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外表看起完全没有差别,要是她们又有着相同的记忆……
那她们是不是可以算成一个人?
柳诗灵歪头看着灯火,安静等待他的回答。
灯火终是摇摇头,“不是。因为她们看到同一封信,做出完全不同的反馈。”
她抿起唇,垂下头。
就算是记忆术法生效,会使得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但当看到那封信,看到亲妹妹要算计谋杀后取代自己,情绪如何不激动?
两个人在激烈的情绪之下,做出不同的反应。
“你口中的模棱两可,我不认同。”
灯火认真时,眉心微微皱起:“同样的记忆促成同样的习惯,习惯继而决定行为。就算她们两人种种选择一致,但还有一样无法复刻。”
他给出结论:“体能。”
柳诗灵有些明白过来,“就像是公主得了怪病,若不得很好的医治,她也一定会死亡。”
怪病、死亡,灯火似乎被这样的用词刺痛,他的眼神瞬息变化,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
其中无辜无措,令人心疼。
双生子中,只有秋姳会使用轻功,可以从一楼池塘回到三楼窗台。
柳诗灵得出结论:“被你推下楼的是公主。”
灯火点头,“吃下毒药的,也是她。”
柳诗灵皱眉,并不明白。
灯火:“如果公主没有中毒,她就不会在池塘中醒来。”
惊雷落下般,柳诗灵仿佛惊醒,她顿时明白灯火的意思。
这样说来,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活下来的只能是妹妹。
原来令她纠结万分的法术开展时间并不重要,仅仅一个小细节就可以说明死者身份。
秋姳服用的是强力蒙汗药,按照驸马的计划,她应该长睡不起,直到溺毙在池中。
唯有强烈的疼痛可以使蒙汗药药效减弱……那么,疼痛由草灰毒引起,她没有吃下解药。
综合下来,死者的身份就是秋姳。
柳诗灵不免叹口气,想了想,又道:“同样记忆的人,驸马会把她当做谁?”
柳诗灵话语微顿,“我知道你不会被幻境影响,只是想和你探讨下。”
“不会被影响么……”灯火呢喃着,陈述语调却像是在反问。
他的目光一派淡然,与她目中的缱绻全然不同,她心中微顿。
“我知道你角色的秘密,如果我是公主,那么你将是帮凶。”
“可惜我不是公主,没法享受你深情爱意的庇护。”她的眼中满是怅然,似乎在感叹实在惋惜之事。
灯火不免愣愣,望见她眼中的情愫,他了然,“你醉了。”
她往后倚去,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红色柱子,她仰头看向天空,夜幕之上没有星辰,暗黑如同谁的眼眸,陷入之后再难脱身。
她笑,“我是个普通人,要有你一半厉害就好了。”
灯火:“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挤破头,都想参加这场游戏吗?”
她不假思索,“因为能够带来完全沉浸的感受?体验完全不同的人生?”
灯火点头,“嗯。”
她想了想,“他们夫妻两个有个约定,欺骗对方的人,会被杀死。你说现在这种情况,算不算欺骗?”
柳诗灵忽然有种自己好似没完没了的感觉,莫说灯火可能烦躁,就连自己心底都生出丝烦闷,她长长叹出口气,然后闭上双眼。
她再次向天幕望去,黑夜的感觉与现实中没有差别。
可这里是修仙世界,幻境中,情绪受到影响,她见谁都一副凑上去散发公主的光芒。
柳诗灵深吸气,她直起身,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剔除去,她不再倚靠柱子。
柳诗灵:“死者真实身份是公主,她没有吃下含有解药的糕点,毒药会在服用后两个时辰生效,也就是巳时死亡。”
她停顿片刻,“最终则要判定毒药发作前下手,究竟是哪个人最终造成死亡。”
灯火认可她的说法,“你有什么想法?”
