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说 第44章 售冰

大热的天气，有人出门看商青歌的热闹，也有人热得一步都不想动。

维五街一座大宅内，丫头们端着装满水的水盆放在宅子的各个空地，以期望室内的温度能降低一些。

大堂里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薄纱的男子，胳膊上的肥肉若隐若现，偶尔还有两滴水掉在薄纱上，很快消失不见。

仆人手拿扇子扇个不停依然止不住薄纱男人身上的汗水，抱怨道：“公子，你当初就是太好心了，明明你自己最是苦夏的，偏还把家里的冰都分了。”

“要我说，那冰给大姑娘是应该的，毕竟大姑娘出嫁多年，好不容易又怀上，是应该当心些，你干吗还要把剩下的分给大姑娘的婆婆，那老婆子是怎么对咱家大姑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马宝用浸了水的帕子擦了擦脸，抬头见小杰一身汗水，抢过他手中的扇子，用扇子打了小杰一下，自己给自己扇起来，“没规矩，什么老婆子，让别人听到你这话，还当我王家就是这样教你的。”

小杰听着委屈，却不敢辩驳。

“小杰，你当我多想给那吕家冰呀，这不大姐正怀着吗，姐夫亲自开了口，我能不应。”

“你说大姐在吕家待了这么多年，因为没生男孩受了多少委屈，好不容易怀了孕，万一因为冰块这事，引起吕家不满，让吕家老夫人苛待她，有个万一，那我怎么对得起大姐从小对我的照顾。”

“要是娘当初把大姐留在家里就好了！”

小杰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王马宝也知道小杰是心疼他才这样说，说小杰两句也就不再说了，吩咐道:“天热，老爷夫人和姑娘们都去乡下避暑去了，家里就我一个，用不了这么多人。”

“你一会跟大家说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中午留一两个轮值，其他的人都去休息，等申时大家在干活。”

“哎。”小杰一听这话，心情又高兴起来，蹦蹦跳跳地走了，这几天天热，他那个相好的每日都被太阳晒得不行，公子发了这话，想来他那个相好的这段日子能好过一些。

小杰传了话回来，见王马宝随着太阳的升高越加难受，连平时最爱吃的卤猪肘都吃不下了，忍不住说道：“公子，要不行今儿还是去刘秀才家避避暑吧，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不行，都连着去了五日，哪好再去。再说昨儿刘兄说了，他家京城的表妹会到他家頑几天，人家家里有客，哪好再去。”

“那……”小杰话还没说完，大堂闯入一个仆人，兴高采烈道:“公子，公子，好事，好事，商大姑娘制出冰了，拉了两大车进城，正在八街的商玉轩门口售卖，听说价格可贱了。”

虹县最宽敞的路当属维四街，不过维四街不可摆摊，商青歌就把这摊子摆在了八街。

一来八街的地界比其他街道宽敞，二来她背后是商家的店铺，要是有人敢乱来，也得掂量一下她背后的势力。

牛车进城时，就有不少百姓跟着她的牛车走，都想看看她到底要卖啥。

有人问她到底要卖什么，她也不直说，只说是好东西。

等进了八街，在商玉轩店前卸出大缸时，离得近的几个人这时感觉出不同，这缸怎么感觉有点冷？不过明明是冷的怎么又感觉在冒热气？

之前跟赵童生有过嫌隙的李小哥，心想这摊子都支上了，他问问，商青歌应该会说吧。

“商大，你这到底卖的是什么？怎么这大缸还在冒热气，但靠近这大缸又觉得有点凉。”

都到这了，商青歌也不卖关子了，她嫣然一笑，“李小哥，你在本地也算消息灵通见多识广的了，你说这大夏天的，能有什么冒寒气？”

李小哥呵呵一笑，“我哪里算得上见多识广，不过是比别人多听过一些闲话罢了，你要问我有什么东西能在大夏天冒寒气，那我只能回你是冰，不过这大夏天的，哪里弄得来冰，咱们县好多大户人家都跑其他县去避暑去咯。”

“李小哥，你羡慕呀，你也可以去避暑呀，反正又没人拦着你不让你出门。”

李小哥哈哈大笑：“我倒是想哦，可我一个穷汉子，哪里有钱去避暑，再说了家里还有老娘，娘子，儿子，这一大家人背着包出门，哪里像是去避暑的，路人看了，还以为是去逃难的呢。”

“那你求求商大呗，大家不都说商大是神仙转世，让她降点雨，咱们就凉快了。”

“哎哟，你一说这个，我就想到一件趣事。我表弟不是在商玉轩当小二吗，前俩天商大到商玉轩拿道士服，我表弟就问他东家，能不能让商大帮帮忙传个话，让天上的神仙下点雨，凉快一下。结果被他东家好好削了一顿，说要下就下场冰雹砸死他个异想天开的东西。”

“哈哈哈哈，你表弟也太逗了吧，商大不都说了她不是神仙吗，她教的那个嫁接技术，我爹当时也去学了，回来就把樱桃枝嫁在了桃子树上，我家那桃子树本来就是棵好树，每年结的果子，又大又甜，嫁接后我爹伺候得那叫一个精心。”

“结果今年我家那棵桃子树结的果子，全樱桃大小，味道勉强有个桃子味，把我爹的死对头笑惨了，气得我爹果子都不要了，直接把那树砍了。”一个全身打着补丁的壮汉哈哈大笑道。

“我今儿就是来看看商大又搞出了什么新玩意，这回倒霉的是谁。”

“哎哎哎，要不咱们开个盘，赌一赌商大那桶里装的到底是不是冰。”

