传输灵力到‘铠甲’各处;正面则刻画‘磐石玄鳞妙法阵’,该阵**效类似‘奇门遁甲’,暗藏玄机,属上古阵法,刻画难度系数不亚于移山倒海。‘玄鳞’讲义:奇幻莫测,可比作戏剧中的变脸,表面展现的是炭焰火山阵图,一抖动,马上变成坎水阵图。”
“该阵法之玄妙,日后你们经手自会晓得其中奥妙,以上是我个人释义,在此便不多做意会。图上右手臂左右两侧绘有多个‘大型储能阵图’和‘被动触发型陷力阵图’,当敌方攻击力达到某个临界点,‘陷力阵法’将转化成‘冲击阵法’,以最大限度减少经济损失。”
“毕竟你们师傅我很穷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心情好地眨巴了下眼。
洪苏宁全神贯注的注视草图上的阵图构成,眼里闪烁着惊艳的光芒,自动忽略了从我嘴里说出的不甚理解的词汇,“如果真能实现,就连修真者都能多上好几倍的战力。”
司马圭单手撑着下巴,面色凝重,“但问题是,有实行的可能性么?刻画的过程稍微错漏一点,整条手臂都废了。”说这话时他斜眯了一眼小厮丁卯,语气逐渐有了挑逗、恐吓的意味。
蹲我肩头的毛球比划了一下自己细小到几乎没有的小手,立刻怂的瑟缩起来,“好……好可怕!”
我拍了拍它的头,“乖了,毛球那么可爱。付心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
哄好后,它开心的像小猫咪一样蹭了蹭我脖颈。
有点痒,但很受用。
丁卯紧紧闭着眼,好一阵儿思想争斗,再睁眼时,探向我的眼神充满坚定,“我准备好了!”
我轻笑一声,“不急,我还没准备好。”
丁卯“啊”了一声,泄了一半的勇气。
我继续道:“光一条胳膊上的阵图就得耗费我好几个月的心血。其中上古阵法还需简化,毕竟我这些徒儿的修为尚未达到一次性成功的实力,而我那大徒儿又远在乌梢灵兽山脉,也没个联系方式,召不回来。唉!愁啊~。”
丁卯低头思索一下,抬头问我,“小姐,‘简化’的意思是……会没有本该有的那么厉害?”
“是的。”
他怔忪片刻,“能……能不能不简化?”
我蹲下与他笑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会死哦!这样也无所谓吗?为了得到力量,死亡也无法阻止你?”
他直直盯着我,眼里有害怕,嘴里却说:“死亡也无法阻止我!”
我微笑,“勇气可嘉。既然你这么有觉悟,我也不能让你失望才行!毕竟这也是我金鸣山是否能走得更长久的重要转折点啊!”
“大家……。”我站起扬声,“你们的魔鬼训练第二阶段来临了!开不开心?高不高兴?快不快乐的反正你们反应了我也不会理会。那么接下来的时间,请大家努力加油哦!”
一分钟的沉寂后,我垮下脸,除了重伤的丁卯全跑没了。
洪苏宁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