“无论魔宝是否在秋孀体内,杀掉秋孀,养女不会偷偷离开,而是会立即找到公主的头上,这才是一个魔族才会做的事情。”
灯火点头:“嗯,言之有理。”
柳诗灵继续:“按照养女人物逻辑,只要杀掉双生子其一,另一个定插翅难逃,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魔宝还在双生子身上的基础下。”
“如果你是魔族,杀掉双生子后,忽然感受到即将到手的魔宝遗失了呢?而且不明缘由遗失。”
“那我会继续保持现状,利用公主养女的身份活下去。同时封闭这座园子,不允许任何人出去。”
她听着,缓缓点点头。“有能封闭这座园子的能力,为什么不把所有人的胸口来个大洞,这样不就能重新得到魔宝?”
灯火:“那你觉得为何?”
“先前养女也说过,她的法力远不如从前,甚至都不能分辨魔宝。”
“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柳诗灵歪歪头,“我也还没有想清楚。”
柳诗灵:“还有一个疑点,养女在辰正三刻去三楼找秋孀。难道她已经知道秋孀命不久矣,所以才赶在毒药发作前动手?”
灯火沉思。
正当两个人沉默时候,零号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声音仿佛从虚空中传来,显得格外缥缈虚幻,“目前所有人都完成任务,即将回归客栈中。”
不知什么原因,柳诗灵觉得零号的声音格外模糊,她侧耳认真分辨,忽然一阵眩晕感觉将她席卷。
她头重脚轻,顿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同时,任务栏的任务状态闪烁,任务状态刷新,提示变化中。
当前任务:c级-活着脱离幻境(触发任务)。
任务状态:即将中止。
身体变得虚弱,无力感将她席卷,柳诗灵大脑混沌一片。
左下角任务闪动幅度极大,字体也膨大几分,纵然她没有精力注意其他,她还是看到了任务。
一瞥眼的功夫,只注意到的“即将中止”四个字。
即将中止?
柳诗灵身体摇晃,就要失衡倒下。
说时迟,那时快,身边灯火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她下意识反手按住他的小臂,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柳诗灵觉得困倦,她皱眉,尽力将双眸睁开。她甩着头,努力睁大双眼的样子,活像一只顽皮又困倦的小猫。
她费力才能勉强站定,还是紧紧攥住他的胳膊,借力支撑自己。
柳诗灵尽力上扬嘴角,“在这里忙碌快一天时间,真是疲乏。”
灯火似是察觉什么,他不免皱起眉,“你们当真一点都不了解这里。”
柳诗灵恍惚着,不明所以,“啊?”
灯火了然,轻叹道:“也只有她能办出这样不靠谱的事。”
柳诗灵听不清,她没有力气再去察觉周围,天旋地转,这种感觉实在难受得很。
她两只手抓紧灯火的手臂,此时她的周围只有灯火一个稳定的“柱子”可以依靠,她慢慢将身体挪向灯火,将整个上半身倚在灯火手臂。
她脑袋昏昏涨涨,脸颊一片泛红,眼尾下垂,红红得很是可怜,像极了被霜打的蔷薇。
恍然间,柳诗灵好似陷入不可摆脱的困境,月光变得十分刺眼,她的身体似乎被曾经那场大火包围,谁的呼唤在耳边荡起,她费力想要听清,却什么都得不到。
骤然,她如同坠入冰水,浑身冰凉,只有与灯火接触部分才有温热;同样的,只有这部分温热才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遥不可及的过往,无法割舍的哪个人。
她的右眼凝成一滴泪水,泪珠挂在眼角,晶莹点点落下。
灯火翻手握紧她的手腕,他的手上微微用力,给她支持。
似乎有暖流阵阵流入她的血液,柳诗灵逐渐从寒冷中解脱,神思也恢复许多。
当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任务栏的时候。
任务状态:待完成。
似乎刚才她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她不确定那是否是属于幻境中的幻觉……
倘若“即将中止”的任务状态真实存在过,那么说明什么?
活着离开幻境的任务中止,是不是说明死亡曾向她逼近。
她余光瞥见自己手腕上关键之珮颜色减淡,仿佛就在消失的过程中。自她的目光落向,关键之珮的颜色又开始加深。
柳诗灵愣愣,不免握紧手。
什么意思?
