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排的这列队伍正是抽签选宿舍的。
由于其他人都有一起同寝的伙伴,所以都是共同抽一整个屋子,而她只能抽某一个房间了。
幸好,和她一样没有人同住、暂时独占一整个屋子的也不少。
季月抽到了独栋二楼南向的房间。
抽签这边的队伍要比领学生证和校园卡的队伍快上不少,季月已经抽完签了。
“须雪学姐,我抽完签了。”
她得意地扬了一下手上的纸条。
独栋是学校里数量最少的房型,物以稀为贵,自然也是最好的,季月对自己的手气很满意。
须雪伸手拿过她的纸条:
“手气不错啊,居然被你抽到独栋了。”
“嘿嘿,学姐,这里还有多久啊?”
这边的校园卡是需要现场录入信息制作的,因此速度慢了许多。
“快了,平均十几分钟一个人吧。
既然你那边好了,就来排这个队伍吧,待会还需要录入你的术法能量波动。”
“还要录能量波动?这么复杂,有什么用啊?”
大道三千,虽然如今道法没落,修士们使用的术法大都千篇一律,但就如同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树叶一样,每一个修士所施展出来的术法能量波动也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能量波动主要是用于进出一些特殊场所,没有能量波动的人是禁止入内的。”
须雪解释道。
“但修士一般都有能量波动的吧?”
“好吧。”
须雪摊手,“虽然学校禁止讨论这件事,但显然,每一个录入能量波动的修士都会有这个疑问。
其实这个能量波动是一种追踪手段,一旦发生异常情况,可以迅速定位到引起异常的直接责任人。”
如果这样说的话,季月一下就明了了,这是一种监督手段。
也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毕竟修士也算是高危险人群,哪怕还是个在读生,也必须受到严格管控。
“这样啊。”季月点点头,没再多问。
季月果断的态度倒是让须雪有些刮目相看。
现在的年轻小孩都燥得很,知道自己但凡使用术法,都会受到严格监视,不闹个天翻地覆都是轻的。
每一届新生在入学的一周内都是严格观察期,就是因为这个。
毕竟当初是有前辈做出过在新生典礼上呐喊抗议这种事情的。
“你没有其他问题想问我的了?”
须雪诧异的看着季月的眼睛。
“没有啊。”
季月瞪着无辜的双眼回视须雪。
虽然少女神情真挚不像作伪,但须雪作为学生会干事、下一任部长的有力竞争选手之一,须雪并没有完全的信任季月。
她已经接待了不少新生了,或许只是她演技好也不一定。
“好吧。”须雪虽然心里怀疑,但面上并不会表现出来,“那你先排着,我去那边帮你排租车的队伍。”
“租车?”堂堂修士,多远的距离还需要租车,季月鸡血上头似的就要说自己用不着租车,就见须雪解释说:
“对啊,待会你还有春夏秋冬四季各两套的常规校服、一套军训服和两套作战服需要领。”
“那也不……”
“还有床上用品,薄厚各一床的被子和一个床垫,外加两套换洗三件套。
还有洗漱用品,毛巾、拖鞋、牙刷什么的,还有卫生巾、纸巾。
宿舍是有厨房的,如果你平常有自己做饭的习惯,还可以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
“……”季月目瞪口呆。
须雪还没说完:
“还有一个在学校专用的手机和手机卡,电脑的话就看你是喜欢台式还是笔记本,也是需要自己去选好搬回宿舍的。”
“咱学校这么有钱吗?那我压根就不用拿行李箱啊,空手就能来学校。”
被她这一提醒,须雪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内衣裤这种东西就比较私密了,是在宿舍区外面有一片小房子里面,自己去拿的。”
听到这儿,季月的下巴都快要扶不住了。
须雪被她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乐了,朝她眼前挥挥手。
“听傻了?还要我去租车吗?如果你拿得下的话,不租也可以哦。”
“呃……谢谢学姐,麻烦学姐了!”季月一个大鞠躬,果断认怂。
这完全不是力气够不够的问题,这么多东西,她得有八只手才拿得下吧。
须雪被她这幅能屈能伸的样子给逗得不行,笑得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往租车的队伍走去。
等所有手续都办妥当,将领取的物资全部搬进房间后,已经到了饭点。
须雪从季月进入校门开始,就一直陪着她忙东忙西的,这会儿饭点,她肯定也不能做那卸磨杀驴的事。
“今天多亏了学姐帮我,不然这会我肯定还在排队不知道领什么呢。
不如这样,这会儿也差不多到吃饭的点了,我请学姐吃饭吧。”
那边的顾礼同样是请自己族中今日帮了忙的几位一起用了餐。
考虑到今天白天遇到的事情,顾礼用完餐没再和其他人去玩,独自回到了房间。
“父亲。”
电话那头并不是顾礼的生身父亲,而是顾氏的族长顾满楼。
自从顾礼五岁那年,出了差点被自己亲生父亲殴打致死的丑闻后,顾礼的母亲就和那人离了婚,离开了族地,去环游世界了。
她离开时放下话:
“这孩子我实在是爱不动,养不了。
若是族中哪位亲友瞧得上,就捡回去吧,抚养费我会按时打到卡上的。”
顾氏全族都是满族的修士,有谁能缺她这点抚养费呢?
