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件让人为难的事情,但既然云弦山主动开了口,这件事就变得再简单不过了。
刘楚笑得合不拢嘴,余光看见一旁的叶清朗铁青着脸。
他立马把嘴收了回去。
刘楚摆正了神情,严肃道:“既是弦山主动要求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用再操心自己和徒弟间的关系,于清朗是件乐事;能拜弦山为师,于徐然是件幸事。”
刘楚拍了下掌,乐道:“两全其美。”
他冲叶清朗递了个眼色,“清朗没什么意见吧?”
叶清朗不发一语,他有得选择吗?
云弦山明里在衍天宗内没有任何头衔,实际上地位甚至在宗主陆柯之上。
就连宗主都曾经想拜在云弦山门下,徐然拜云弦山为师,他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
叶清朗权衡了半晌,终是答应了下来,“按弦山说得来吧。”
来日方长,他现在还不想得罪云弦山。
其余人还没有说什么,周青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云弦山面前开始理论,“怎么我找你拜师的时候你死活不同意,今天就轻易收下了这个小姑娘??”
云弦山理直气壮道:“你不好玩。”
徐然:......
原来自己是因为好玩才入了对方的眼。
不过周青的话也挺耐人寻味的,她的新师父听起来就不是一般人。
其实徐然在开口之前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当个外门弟子慢慢来就是,她当下只想尽快摆脱叶清朗。
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秉持着尊师重道的原则,徐然朝着云弦山露出八颗牙齿,极其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师父!”
适应程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云弦山应了一声,懒洋洋地从椅子中爬了起来。
向前没走两步后,他回头看向徐然,疑惑道:“你不走吗?”
徐然用左手擦了擦右胳膊上的血,笑容灿烂,“我走不动。”
云弦山:......
*
逍遥居。
风湛正提着小药包火急火燎地满世界找羽泽君,“大师兄!!”
叫了半天无人应声,他便一脚蹿进了雪扬的小房间,激动问道:“二师兄,你有没有看见大师兄?”
雪扬刚把符纸在桌面上摆放整齐,笔还没有提起来就被风湛打断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默念了几句,“这是我小师弟这是我小师弟这是我小师弟......”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风湛的心思根本没在察言观色上,他一心只想找大师兄试药,“二师兄你在嘀咕些什么?”
“你知道大师兄去哪了吗?”
雪扬低头看了会桌面上的符纸,对着它们低声说了句再见,然后迅速从兜中掏出来一张符篆贴在了风湛身上。
“噤声符。
“你太吵了。”
风湛瞪大了眼睛,一张嘴张张合合了好多次,愣是一点声音没有发出来。
雪扬重新拿起了笔,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风湛有些委屈,二师兄动不动就给人贴符的毛病到底还能不能好了,直到他看见了桌子上的符纸。
他“啪”地一下抬手捂住了耳朵。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平日里的二师兄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但只要他一开始画符,脾气就会变得奇差无比甚至还透着一丝诡异。
他缓步倒退至门口,只见雪扬将笔挺在了半空中,双眼紧闭,嘴唇微张——
唱起了歌。
风湛捂着耳朵飞也似得逃离了灾难现场。
几日未听,二师兄的歌技果然更烂了一些!
甚至还变得更有穿透性!捂耳朵都不管用了!
风湛光顾着逃跑,没仔细看路,冒冒失失下撞到了一个人。
他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刚想抱怨几句,抬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大师兄羽泽君。
羽泽君扶住了风湛,“跑什么?”
风湛指了指雪扬的房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最后摆了摆手。
羽泽君拿起他身上烧到一半的符纸,问道:“又被贴了噤声符?”
雪扬画符时最讲究平心静气,偏偏风湛又是个话多还没眼色的主,经常在雪扬画符的时候去打扰他,被贴符都算是客气的了。
毕竟他当年直接被雪扬揍了一顿。
风湛点点头,将随身带着的小药包提溜了起来,摸摸索索从里面掏出了一颗药丸递给了羽泽君。
羽泽君没接。
他还在犹豫。
上次帮风湛试药后,他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停不下来,打坐的时候在哭,修炼的时候在哭,去找夏时茶炼剑的时候还在哭。
哭到话都说不清楚,以至于最后被人误认为是进阶失败伤心过了头,喜获称号“衍天宗第一哭包。”
但身为剑修的他——
真的很缺钱。
风湛见羽泽君半天没有动静,抠抠搜搜拿出一块上品灵石在他面前晃了晃。
羽泽君收下了灵石,但仍没有接过他的药,“要加钱。”
风湛咬咬牙,又给了羽泽君一块上品灵石。
衍天宗上下除了大师兄已经没有人愿意帮他试药了。
羽泽君终于从他手上拿了药,表情痛苦地咽了下去,吃完后才想起来问上一句,“这是什么药?”
