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说 第25章 林桃花想立女户

如果商青歌在这，就会发现黄翠花打她跟打女儿完全是两个样子，打商青歌时，那是往死了下手，嘴上因商家长辈在，还是留了情的。

这会打林桃花，下手重不说，尤其喜欢往脸上打，几巴掌下去，林桃花的脸被打得通红，骂的脏话也是毫无顾忌，直到小石头求情，黄翠花才停了手。

端着连肉汤都不剩的碗，黄翠花心头憋闷得很，但她没有说小石头什么，反而朝林桃花吼道：“要死了你，吃个饭这么久，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等你爹回来，若是看你哭哭啼啼地吃东西，还不给他留，看他怎么收拾你，还不快去烧火给你爹煮几个鸡蛋，再烧上热水。”

几个时辰后，林桃花听到林老大已经开始打鼾，知道家里人都睡了，才敢抽泣。

她委屈得要命，今天黄翠花的话，句句戳在她心尖上，明明当初她刚嫁到婆家时，也算温柔勤快的。

是她娘整日在她面前说，新媳妇不要太勤快，刚进门干活快，以后干不完的活。

又说什么，新媳妇脾气不能太好，不然婆家起了坏心，事事都欺负她。

林桃花初为人妇，与婆家关系算不上好，也不算差，主要还是林桃花婆家不满林家收了彩礼不怎么给嫁妆，觉得自家有些吃亏，对林桃花倒没那么多意见。

经黄翠花指导后，这“赔本媳妇”一干活就腰疼脚疼，让做饭，一顿可以把三天的猪油都给嚯嚯了，说两句嗓门比谁都大，这媳妇谁敢要，林桃花婆家不答应就把林桃花退了回来。

好好一个新媳妇说退就退，林家当然不同意，又找了商里长说合。

看在商里长的份上，林桃花婆家又把人接回去了，本来林桃花已经打算以后做个乖媳妇。

偏黄翠花看不惯林桃花婆家让她女儿下地干活，便又来挑事，说什么她婆家那么穷肯定不敢休妻，休了还得花钱找，让她不要怕，该偷懒偷懒，该骂人骂人。

可是黄翠花没有算到，林桃花婚后几年都未能生育，女儿婆家忍了几年还是把她女儿休了。

林桃花想不通，明明她会被休，亲娘乱出主意也是缘由之一。找商青歌要钱，分明是小石头的主意，怎么现在全成她的罪过？

她躲在破被里捂嘴哭，不一会眼睛就肿得不像话，过了好一会，房门悄悄从外面打开了。

“死妮子，还在哭呢？娘悄悄给你煮了两鸡蛋，拿来给你敷敷眼睛和脸，敷完了把壳剥了，把蛋吃掉，记得明天早上早点起，把蛋壳扔进灶里，不要让你弟弟知道你今儿吃了鸡蛋。”

见林桃花不动，黄翠花扯开棉被，使劲把她拉起来。

帕子包着滚烫的鸡蛋滚在林桃花眼睛上面，烫得林桃花差点叫出声，还是黄翠花死死捂住林桃花的嘴巴，才没让声音发出来。

黄翠花感觉手中的鸡蛋已经不烫了，剥了一个鸡蛋的壳，把鸡蛋塞到林桃花的嘴里，叹道：“儿呀，别嫌娘心狠，娘知道你委屈，娘也委屈呀，可是，能怎么办呢，你弟弟如今大了。”

“你嫁人时，你弟才两岁，看你上花轿，还舍不得，有时候吃点好吃的，还会念着你在婆家有没有机会吃。”

“如今你归家，每日那鸡窝，他都得查三遍，万一哪天你爹吃了个，我都要装作不经意跟他报备一下。”

林桃花咽下口中的鸡蛋，把黄翠花给她的第二个鸡蛋塞到黄翠花口中，小声问道：“娘，我可是你的亲女儿，小石头的亲姐姐呀，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知道，你当然是娘的亲女儿。”鸡蛋塞到黄翠花嘴里，她也只吃嘴里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咬断后，依然塞到林桃花的嘴里，抱着林桃花说道：“只是这世间的世道就是如此呀，这天地哪有妇人说话的权利，要是换了前朝，怕是你还未归家，就又被你爹嫁出去了。”

“别说你，你看青姐儿，她被退婚是因为她哪里做得不好吗？不是，只是葡家有了更好的高枝，便退了她。”

“你说二老爷二夫人不疼她吗？怎会不疼，青姐儿那读书识字的本事，不也是专门找了人，花了大钱才会的。

到最后，不也因为莫须有的谣言，和儿子的前途，把她赶出了家门。”

“我可听说，青姐儿是自愿出的家门。”林桃花不服气，在她看来二老爷二夫人哪里不宠爱商青歌，明明是宠爱得没边了。

商青歌自己还能选，想在家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说过继就过继。

换了其他人家，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要认别人当爹，那岂不是养了个白眼狼，还不如一棍子打死了好，免得自己看了生气。

自己怀胎十月生的，林桃花在想什么，黄翠花岂能不知道，她苦口婆心劝道:“桃花，你还年轻，又没有孩子，有本钱，哪天有合适的人家，想嫁就嫁得出去，你当然是无所谓惧的。

现在你或许觉得青姐儿的日子过得畅快，但过几十年之后，你就会知道，这女人身边没有男人那是万万不成的，不管是老爹，相公，还是弟弟，总得有一个，若当初青姐儿身边有依靠在，哪用得着自己亲手跟人打架。”

“你瞧瞧，人人都知葡家的过错，青姐儿不过是维护自己，但大家依然责备青姐儿不够温柔大度。”