这话一出,让原本几位看顾礼可怜、想抱回家的也不敢吱声了。
——不然弄得好像他们谁是贪图那点小孩子的抚养费一样。
最后是族长出面,将顾礼收为了养子,并且考虑到顾母的所作所为,直接让母子二人签下了断绝关系书,从此再不来往。
视频对面的顾满楼容貌昳丽,身形纤长,穿着一身长袍端坐在书桌前,鼻尖的金丝眼镜衬得他更多了几分儒雅。
“都安顿好了?住的地方怎么样,给我看看。”
在顾礼面前时,顾满楼表现得就像个疼爱儿子的寻常父亲。
顾礼乖巧地举着手机转了一圈,让顾满楼能够将自己住的地方尽收眼底。
“堂兄手气很好,抽到的是独栋,我和顾江他们住在一起。”
“这小子从小运气就好,之前你其他几个兄弟姐妹的宿舍都是他抽的。”
顾礼抿着浅浅的笑意微微点头,想到白天的事,心情又有些凝重。
第一次出现预知术失效,他很怕父亲会责怪他。
“父亲,我今天在列车上遇到一个人……我看不透她。”
“哦?是个什么人?”
“是季家的季月。”
“季月,他们季家这一辈里最出色的那个?
我估计,她会是下一任的季家家主……她有什么异常吗?”
顾礼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和她对视上时,不过刚运转预知术就遭到了反噬,一直到下车才复明。”
听见顾礼被反噬了,顾满楼顿时凑近了屏幕,眉头也皱了起来。
“反噬?严重吗,我让你哥去给你瞧瞧。”
顾满楼口中的顾礼哥哥正是他的亲生儿子,大顾礼五岁的顾承允。
“不用,我没事,只是……”
顾礼没忍住,露出一丝担忧又落寞的表情来,他低着头不敢再看顾满楼的眼睛。
顾礼这幅模样,顾满楼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时候的那些经历终究是在顾礼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啊,哪怕顾满楼一再声明自己的态度,甚至偶尔还会有些溺爱。
可这孩子永远都是这样谨小慎微,有时候他真希望顾承允能和顾礼中和一下。
两个人两极分化的,现在外面都在传他堂堂顾家家主,虐待自己的养子。
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虫虫!爸爸平时都是怎么和你说的?”
一听见这久违了的称呼,顾礼噔的一下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爸!都说了别叫我小名。”
原本有些忧郁的神色如潮水般退却,这时顾礼倒显出几分少年气,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顾满楼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颇有些志得意满的笑了笑,直到对面隐约有些受不了要炸毛,才缓缓收声。
“预知,本就是窥探天机、折损寿命的术法,紧急情况下用来破局可以,但你可不能养成依赖性。”
“……”
顾礼低着头没有接话。
如果不是他顿悟了这个预知术,眼前人也未必能做他的父亲。
这预知术怎么不好?这预知术可太好了!
至于折寿……他现在才多大,区区几年寿命而已,和他现在得到的东西比起来……不值一提。
“顾礼!每次我一说这事,你就摆出这副死样子,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
小孩规规矩矩、乖乖巧巧的回话,让顾满楼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
心中第一要紧的事解决了,顾满楼这才将心思放到那个让顾礼吃瘪了的季月身上来。
虽然以往顾礼的预知术也算不上无往不利,但那都是对着活了七八十年的老家伙们,这还是第一次在同龄人身上碰壁。
“那个季月,你觉得她怎么样?”顾满楼思索片刻出声。
“这位我记得小时候常听说她的名字,传她是我们这一辈里最有天赋、最有可能勘破大道的人,但今天见到本人……”
顾礼回想了一下在列车上遇到季月,一直到进入学校后季月的表现:
“我觉得传闻也并不全是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