噤声符的效力还没过,风湛张牙舞爪比划了半天羽泽君也没懂是什么意思。
他把风湛的胳膊摁了下去,“算了,这次吃下去之后好像没啥反应。”
话音刚落,羽泽君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他好像高兴得太早了。
羽泽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扶着腰开始狂笑。
“哈哈哈哈风湛哈哈哈,你这是什么哈哈哈哈药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快想想办法哈哈哈哈!”
风湛耸耸肩,他也没办法。
这个药本来是想用来在短时间内提升修真者能力的,但现在看来,这药让人兴奋过头了。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小本本,在上面快速写下了几个字后递给羽泽君看。
【练下剑。】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羽泽君大笑着拔出了自己的赤霄剑。
他将剑在手中一转,空气中隐隐可见残存的数道剑影。
下一秒,羽泽君横身将剑径直指向前方——
剑气划破长空,不远处的房屋轰然倒塌。
......
羽泽君讶异地把剑举起仔细端详起来。
他今天有些不一样。
明明是和昨天一样的招式,但在舞剑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真气足了许多。
是风湛的药!
他转身想找风湛问问清楚,谁料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到了他耳中。
“羽泽君。”
雪扬正攥着画到一半的符纸站在废墟中,笑容可怖。
羽泽君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想开口解释但张嘴就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
他还是跑吧。
*
半空中,徐然坐在椅子上向下指了指,“打架斗殴。”
“师父你不管管吗?”
云弦山正看得开心,不在意道:“打着玩的。”
徐然听懂了,意思是他才不管。
她自然没话说,垂眼看回了地面。
云弦山为了把她带回逍遥居,直接把戒律堂的椅子固定在了一个状似盘子的飞行法器上,带她直接飞了回来。
在路上的时候顺便还往她胳膊上洒了些药。
一通操作下来,徐然舒服多了。
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索性跟师父一起看戏。
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正在被人追着打,另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衫的人在旁边急得跳起了脚。
徐然手指向了风湛,不解道:“蓝色衣服的那个人是不会说话吗?”
不然他怎么在一旁干着急却连话都不说两句。
拉架拉得一点都不真诚。
云弦山“哦”了一声,回道:“那是你三师兄风湛,会说话。”
“八成是雪扬嫌他烦给他贴了噤声符。”
“雪扬就是那个打人的,是你二师兄。”
“那个一边跑一边笑的是你大师兄羽泽君。”
徐然将三位师兄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心想师兄们都还挺活泼的,地上的场景让她梦回高中的小男生打架。
徐然有滋有味地回忆起青春,倏地想起来什么,扭头看向云弦山,“师父,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名字?”
云弦山视线和他交汇了好一会儿,轻声道:“云弦山。”
师父认得那么快结果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心够大的。
是真不怕再遇到一个叶清朗。
徐然有些诧异,居然是云弦山!
不仅是二十岁就到了分神期的天赋型选手,更是点满技能点,符术剑术等样样精通无一处短板,像他这般厉害的几百年来修真界独此一人。
既是他的话,先前周青在戒律堂说的那些话也不足为奇了。
周青年岁过百却才刚刚到了分神初期。
她皱了皱眉,想到了云弦山在书中的结局。
【云弦山在孤崖涧遇袭,神魂俱灭。】
徐然下意识皱了皱眉,故作轻松道:“原来师父你就是云弦山!”
“我老是听人说起你!天纵奇才飞速进阶!”
云弦山冷哼了一声,带着徐然落到地面。
*
雪扬眼看着自己就要摸到羽泽君的衣角了,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腿好似有了千斤重一般,动弹不得。
“谁——”
他话骂到一半扭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云弦山。
“师父......”雪扬放下了自己高举起的右手,老老实实冲云弦山打了招呼。
羽泽君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还好师父回来了,不然他一边笑一边跑迟早窒息而亡,“哈哈哈哈师父哈哈哈哈!”
风湛尝试着“啊”了一声,惊喜发现噤声咒的效力已经过了,他迈着小碎步跑到云弦山面前,八卦道:“师父!”
“痴情女无情郎的结局怎么样了!叶清朗这个负心汉有没有得到该有的惩罚!”
“呃——”
风湛侧头看见了叶清朗身后的徐然,“你是谁啊?”
徐然举起手冲他打了个招呼,笑咪咪道:“你口中的痴情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