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那遥远无尽之海的美丽鲛人,漏出尖利的獠牙和利爪。
长长的指甲刮擦着水晶鱼缸的内壁,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忽地那鲛人的头猛地撞向鱼缸的内壁,刹时间被撞的那处白了一块,竟是因那冲撞裂出的无数细纹。
场内安静一瞬,坐在第一排的人条件反射地后仰,明显是被吓到了。
躲在一旁看戏的殷唯忽觉被一抹轻纱笼罩,垂眸一看,被轻纱盖住的地方竟然隐了形。
“老鼠出洞了,你跟上去看看。”
白竹筠手掌搭上她的肩膀,嘴唇凑到她耳边。
殷唯抬眸看向高台另一侧的赵俞鸣面漏凝重。
“你不跟我一起?”
“我还有旁的事,你先去。”
白竹筠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手上用力把她推了出去。
她鬼鬼祟祟地跟在赵俞鸣身后,其实她大可不必这般,她身上的薄纱可是潭家花了大价钱为潭江雪置办,隐蔽身形的能力自是不用说。
赵俞鸣在一处密室外站定,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在门上有节奏地轻敲几下。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又飞快关上,烛火明灭间,殷唯看清了门内之人的样貌,那人正是图风飞的坐下弟子程疯。
她心脏乱跳,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
原来如此,图风飞密室之中人偶手腕处印着的风雷二字竟是它的出处。
那其他人偶呢?它们都来自何处?难以想象,这复杂的拐卖关系网到底有多庞大。
殷唯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着门内的动静。
忽地她眼前一亮,脸上的门板不翼而飞。
赵俞鸣那双狐狸眼停在她头顶,让她不可抑制地冒出一层冷汗。
完了,被发现了,这下她不止社死,恐怕要真的身死道消了。
“怎么了?”
程疯的声音从室内传来,语漏耐烦。
“无事,只是从刚刚开始便觉有人跟着我,大概是错觉吧。”
赵俞鸣的眉始终皱着,未见半点放松。
“怕什么,发现可疑之人杀了便是,你如此胆小,如何成事。”
程疯不屑地看了赵俞鸣一眼,拍了拍座椅的把手,缓缓起身。
“上次你说的冰系异灵根女修师尊很是感兴趣,只是修为低了些,不堪大用。”
赵俞鸣眼神闪了闪,俯身一礼,在程疯看不见的地方扯唇邪笑。
“我明白了,我定会竭尽所能,让图教主满意。”
殷唯无言,那冰系异灵根指得该不会是她吧。
“这几日我都会住在这风雷城内,有好货传讯于我便可。”
程疯在赵俞鸣肩膀上拍了一下,让他的身形弯得更低了些。
赵俞鸣应是,眉眼中却有恨意一闪而过。
狭长的走廊中烛火晃动,映得那步履匆匆的人影在墙上不住扭曲。
“你刚刚所言是真?”
赵俞鸣漏出少有的急切,就连声线都拔高了些。
“属下怎敢开这种玩笑,如若主子不信,到时再验证一次便可。”
几人停在一处隔间外,便见一皮肤冷白,身形高挑的年轻女修躺在那里。
那女修长相极美,面部轮廓温柔流畅,眉眼之间却充斥着英气。
愣神间门锁被打开,赵俞鸣来到女修身前矮下身子探向她的动脉。
他举起手,身后的人会意,将一个闪着各色光束的圆盘状法器放在他手中。
将女修的手附于其上,忽地一阵闪瞎双眼的纯白色光束冲天而起,将整个隔间都照得通亮。
“先天道胎!”
