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扶楹恨恨地盯着孟如玺身影消失的地方,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哪怕是几个月前被人闹上门,也是现场报仇过去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
她不能当场报复回去。
虽然这个人满身酒气,看着也不是很清醒的样子,像是个醉汉,可能因为喝醉而做出的这种事,但是他刚看自己几眼就吐了。
这个时间太巧了。
天杀的狗男人!
红螺呆呆站在门口,和管家一起目睹了全过程,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有种目睹了大秘密,然后下一秒就要被杀人灭口的感觉。
她小心地看了眼一脸沧桑的管家,看看扶树正在撕心裂肺呕吐的孟家公子,再看看屋里面无表情,但是明显已经生气的小姐。
感觉天都塌了。
红螺连忙跑过去,安抚燕扶楹,“…小姐,姑爷他刚喝了酒,恐怕是喝醉了,这才…这才会感到不适。”
燕扶楹“嗯”了一声,没有更多的反应。
只是起身来到屋口,冷眼旁观焦灼的管家拍着新郎的后背。
红螺硬着头皮站在她身边,张口欲言,却因为一言难尽,思考一会儿,最终保持缄默,默默旁观。
管家一门心思都在担心体虚的少爷,顾不得已经不满的燕扶楹。
况且刚才她的侍女已经过去,应该不需要自己分出来心去安抚她。
孟如玺扶着院子里的树,痛苦地弯腰狂吐,手指抠着树干的沟壑,嗓子发干发疼,像是被一把火烧着,却觉得胃里舒服了很多,没有刚才堵到嗓口的难受。
但是他忍不住呕吐的**。
直到好像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胃里也没了可以吐的东西。
他扶树喘着气,低着头,有气无力地拍拍正在拍后背的管家,让他停下来。
真的拍得我后背好疼啊…
管家不知道他的心里感受,松开他,让下人把地上的秽物清扫干净。
管家直起身子,打算接杯漱口水,却注意到燕扶楹已经端着一杯茶水走过来,递给他,让他送去给孟如玺。
孟如玺晕乎乎地接来,漱了口,这才感觉好受些。
明月悬在天边,撒下清晖,映在后院里,燕扶楹站在庭院,正站在月下。
她头上的凤冠金钗闪着细碎的光,衬住了朱红嫁衣的艳丽,为她蒙上一层月色。
这身打扮衬得她恍若戏本传说里的仙子下凡。
孟如玺喝醉了有些固执,想起来还没夸燕扶楹好看,楞是摇摇晃晃走到燕扶楹面前。
虽说是摇摇晃晃,但是也是尽力走直,可惜确实身体不听大脑使唤。
孟如玺挣来管家过来扶他的手,绕了一个小半圈,想要过去找燕扶楹,在人家面前面对面,正式地夸她好看。
不过确实身体跟不上脑子,走多了几步,刹不住车。
燕扶楹站在原地看着他,没有动。
他又悠悠转过来,后撤几步,来到燕扶楹面前,努力站直,道:“谢谢哈…你真的,很好看。”
燕扶楹抱臂颔首,“我知道。”
孟如玺答道:“唔…不客气。”
看来确实是喝醉了。
燕扶楹也是第一次面对酒鬼,感到相当头疼,不欲和他多言。
她进屋又沏了一杯新茶递给他。
孟如玺拿过来就喝了,酒杯一口喝空,把空酒杯攥在手里,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看着燕扶楹。
燕扶楹也看着他,而其他人看着他们。
一时无言。
红螺看着这诡异的场面,没忍住笑了。
只感觉姑爷还挺木头的,夸女子只会说很好看,半天蹦不出一句其他花言巧语。
管家扭脸,一脸惨不忍睹,小声“哎呦”一句。
光记得培养少爷的才情了,没培养他怎么和女子相处的时候说话啊!
学的东西少爷这是一点都没用上啊!
