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涩的尾巴 第2章 02

小区的房价不高，一分价钱一分货，房间常年不是漏水就是爬满了虫子，墙边从深色慢慢变成了黑色的区域，虽然环境不好，但家里被他收拾得很干净。

陆盍灯在抽屉里拿出皮筋绑起长发，脱掉外套，挽到胳膊肘处袖子，一不小心露出肘处往上的皮肤，和小臂黝黄的皮肤形成鲜明地对比，宛如干净纯白的雪面染上了脏点。

陆盍灯看到后将袖子往下拽拽，动身收拾时手机铃声响起，扫视了一眼，是不久前填表的时候看到的熟悉数字，接起来明确对方的身份，“班长。”

“嗯，这是我的电话号。拿重要的东西，衣物洗漱用品等等的不需要拿，重新买。”

“啊？”陆盍灯走到窗边，捏着自己饲养的绿植，“班长，不需要的，我衣服穿了这么些年都有感情了。”他小声嘟囔。

“你对布料过敏。”

“嗯？？！”陆盍灯瞳孔微缩，“嚓”一声，看到被自己捏断的枝叶傻眼了。

“我养的……”陆盍灯想了想岑淮甘富丽堂皇的家里摆放着自己可怜巴巴的小绿植，画面感太强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

“我在自言自语，班长，过敏是我最近吃的东西不对。”

“我有私人医生，需要吗？”

陆盍灯妥协了，千错万错不该哄骗岑淮甘。

将手上的小绿叶埋进土里，他手头在干一件事情是非常专注，埋了后发现电话没有挂断，岑淮甘还等着自己的回应，抹了一把脸，想哭。

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对衣服布料过敏的？关键是自己的衣柜里面都是同样牌子同样布料……同样会使自己过敏的衣服。

岑淮甘都点出来了，敢带吗？万一真给自己检查身体，那岂不是露馅了嘛。

“班长。”

“嗯。”

“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陆盍灯哭丧着一张脸，试图商量让他可以网开一面，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狠狠心关上柜子门，顺从道：“听你的。”

“嗯，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打电话告诉我。”

“好。”

陆盍灯挂断电话后望着一目了然的屋子，除了岑淮甘要求不能带的那些，是真的没有什么了。

……

岑淮甘在车内闭眸养神，停留一段时间后就会发现他每隔一分钟都会睁开一次眼睛，望眼窗外又闭眼。

在不知道多少个来回后，看到了背着背包双手拿满东西的陆盍灯走过来，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袖子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下车。

陆盍灯的嘴里轻嚼着东西，突然“哗啦”一声，袋子撑不住土豆的重量，破了也让土豆撒了一地，慌的他都忘记嘴里吃着东西，连忙俯下身去捡。

“站着别动，我来。”低沉的声音落下，陆盍灯就像接受到主人命令的机器人，真站好了不动。

因为他看到了因为自己弯腰捡土豆时而掉落的葱。为了不给岑淮甘增添任务量，他可以原地静止。

圆滚滚的土豆一沾地就跟松了缰绳的狗一般，只恨没长双腿脚，眸子里倒映的是岑淮甘的背影，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弯下腰捡土豆有些屈才了。

每弯一下，腰背部的肌肉就将白衬衫撑起，充满了力量感，修长的腿一迈就可以到达另一个土豆旁，定制的昂贵皮鞋踩在黄土上面……每一处都与这里格格不入。

岑淮甘把土豆放进陆盍灯所撑的袋子里，顺手接过，看到他脚边的葱弯腰捡起，和土豆放在了一个袋子。

陆盍灯在走神时好像听到了他极轻极轻地叹息声，又好像是错觉。

“家里的菜没有吃完？可以送给邻居。”

陆盍灯的眼睛盯着地面，听到他的话随口一答，“送了，今天的菜很新鲜，忍不住买了些。”

岑淮甘还想说话，被他一个动作给制止了，只见面前的人突然蹲身，把装有菜的塑料袋放入怀中，空出了两只手。

陆盍灯抓着岑淮甘的裤腿，可能是自己朝这边走来时土豆掉在了他的脚边，给他的西装裤染了一层灰。

自己挑选菜的手脏兮兮的，就把袖子放下来包住手，给他打了打裤子上的灰，干净后又顺手擦了擦他皮鞋上的灰。

干完后露出手，勾着怀中的袋子起身，看到岑淮甘望着自己的眸子有些冷，礼貌略有疏远地笑笑，“若不是我，班长也不会这么狼狈。”