“就连村里最凶悍的牛大娘，平日里一言不合都得把牛大叔打得哭，她在听到青姐儿打架坐牢时，都说这样的女子不能当媳妇。外人这样说也就罢了，青姐儿都出狱这么久，你看城里的大老爷二老爷，大夫人，二夫人，有哪个派人来瞧瞧的？”

“这世间向来苛待女子，女子尤其苛待女子。你或许觉得是娘没本事，连七八岁的小石头都不敢打骂，但是娘告诉你，娘年轻时也是那种为给兄弟挣口饭吃，敢与婶婶叔叔干架的人，但是我兄弟，你舅舅长大后怎么样了？”

“他记我恩情了吗？没有，为了多两块聘银，他把我嫁给你刚刚出狱臭名远扬的父亲。”

“桃花，让你在婆家闹腾导致你被休，是娘错了，但娘最初的目的真是心疼你。如今你回了家过日子，以后还是让着你弟弟吧，这世间赋予男人的权力是你永远不能想象的。”

黄翠花用帕子细细擦拭的林桃花的眼角，看着那还轻微肿着的双眼，心疼的不行。

想当初，她也以为凭她泼辣的性格，勤劳的性情，会比那些笑话她的小姐妹老婶子过得好。

哪知道，嫁人之前，被逼得勤快，嫁人之后，被磨成懒婆娘，好像她所有的一切，都随她身边的男人变化，她也不知道，十多年后，当小石头娶妻生子后，她又会变成什么样。

“既然娘你怕得罪弟弟，弟弟又容不下我，我也学青姐儿，立女户罢了。反正我在青姐儿家做工，我去求求青姐儿，多给她干些活，让她把牛棚借与我住，以后不在家碍眼。”林桃花听得流泪，刚回来时，她只当她出嫁时弟弟年纪还小，两人接触少，才不亲近，偶尔抢她的东西，她也只当小孩调皮。

今儿她算是明白了，弟弟觉得她回来抢了属于他的好处，这是想逼她走人。

黄翠花怕与儿子离了心，也舍不得女儿立女户，她与商二夫人是同样的观点，立女户的女子，哪里有什么好的，就算熟人都知那女子品德模样都没问题，但外面的风雨闲话从来不少。

她一巴掌拍在林桃花背上，怒斥，“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那立女户的女子哪有什么好下场的。城里楼家酒肆的楼掌柜，你知道吧，年轻时多厉害一个人呀，长得好看，又会做生意，人还没立女户，只招个婿。”

“你看她如今的日子，她父亲给她留的宅子，她那个相公不也带着婆家一家人，住了进去。楼掌柜每天辛苦在酒肆做买酒，回家还得因为跟男人说了话被婆家一家人毒打。”

“你说她相公不是有病吗，这来酒肆沽酒的当然是男人多，他自己又不愿意劳作，让楼掌柜看店，楼掌柜看店他又嫌楼掌柜跟男人说了话。

入赘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进门等老丈人一死，儿子不照样改了姓，娘子不照样当狗打，甚至因为入赘过，打得更狠。”

“我告诉你，这女子立女户完全就是死路，分了娘家一丁点家产，反倒把兄弟得罪了，没有娘家人，那定是要被欺负死的。

青姐儿进了大狱能这么快出来，那是因为咱们县丞不想大办，也是因为青姐儿有个当主簿的亲戚，你换个人试试，说不得县丞老爷得写了告示骂死她。”

“好好的女儿家，哪有立女户的，我告诉你，林桃花，你弟弟虽然不待见你，但你父亲还在，现在还轮不到你弟当家做主。只要你父亲没赶你走，那你就好好在家待着，至于立女户的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娘再不是人，也做不到为了自己便宜，推亲生女儿入火坑。”

城外的黄翠花在跟女儿发火，城里的商家老爷们也在发火。

“卢氏，你可真是毒妇呀，青姐儿坐牢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派人让我知道。”

商大夫人的父亲前些日子不太好，大夫说要是一个不好，很可能过不了今夏，商大老爷便带着商大夫人回大夫人娘家那小住了些日子。

二老爷因着女儿过继的事，看二夫人很是不顺眼，又不想与二夫人吵闹，也不想听外面那些人说女儿的闲话，便跟着大老爷先去看望了大夫人父亲，后又在山上的庙里住了几天。

想等大夫人父亲转危为安时，几人一起回虹县，等大夫人父亲好转后，大老爷就想和二老爷回虹县处理生意。

两人还没进城，就听说虹县有一奇女子，一人单挑五名男子，还把五名男子打得落花流水，全靠几名衙役合力才把人制服。

“真是好奇，那女子的父亲得多魁梧，才能把那女子生得如此力大无穷。”一个闲汉好奇道。

听闲汉好奇，就有打虹县来的路人笑着解释，“这你就错了，那女子生的不说花容月貌，那也是柔柔弱弱的，她父亲年轻时更是虹县城里出了名脾气好长相佳，十几年前还有不是秀才胜似秀才的传言嘞。”

商大老爷一听这话，想起二弟年轻时在虹县的名声心下一笑，一时兴起拉着二老爷停下脚来，想听听是哪位“秀才”生出如此奇葩的女子。

没想到那人说道：“那位女子的亲爹名字，大家可能没听说过，但是她大伯在虹县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商玉轩的商老板大家听过吧，此女子就是商老板的嫡嫡亲的亲侄女。”

“大老爷，二老爷，没事吧？”

大才，快抬两凳子来，天太大，两位老爷“热”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