面临过生命危险,但关键之珮没有来得及抵挡致命伤吗?
柳诗灵有些懵,她晃晃头,感觉头脑中仍混乱,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大脑浆糊一片,思绪停滞。
她用手指抹去泪滴,颤声问:“什么情况,我怎么了?”
柳诗灵的声音细弱,声线颤抖,衬得她愈发可怜,叫人听闻心都不免跟着颤动。
再加上美目中泪光点点,泪水挂在眼角,一派楚楚可怜。
灯火松开手,同时道:“你这样的人,以后离红袖添香里的人远一些吧。”
她闻言,歪头瞪他,“什么叫我这样的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头脑又晕,她忙用手撑住膝盖,半弯下腰,撑住身体。
其余几人从远处来,灯火默默站远些。
苏蕊走在前面,原本她正侧头与风白露说笑,她忽然看到柳诗灵,忙不迭地靠过来。
“脸色怎么这么白?”
柳诗灵摆摆手,“出来的时候,我没站稳,后脑勺磕到平台上了。”
苏蕊甚是关切,用手指轻轻触碰柳诗灵的后颈。
剧情中的旧伤还在,被这样触碰,柳诗灵疼得倒吸口凉气,脸色更加苍白。
苏蕊忙缩手,伸手搀扶柳诗灵,“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蕊想了想,又说:“在下面完成任务后,我收到一则线索信息,说参与者里面有人很会藏线索……”
苏蕊停顿片刻,柳诗灵抬头看她,发现苏蕊的发梢潮湿,柳诗灵不免愣愣。
苏蕊良久不继续说下去,惹得灯火侧目,“然后呢?”
苏蕊歪歪头,扬起嘴角。
风白露接话:“然后这位大小姐,自己沉到池塘里,翻出了记忆法术的译本。”
说完,他忍不住叹气,神色更是无奈。
柳诗灵:“你找到的线索呢?”
苏蕊伸出手,旋即一本书出现在她的手中,纸张被水沾湿,黏糊糊地,柳诗灵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物品简介是“池塘下的书本”。
“上面写了什么?”
苏蕊:“译本分为两份,一份写明记忆共享法术;另一份写明是记忆对换法术,而且在扉页上备注说明‘以此份赠与公主’。”
师傅栩:“我记得你说过,你只有公主的记忆,并没有姐妹二人的共享记忆?”
柳诗灵点头:“对,而且我的记忆略有缺失,比如这份法术,我全然没有印象。”
栩:“有很大可能是已经使用过对换记忆法术。”
柳诗灵点头,表示同意。
栩:“也就是说,现在活下来的,是秋孀。”
柳诗灵则耸肩,“是,刚才灯火找到了关键证物,我觉得很有道理,让他给你们讲一下他的推断。”
苏蕊微微睁大双眼,立即回头看向灯火。
灯火闻言,微微挑眉。
他歪头瞥柳诗灵一眼,后者的视线并不在他的身上。
他张开手,将记录糕点相关线索的卡片唤出。
众人这才看到早该在厨房发现的线索——剩余的珍惜草糕点。
灯火将先前与她说的话,也一同告知众人。
大家对这个推论并无异议,死者的真实身份是公主。
苏蕊惊讶,“这个是谁藏的?”
柳诗灵坦白,“我藏的,早上我查厨房时看到这枚糕点,公主不喜欢吃珍惜草,恰好又只剩下一枚糕点,我觉得一定有说法,所以藏起来了。”
苏蕊问:“你当时不是什么记忆都没有吗?”
柳诗灵反问:“谁说我什么记忆都没有?”
苏蕊抱肩,眉头拧起,“你肯定是在洞穴时候才恢复的记忆,当时你才被幻境影响的样子……不像表演。”
苏蕊打量柳诗灵,“瞳孔震颤,鼻子微张,嘴唇抿起,这都是紧张克制的表现。”
柳诗灵笑起来,心道自己的反应果然太明显,谁都看得出来。
她叹口气,不多做隐瞒,“你观察得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