岑淮甘移开眼神，视线刚好落在他手中咬了一半的吃食上，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陆盍灯跟随他的视线而落。

岑淮甘看到他的眼尾弯起，橘色的光线和身后人来人往的行人、喧闹的闹市为他增添了生活气息。

他站在热闹中心，抬头，阳光线顿时充满了眸子，是落日缓缓降落所染的一片橘色。

“香酥饼。”

陆盍灯说完后，轻笑着开口，“我的眼界小，只有和谐小区这一片地方，不敢过多夸赞，但这里香酥饼的味道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

也是正好临近晚饭的时间，胃在报不平，买了张饼垫下可怜的胃，又想到现在这个场景一个人吃独食不太好，就买了两张，不管岑淮甘吃不吃，面上也过得去。

他不知道岑淮甘的口味，也不知道他在不在控制食量，路边小摊上面的东西觉得和他的气质不符合，不敢擅自做主。

“嗯，上车吧。”

看来岑淮甘对于香酥饼没有兴趣，陆盍灯松了一口气，可以吃两张啦！

等上车之前才发现……八位数的车装菜？买什么菜啊，这又不是自己的车，也不是自己的家，是另一个人的。

岑淮甘把菜放到后备箱，冲他伸手，发现他眼神纠结地盯着菜和后备箱，打了个响指将他的思绪唤回。

陆盍灯惊醒后，看着他冲自己伸出来的手，有些迟疑，但买都买了矫情什么？一会儿帮他洗洗车就好了。

岑淮甘看着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给自己的陆盍灯开口，只接过来菜，关住后备箱门。

“饼拿着吃。”

“哦。”

陆盍灯跟着他走到前方，见他不上车也不上车，暼到他打开车门后，自己也赶紧打开。

岑淮甘注意到这个小动作没有说出来，弯腰从车里面掏出湿纸巾，给了陆盍灯一包，“擦擦手。”

陆盍灯应了一声，将香酥饼粗鲁地塞到口袋内，撕开湿纸巾，仔细擦着自己的手。

“扔了。”

陆盍灯接过岑淮甘递过来的湿纸巾，小跑到垃圾桶旁边，连同自己用过的湿纸巾一并扔到垃圾桶里。

手提溜着书包打开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将背包抱在怀中，车子发动前一直看向窗户外，同样也是他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他对待这里没有感情，住哪儿都一样，都是他在住。

人际交往也不重视，隔绝了一些泪洒当场祝福今后的话语，挥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加个微信吧。”岑淮甘开口。

岑淮甘发现，每次一跟他说话，陆盍灯就下意识坐直，支愣起耳朵仔细听着，思考、郑重其事给出自己答案和结果，慢半拍反应很可爱。

“好。”陆盍灯打开微信添加好友，眼睛望着岑淮甘，耳朵竖起，满脸的我准备好了。

岑淮甘语速均匀地说了一连串数字，陆盍灯全部打上后盯着他的头像，岑淮甘的头像是风景图，昵称是人。

备注好名字，发送过去好友申请，熄灭手机屏幕，背面朝上放在自己的腿上。

此时此刻放松下来才后知后觉发现，岑淮甘刚才的语速、数字字母之间的停顿、开始都是在自己准备好之后才开口的，他能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视力真好，和自己一样。

岑淮甘的家在北关，从南关跨越了一条方向的距离，导致现在的时间快七点了。

陆盍灯饿得前胸贴后背，想吃自己的饼，又不好意思吃独食，哪怕是在另一方拒绝的情况下，也怕碎渣渣落到车上。

只能瘫在位置上，看着显示屏不断缩短的路程，终于！显示屏上的小标志到达了指定位置，内心激动地喊了一声，到了！像是看到了游戏通关一样，充满了满足感。

抬头，眸中瞬间充盈着橘黄色的颜色，从眼底漫上了瞳孔，如注入了金颜料的海面涌来层层的海浪，打湿了眸子，面前小区栋栋楼层在夜间像金色琉璃塔。

陆盍灯惊叹不已，“好漂亮。”

岑淮甘开车进小区，在识别上车牌号后没有开进去，让陆盍灯跟着一起下车。

陆盍灯懵懵地“哦”了一声，走到保安室。

保安不认识岑淮甘，只知道他是1435户主，“有什么事吗？”