赵俞鸣退后半步,眼里情绪莫名,有嫉妒,有不甘,唯独没有对女修处境的怜惜。
“带回去。”他口中啧啧,伸手抚上美人面。
“可惜了,如此超凡的天资最终也只不过沦为他人的玩物,如此这般怎会不让人心生怜惜。”
藏在角落里的殷唯嘴角抽搐。
她宣布,从此刻起赵俞鸣的手指便可以和他举行告别仪式了。
白竹筠被人架起,就在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时,收到了他的传音。
“你先行离开,回客栈等我消息。”
殷唯上前半步却又停下。
她知道她应该听白竹筠的话,回到客栈睡个好觉,老老实实地等他回来。
但万一他遇到什么危险,万一他受了伤,到了那时他形单影只又当如何。
殷唯听从本心,一路小跑跟上那群人。
路上经过那巨大的水晶鱼缸,那鲛人仍不停冲撞着鱼缸的内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殷唯一掠而过,眼睛却和那鲛人的暗紫色瞳眸对上。
这一刻,时间停滞,耳边的嘈杂之音被拉长,扭曲成奇怪的回响。
两双不同种族的眼睛在这一瞬仿佛交换了某种信息。
殷唯飞快地向那鱼缸的裂纹处打出一根冰锥。
瞬时间“咔嚓”声轻响,是玻璃即将破碎的前奏。
殷唯给赫连硕传了信,让他联系宗门执事长老呼叫救援。
她则只身一人跟住白竹筠,前往他们的老巢。
**
潮湿幽暗的地牢中,程疯挑起昏迷之人的下巴,玩味一笑。
“先天道胎?你拥有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落在我等庸人手中,任我玩弄。”
他桀桀怪笑两声,嘴里的话酸到冒泡,仿佛变成一只巨大的柠檬精。
程疯的手滑过他的下巴,手背贴上那一小片冷白,感受着那温热的柔软。
“真美啊。”
他喟叹一声,并不满足于现下的触碰,向白竹筠领口处探去。
“终归是要死的,不如在死之前,让我品尝尝先天道胎的滋味。”
程疯的废话依很多,希望一会被白竹筠割下舌头后他仍有如此旺盛的表达欲。
忽地他动作一顿,手腕被一股力量狠狠攥住。
程疯猛然抬头,直直撞上那双满含春情的双眸。
“谢谢你的夸奖,但今日你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白竹筠的声音有些冷,仔细瞧那常年堆笑的唇角也被拉平了些许,显然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没给程疯呼救的机会,一把抓住他的脑袋,狠狠将它嵌进墙壁之中。
白竹筠将他在墙壁上摩擦了数个来回,仅几吸间程疯便成了一个血葫芦。
在此期间,他连个简单的呼救都做不到,双手抓挠了几下便像个断了线的木偶垂了下来。
白竹筠似是撒够了气,撇了眼手上的一团烂肉,手掌忽地收紧,那脑袋瓜便像熟透的西红柿爆裂开来。
“哎!痛快。”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微闭着双眸,咀嚼着屠戮后带来的片刻安宁。
他已然很久没这般杀人了,要不是怕吓到那小姑娘,他早就将那些讨厌的苍蝇一个个捏死,哪里还用看着他们在他眼前蹦跶,扰得他心烦。
脚步声由远制近,直至看见牢房中浴血而立的人。
“来了?”
白竹筠双眸弯了弯,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我的脸好摸吗?”
“快跑啊!”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瞬时间众人如大梦初醒做鸟兽散。
白竹筠哼笑一声,忽地掷出无数闪着金色电弧的粗大锁链,将周遭围成密不透风的人间炼狱。
杀了,将他们都杀了,这些个过家家的小把戏他再不想玩了。
赵俞鸣恐惧地看向白竹筠,竟不怕死地向正将人撕成两半的他掷出一个风刃。
白竹筠广袖一挥,笑看向他。
“别急,一个也跑不了。”
许是这监牢年久失修,一阵剧烈地晃动后地面裂出一个大口子,将刚刚还在进行单方面屠杀的白竹筠卷入其中。
殷唯躲过守卫,刚到达那处看见的便是衣衫染血的白竹筠被那深渊一口吞下的场景。
劫后余生的赵俞鸣向那巨大的裂缝下看去,邪邪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笑你爹呢?”
赵俞鸣闻声回头,便被一块迎面飞来的板砖狠狠砸在脸上。
他整个人也因惯性退后半步,连人带板砖一起掉进那裂缝之中。
“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话毕她拿出飞行符,快速驱动,缓缓向裂缝深处飞去。
**
飞速下坠的白竹筠衣袂翻飞,空中的浮尘因着这股冲劲上下浮动,扰乱了一室寂静。
忽地数十道黑影闪过,一双双绿色眼睛直勾勾地盯向他,仿佛下一秒便要将他拆之入腹。
“我已经开始有些烦了。”
白竹筠右臂高举,瞬时一道金色雷电冲天而起,外溅的火花劈啪作响。
用力一扯,雷霆狠狠甩出,将周遭野兽脸上的恐慌映得一清二楚。
瞬时魔物鬼哭狼嚎,魔雾四散。
白竹筠整理了一下被鲜血浸透的衣袍,顺着弯曲的甬道继续向前走。
**
低沉沙哑的喘息声渐近,待到他再次转过一个路口后,便见一处空旷的大殿中伫立着一座巨大的佛像。
佛像下一黑袍男人盘膝而坐,此人正是霍君临的副手赵隐。
“呵,我就说这暗影一族背后定有魔物驱使,原是在这儿。”
白竹筠踱步到那硕大佛像前微微颔首。
“佛下修魔,妙哉。”
赵隐缓缓睁眼,红色的瞳眸冷冷盯向他。
“你是何人?”
“你我同源,按辈分算的话......”
白竹筠拉长声调,狡黠一笑。
“你该唤我一声爷爷才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我的脸好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