“关老二，你当庄家吗？要是我们都选商大那缸里不是冰，你不是要亏死。”

“我来当庄，上限五两银子，当个乐子，怎么样，大家有没有兴趣。”本地最大的钱庄郑老板发了话。众人都掏出一文两文钱凑个乐子，不过都是赌商青歌缸里不是冰的。

听郑老板问有没有人选大缸里是冰的人时。

那家里砍了桃树的大汉叫嚣道：“郑老板，大家又不是傻的，不会真有人觉得商青歌穿个道士服就真能炼出冰来吧。要我说，就是商家人知道商青歌名声太差，故意搞的噱头。”

商青歌大伯家的堂妹商青玉也穿着一身男装躲在人堆里看热闹，听到那汉子质疑家里人是骗子，当即掏出一百文钱放到郑老板面前，“你自家种地种不出好果子来，凭什么说商家人是骗子，说不定就是你家人品不好，才出不了好果子。老板，我赌商青歌那缸里是冰。”

商青玉样子白白嫩嫩的，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子，那汉子被她挤兑得不行，又不想与女子计较，便指着商青玉手中的蒲扇说道：“商青歌要真会制冰，我就把你手中那蒲扇给吞下去。”

商青歌见李小哥与其他几个人聊上了，也就没再回话，忙她自己的事去了。

她在想这几个大缸特别重，光卸货就要好一会，冰块又是整块的，需要人工敲碎，商青歌估摸着人一多林老大三人怕都敲不过来，她一个人又要制冰饮又要收钱，怕是容易出错。

她想反正这会快午时，这个点买布匹的人应该不多，想把她堂兄拉来帮忙收钱，她负责做冰饮。随即转身进了商玉轩，也就没听到那几人后面的话。

忍了半天的林老大，见冰缸都被卸下来了，反正马上大家都会知道，也顾不得商青歌是东家，該她来掀开第一個冰缸。

直接掀开大缸搬出水桶喝道：“谁说我家东家不能制冰的，你们看这不就是冰吗？”

壮汉见那缸里还真是冰，骂骂咧咧地说了句，“谁知道这冰是你东家买的还是亲手制的，我没看见她亲手制冰就不算她制的。”说完推开人群逃跑了。

也是大家被那桶冰镇住了，没心思留下壮汉，等壮汉跑了，大家才哄闹起来。

“林老大，真是你东家制的冰呀，这冰你东家怎么打算怎么卖呀？”

“林老大，你这个缸里的桶怎么装的是绿豆汤呀。”一个胖妇人趁大家不注意打开了一个大缸，本想偷两块冰走，一打开缸上的盖子，发现里面居然是绿豆汤，瞬间失落起来。

林老大一看有人揭了木盖，凶神恶煞地吼道：“你这妇人，手脚怎么这么不干净，回回见你都想顺点什么东西走，我告诉你，这一缸冰可值不少钱，这冰盖提前揭了，要不了多久冰就要化，你是不是要买这一缸，是我就让你揭，你要不买，揭了我的冰，你就得赔钱，不赔我送你去官府。”

林老大这一喝，好些想浑水摸鱼的也怕了，毕竟冰不比其他东西，这东西贵，偷小了，东西还没转手就化了，偷大了，那冰可是整缸的，县城就这么大，他抱着那冰跑哪去不被逮呀。

这东西到底怎么卖，商青歌为了卖关子，也没跟林老大几人说。

林老大几人就只能等着商青歌。

也是不凑巧，商青歌的大堂兄商启本来是在商玉轩等她的。

不过商大老爷有胃病，早上因商青歌的事没吃什么东西，快到午时便有些饿。

二老爷前段时间又伤了头，商启怕两个老头子大夏天的不吃东西，厥过去了，哄着两人到旁边的大酒楼吃了两碗冰粉子。

商青歌来找人时，商玉轩就剩两个小二看店，人手不够，急得她不行，好在商青玉聪明，她一见商青歌那缸里真是冰，连忙去大酒楼把商启几人唤了回来。

“大家都静静，听我说两句。”商青歌从商玉轩搬了根凳子，站在凳子上吼道：“这制冰术是个老道教我的，他说他命不久矣，走遍天下唯有一个制冰术可以惠民，这制冰术我可以学，也可以卖，但是不能高价卖。”

“到底怎么卖呀。”人群中有不少心急的，有人迫切问起来。

“对呀，商大，你直接说个数，买得起，我就买来吃，买不起也别耽误咱们时辰，这天热，晒病了，咱可掏不起药钱。”

“不加冰的冰镇绿豆汤两文一碗，加冰的绿豆汤三文一碗，冰镇冰粉不加芋圆三文一碗，冰镇冰粉加芋圆四文一碗。”

“要按桶订货的客官，请找商玉轩的大东家商老板交定金，拿排……”商青歌第二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家的叫喊声淹没了。

“商大，我要一碗冰镇绿豆汤。”

“商大，我要三碗加冰绿豆汤。”

“商大，先收我的钱，我要冰镇冰粉。”

“凭什么先收你的，明明是我先来的，商大，先做我的，我要十碗冰粉加芋圆。”

“什么你先，商大收你的钱了吗？反正我现在在你前面，就是我先，十碗冰粉了不起吗，商大，我再要十一碗。”

“商大，我全要了，你别卖了。”

众人：“滚，你这吃独食的玩意。”

很快那个说全要的客人被大家挤到了最后，眼看连一块冰都买不成了，他拿着订金，看着被人群围成两团的商大老爷，和商少爷，心想商大说得要跟哪个东家交订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