岑淮甘身子往旁边一侧，露出身后的陆盍灯，“1435户主，登记。”

保安没有过多询问，这里居住的都是大人物，他们只需要干好本职工作。

“过来这里人脸识别。”

陆盍灯知道他在干什么后有些惶恐，站的位置正好是登记的位置，于是人脸识别的屏幕上出现的是自己呆呆傻傻的样子，机械女音传来，“1435户主面部录取成功，今后可以随意通行。”

陆盍灯木讷着身子走出去，动作迟缓地像是个刚安装好的机器人，走姿极其得笨拙。

岑淮甘打开后备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陆盍灯背上书包过去帮他，为他减轻负担。

“金色家园守卫森严，必须有户主带领人来登记才可以，现在伪音很多，打电话不行。”

岑淮甘给他解释了陆盍灯才明白，这样啊，怪不得他说步骤麻烦，也就是麻烦在了本人必须在这一步。

“这里大多数居住的是一些公司领导和明星，安保性强户型不错，先去商场带你买些生活用品和衣服，里面有吃食，想吃什么都可以，晚饭也可以在那里解决。”

“商场？”陆盍灯狐疑。

或许是陆盍灯第一次来到这里，岑淮甘给他介绍接下来居住的地方，话也多了些，“金色家园里有应有尽有的商城，无人看管，每个月底都会从卡里扣除这一个月内的消费金额。”

陆盍灯点头，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商场里面有保险柜可以存放东西，前面那栋楼便是。”

陆盍灯抬眸，金色家园从外面看像座琉璃塔，凑近一看，其实是每一层挂着灯在夜间璀璨，遥远一看似天空坠落在人间的星星。

商场也是如此，混迹在楼层内，却很明显能看出来，与其它楼房形状不同、高度不一样、而且还是在正中央。

陆盍灯跟着岑淮甘走进去，存了东西后，岑淮甘询问，“先去吃饭？”

陆盍灯点头，“好。”

岑淮甘带他走进电梯，给他一层一层地介绍，三层到七层从下往上是西餐中餐各个地方的特色菜和著名菜。

“你想吃什么？”

“唔……我都可以。”

“我很少在这里吃，介绍无能，不过这里都是有名的厨师掌勺，不会难吃。”

岑淮甘见他半天没有抉择出来，便自作主张地去了五层，不熟悉陆盍灯的口味，只能去家常菜一层，五层可以自己挑选口味，慢慢来吧，两年的时间他总会尝遍的。

电梯到达，陆盍灯下了电梯望向餐厅里面，装潢低调大气，屋子里灯光昏暗却因四周灯光透进来亮堂一片，如同撒了一地的星光跳跳糖。

“随便选，我有个工作要谈，时间可能长些，我控制食量晚上不吃饭。”

陆盍灯扭头，扫视到了岑淮甘的手机界面，有人给他打电话，瞥了一眼迅速地扭头，“好。”

“商场里有专门的办公区，隔音效果很好，我去那里，你吃完在这里等我。”

陆盍灯点头，看到电梯关上的霎那间呼出一口气。

真的是！

太好了！！

没有了岑淮甘，他也比较轻松，大步流星地走到点餐区，点了小盘的一荤一素和一碗米饭，坐到靠窗的位置，边吃边看向窗外。

景色很美，昏暗的灯光和寂静的氛围是他的福音，对面楼层的光落在这片区域，柔和地包围着自己。

他很少在外面吃饭，又一直是独居，没人催也没有急事，悠哉悠哉的日子导致他细嚼慢咽，由于现在情况特殊，不能像在家一样那般自由，时刻注意着时间，加快速度，尽量不超过半个小时。

吃完饭后服务员收了餐具，陆盍灯舒适地窝在暗紫色柔软的沙发上，若不是手机屏幕的亮光，根本就察觉不出来那里有个人。

他打开手机，下滑通知栏，发现岑淮甘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刚刚给了岑淮甘备注，弹出消息。

——班长：吃完了？

陆盍灯抬眸，借着地面上撒满的星光看清了站在电梯旁的岑淮甘。

岑淮甘站在暗角处，静静地注视着陆盍灯披着光芒走来。

昏暗、寂静、暖色，渲染的气氛仿佛一张古老的相片，再次相见是岁月的沉淀。

灯光时明时暗，落在他身侧的时候，正好星光夺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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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壹·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