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之上 第339章 第三百三十八章 师徒

“不明白什么？”芙问。

“你为什么执意要灭修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后一个问题秦然多少是带着点情绪的。

虽然那个笑着将酒递给她，总是在关键时刻点拨她的老头和冰雕上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并无半点相似之处，可秦然就是知道，那人是修罗魔皇。是什么让一个眼里有光，实力足以睥睨天下的人没了往日的一丝痕迹？他说他早已死去，只是苟活在这世间，而那个让他以这副行将就木之身苟活于世的人居然是他曾经的恋人。何其可笑，又何其悲哀。

殿内有很长时间的静默，静默之后，芙的神魂虚影出现在秦然面前，面貌与雕像上的一般无二。

“你在地球生活多年，应该看得比我清楚。”

“清楚什么？”

“文明的陷落。”芙缓缓说道，“曾经的地球也是有修行者的，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还能飞升到乾坤大陆。可因为修行者的大量攫取，地球上的灵力被一点点抽干。乾坤大陆的根基是混沌之力，三圣器的力量也来源于混沌，可随着修罗族的不断繁衍，混沌之力被他们不断掠取。总有一天六道会崩，生灵会尽数毁灭。所以当发现六道轮回不堪重负的时候，我就做了那个决定。”

好家伙，这活脱脱是个女版灭霸啊！

“什么过度开采、核污染、生化危机...这些我都明白，但人类就该为他们的行为负责！或许当初你没有选择灭修罗这个文明会加速崩毁，可并不代表不会有第二个文明的诞生，只是在那个文明里没有你罢了。”

对于秦然的讽刺芙并不生气，反而笑了笑：“你确实看得比我透彻，这也是为何我第二次轮回会选择地球的原因。”

“你想明白了所以才跳入了修罗道？”

“算是为了弥补吧。”芙的语气里满是遗憾，“生灵的归处自有天定，我却妄图干预，我虽为六道轮回的器灵，可它依旧消不去我失去他的果。答应我，摧毁《誓书》，替我重开修罗道。”

芙的话音刚落，秦然就感受到一股大地的震颤，龟裂声此起彼伏。有一粒冰块从大殿顶上砸下来，在她的脚边碎裂开来，迸溅到了她的脚背上。她抬头看了一眼，低头时发现芙的身影越来越淡，这处大殿在完成它最后的使命后准备和她的主人一并离开这个世界。

突然，耳边的声响消失了，振动也消失了，头顶的飞雪和碎冰都悬停在半空不再下落，连带着芙的神魂也停止了消散。

秦然转头看到修罗魔皇渐渐走近。

芙也看到了来人，先是困惑，再到犹疑，最后是不可置信和惊喜：“衍，是你吗？”

“是我。”

“你还在。真好。”芙微笑看他，如同曾经那般。

“我在等，等她冲破禁制的这一天，等再见你的这一天。”

“我要走了。”芙的声音里有叹息。

“我知道，所以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你不恨我吗？”

“恨过。你终是没有舍得亲自动手杀我，否则我也不能苟活至今。可是等到我放下恨来找你的时候，你却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若非是神魂的状态，恐怕此刻芙已潸然泪下。

“没关系，已经不恨了。我们总是这样，总在不停地错过。”

芙终于走上前轻轻环住了他，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秦然感慨着默默退出大殿，一道身影从殿外急奔而来与她擦肩而过。她定睛看去，那人正是失踪多日的鬼老儿。她在原地停顿片刻就看到修罗魔皇也朝着殿门的方向走来，看来修罗魔皇是打算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

“将它收起来吧。”殿外，修罗魔皇指了指秦然抱在怀中的书，“往后几日我会亲自教导你如何运用时间规则，并补足你对属性规则、空间规则的不足之处。”

秦然当即跪下对修罗魔皇磕了三个头：“师父，多谢您这些年的教导之恩。”

“有徒如此，吾心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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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

“亦山。”芙像从前那般唤他。

“别叫我！”

芙对鬼老儿宠溺一笑：“亦山，师父要走了。”

“为什么？你让我等那个来找《誓书》的人，我等到了，可你却要走？！一直以来我们相依为命，可是你呢，你留下一封信就走了，留我一人守着六道轮回，守着这冰冷的鬼宗！甚至还封了这座大殿，让我连看你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你好狠的心！你的心比噬魂冰还要冷，在你心里雪域、六道、众生、执念...所有的一切都重过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亦山，你一直都是我最爱的徒弟、我的家人，所以我才放心将这一切托付于你。”

“我不在意这世上有没有修罗，不在意你到底犯了多大的错，我只想要你回来，回到从前的日子。你刻你的冰雕，我逗我的魂怪，不好吗？你知道鬼宗的夜有多可怕，有多冷吗？”

“对不起，我只想着纠正这一切，却忽略了你的心意。”

“亦山，这只魂怪长得可不可爱？”

彼时，芙刚将鬼老儿领进宗门，他也才是刚凝聚成形产生自我意识的灵体，芙为他取名张亦山。

“哪里可爱了？魂怪都长得那么丑！”小亦山嘟着嘴。

“亦山，我说过不要欺负魂怪的，他们是雪域的守门人，只能在结界处徘徊已经很可怜了！”芙假装生气。

“知道了，师父。”小亦山说着将手中抓着的魂怪放了。

“亦山，你看，这花好不好看？我刚想到怎么让这些魂花凝聚出颜色。”

“哇！师父好厉害，这花真好看，和师父一样好看！”

“小嘴真甜，不过师父交待的功课还是要乖乖做的。”

“啊……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因为我是你师父！”

“亦山...”

“师父...”

“亦山，对不起，师父走了。师父从小教导你知错要改，如今师父犯了错，要去将它纠正过来。我将你带进鬼宗，一心教导你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放心地离开，将一切交托给你。你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师父该教你的都已经教给你了，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师父将雪域托付给你，希望你守好鬼宗，护好六道轮回。切记！不得入世，不得随意干预人类争斗！师父在闭关的大殿设了禁制，等待有一天寻找《誓书》的那个人出现，那时我们就能再见。”

“亦山，你已经找到了比我更值得等待和守护的人，好好珍惜他们吧。”

时间再次流动，芙的神魂逐渐消散，鬼老儿急忙伸出手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六道轮回像是能意识到器灵的殒落，七彩的光芒不停变幻闪烁，最终归于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