管家感受到了尴尬和微妙,左一眼孟如玺,右一眼燕扶楹,嘀咕着俩人真是郎才女貌。
但是这不代表两个人不是锯嘴葫芦。
他到底看不下去两个人很熟却又不太熟的样子,伸手把自家少爷扶住,想要拉进屋里。
但是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利落,没抗住这么大的一个年轻小伙子。
红螺见状上前帮忙,搭把手把孟如玺抬动。
燕扶楹在后面跟进去,抢先两步,把床上的桂圆花生之类的扫下去,给他留了一席之地。
两人合力把孟如玺拉到婚房的喜床上。
或许因为同样忙活一天的孟如玺本就体弱力虚,身体不大好,加上平日未沾酒,突然就喝醉了。
刚才在外面呕吐,恐怕他也费了不少精力。
他趴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两眼一闭。
管家叫他的名字,想让他醒来调整一下睡姿再睡。
孟如玺没有反应,一动不动,整张脸陷入柔软的大红被子,看起来像是昏昏沉沉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这么看起来,脸色倒是没有刚进屋时的苍白,被映上了一层浅红色,像是红晕。
不同于其他人的身体健康的正常肤色,他的肤色是苍白的那种,平日唇色黯淡,一眼过去就是个病秧子。
最近一阵,孟如玺大抵是知道自己要娶亲了,表面不漏,但是心里高兴。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起来面色比之前要好了不少,像是身体好转了的征兆。
不枉老夫人特地找了个方士合生辰八字,选出来个漂亮姑娘嫁过来。
管家对此感到相当欣慰。
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管家直起腰,捶捶酸痛的后背,抹掉头上的汗,扭头看了眼沉寂下来的孟如玺。
只觉得这种事再多来几次,自己这把老腰遭不住了。
不过见到少爷的夫人的长相也算值了,长得赏心悦目,管家心里美滋滋,就像是见了自己的儿媳。
人也送到了,戏看完了,我也该走了。
他对燕扶楹笑着说道:“那…少爷今天留在婚房,和您多处处。”
他看着窗外,“这天也黑了,我就不便打扰了。”
燕扶楹点头,“孙管家今天也是忙活一天了。”
她扭头看向红螺:“天黑了,红螺,去送送孙管家。”
红螺应声出去,把管家送到前院,去给孟老夫人一个结果。
快到地方了,红螺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边暗处,给他手里塞了个燕扶楹特意交代给的红包。
孙管家伸手去拿,喜笑颜开。
他不扭捏,拿了红包,自然笑容里多了些真实,说了些吉祥话,算是对这个红包的感谢,承诺自己以后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想着小夫人。
他和红螺道谢,笑呵呵地去找老夫人。
确认他俩走后,燕扶楹回屋关上门。
她没有选择坐在床上,反而走到一旁木椅,拿起桌上未动的酒壶,又转身走到窗户边,对着刚才孟如玺喝过的酒杯反复转圈冲洗。
酒水从壶口流出,在接触到酒杯的表面时,兵分两路滑过杯口,最终在最低处重逢,重新汇聚成一条水流,落在土里消失了,只剩下土壤微深的颜色。
她冲完几遍,还怕不干净,从嫁衣夹层里掏出来一小块手帕,仔细地里外都擦了一遍。
确定真的干净了,这才把手帕小心地夹到床榻里,防止被人发现。
倒不是嫌弃孟如玺接触过的酒杯脏,反正这酒她一个人也不喝。
而是因为刚才在给孟如玺倒茶水的时候,她偷偷从指甲表面抠了层粉,撒了点药进去。
现在人走了,他也睡了。
如此好的天不知地不知的机会,燕扶楹趁此要开始消除自己留下的把柄了。
她不想圆房,所以就特地带了药。
本来她带了两种药,一种是让他犯困,另一种是让他暂时不能人道,以防万一。
原计划只用昏睡的那种,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但是刚才的那一吐,不管有意无意,对她都形成了冲击。
所以,她倒茶的时候两种都下了,就当是为自己一雪前耻。
怎么不算是一种自作自受呢。
燕扶楹把擦干的茶杯倒扣在桌面上,和原本用来倒交杯酒的酒壶摆在一起。
她走近,看见孟如玺躺在床上,看起来没有那么多烦恼,相当恬静的睡颜。
燕扶楹想骂他,但是他没醒,不如趁他醒了当面骂,没骂出口,这一口气横在胸口,给她一种憋屈感。
明明几个月前还能现场报仇的,而现在却要委屈再三。
天杀的狗男人。
睡了还能让她生气。
燕扶楹深吸一口气,憋住,双手攥着她现在仇人的衣领,用力往外拽着他的衣服。
幸好这衣服布料不错,都是结实的上好货,抵得住她的拉扯,不然就显得多少有些暧昧了。
为了拉一个成年男人,燕扶楹真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往外面一寸寸地挪动。
指甲盖边缘由于过度而泛白,她的脸也憋得通红。
光是把人从床上拉下来,她还是觉得不解气。
燕扶楹趁着孟如玺身子掉下去一半多,脱掉绣鞋,灵巧地踩着空隙上去。
她坐在床的内侧,脚对着孟如玺猛得一蹬。
人就呲溜滑落下去了,扑通一声睡在了地上。
燕扶楹终于松了这口气,脸色微红地喘着,满意地摸了摸床铺,给自己裹上被子,独自享受柔软的床。
呼,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