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支配【AB】 第3章 对峙

李明鸿一晚上没睡，第二天给认识的所有医院方面的人脉打了电话。

“你疯了？腺体割了不是成残疾人了？”

“第二性别手术管得很严，需要走评估和审批流程……等等，割了？您说什么呢？”

“老大！你说的这个属于违禁手术，没人能给你做！没事别折腾！”

他握着手机急得跳脚，“那怎么办！我老婆要和我离婚啊！！”

多数电话回以没任何作用的安慰，少数熟一点的朋友哈哈大笑，一两个没眼色的一拍大腿表示自己身边正好有想要结婚的Omega给您介绍几个。

一天下来差点把手机砸了。

李明鸿虚弱地瘫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天**晚，落地窗外的灯火渐渐亮了起来，下班的人群从大楼鱼贯而出，不久车道就塞满了。

时钟滴答滴答地在视网膜上转动，他漫无边际地思考着。

信息素对人的性格有影响，同时也是某些场合打招呼的媒介。

在谈判桌上释放Alpha信息素威胁别人是个粗暴但有效的手段，尤其在面对素质不太高的对手时。在释放明显具有警告意味的信息素的对手前不为所动也是强大的证明。

这两种事李明鸿都干过，捕捉和释放空气中的无形信号是他习以为常的生活。

骤然切断这个信号渠道会怎么样？像失去视觉或者嗅觉一样吗？

到现在才开始考虑害怕，赶紧打开手机搜索腺体手术……呃，违规信息不予展示。那就腺体残缺……腺体受伤……这下可以了。

哭诉生活改变的帖子和表示也就那样的帖子对半开，信息素紊乱征并不少见，不管是Omega、Beta还是Alpha身上都会有相应表现，但整个腺体失去作用的案例似乎只在受了重伤的人身上。

真的假的啊，到受重伤的程度，是不是太夸张了……

闹钟打断他纷乱的思绪，李明鸿看了眼手机，十几分钟前祝执瑄发来了出发的消息。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随便收拾收拾东西，换了身休闲的衣服下楼。

时间刚过晚上7点，熟悉的车停在面前。

他坐上副驾驶系安全带，祝执瑄在主驾转动方向盘重新启动。

今晚要去吃祝执瑄期待了很久的意大利菜，李明鸿提前一个多月就订了位置，本来还期待着甜蜜的晚间时光，现在是没啥指望了。

车内没有放音乐，等红灯的时候祝执瑄轻飘飘的声音响起：“考虑得怎样了？”

“没人肯给我做。”他老老实实地汇报今天问到的情况，越讲越惆怅，自己竟然真的沦落到这地步了，简直像是幻觉。

他偏头去看身旁专心开车的侧脸，那个人街灯和车灯映照的眼睛里装着兴味盎然的笑意，让人恨得牙痒痒，真想往那从高领毛衣中延伸出来的脖颈来一口。

这个人……笑得真好看。

他是真心想让自己残疾吗？远离Omega什么的，其实不割腺体自己也能做到。

餐厅到了，李明鸿在门口先下车，等祝执瑄停好车回来的间隙从餐厅前台拿回了订好的花束，开得恰好的浅绿色百合和高山羊齿中点缀着铃兰，适合今天平静又带点忧郁的心情。

“早知道穿深色衣服了。”祝执瑄从他怀中接过花束。

李明鸿抓住爱人空着的另一只手，“惊喜就是会有猝不及防的坏处。”

他们在靠窗的餐桌落座，绿植挡在座位边。

祝执瑄随口聊了聊今天去店里帮忙跑腿的事，菜品上来前让服务生把花束摆远了点。

刚才还沉浸在郁闷中，看见这一幕李明鸿却提起劲来：“不喜欢？回去买个搭你衣服的。”

“百合的味道太大了，吃不下。”

“有吗？”

他吸了吸鼻子，的确闻到浓郁的花香，悻悻说：“好吧，远观也不错。”

祝执瑄托着脸看他这独角戏，眯了眯眼睛，悠悠开口：“你真该多用用你的鼻子了。”

“我每天都在用！”

“闻信息素的时候才用得比较多吧？”

“……这也是用啊。”李明鸿支支吾吾。话题一扯到信息素他就又头痛了。

祝执瑄叉起前菜的西红柿和奶酪，“还在想割腺体的事？”

他的语气既没嘲讽也毫无催促，就像提起一件小事。

李明鸿郁闷地把肉丸扔进嘴里，“我自己会解决。”

“你打算怎么解决？腺体好歹算是个小器官，我可不觉得会有医院让你割。”

听到这话，李明鸿迅速望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揣摩他究竟是打算收回前言还是铁了心要离婚。

看来看去哪个都不像，他思前想后，硬着头皮问：“……你有地下渠道？”

该不会把自己送进黑诊所吧？！没这么狠吧！

“怎么可能？”祝执瑄投来不满的视线。

他放下餐具，凝视着桌面片刻，抬头单刀直入地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对Omega信息素的依赖如果不解决我会重新考虑这段关系。”

“我，我也没开玩笑……”

“你不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吗？并没有认真想怎么解决吧！”Beta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割腺体只是最极端的情况，除此之外不是还有别的办法？一直思考这个根本不可能的事……”

“我找过人了！”

“……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回心转意？”

“…………”

李明鸿哑口无言。

扪心自问，没错，内心深处他并不认为祝执瑄会坚持之前的想法。

因为……祝执瑄虽然有点冷冰冰的但从来不干坏事，通常只对自己狠，跟李明鸿这种可以毫无顾忌地伤害别人的混蛋完全不同，他是会心软的人。

而且真的只是纯纯借用其他Omega的信息素而已，哪怕有肢体接触也只是对方过来挽着手抱一抱，衣服都好好穿着，他可从来没主动过啊，为了这点小事割掉腺体什么的……

——等祝执瑄冷静下来肯定会后悔的。

那个时候他会恭敬地送上准备的礼物，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犯。

祝执瑄冷笑两声，端起酒杯缓慢吞下配餐酒，双眼一动不动地将李明鸿钉在原地。

Alpha擦去额头的冷汗，“……割掉腺体，我还需要做点心理准备。说实话突然发展到这种程度有点……”

“什么程度你能接受？”祝执瑄反问，“我要你不要再随随便便接触Omega，顺着这个思路想想吧。”

他的态度一旦放缓，李明鸿立即觉得喘得过气了，打起精神，“好的亲爱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看我的诚意。”

“多长时间？”

李明鸿眨巴眼睛，试探地伸出手指，“两个月？”

祝执瑄露出明显的嫌恶神色。

“一个月！一个月就行！”李明鸿连忙改口。

Beta想了想，“好吧，一个月。下个月开始碧景溪开地暖，记得交费。”

碧景溪是他们的另一套房子，平时不常去，也就朋友聚会约在那里玩，冬天不去住的时候是不用开地暖的。

李明鸿呆住了，“你该不会……想搬过去吧？”

“当然不会。”祝执瑄切下牛肉的一角，“是你搬出去。”

“……啊？”

“行李在后备箱里，今晚就去，我一会儿载你。”

“为什么？！”委屈的情绪瞬间压倒心虚，Alpha按着桌子站起来控诉，“我不想分居！吵架的时候才应该多说话啊！！搞得像冷战一样！”

“因为我喜欢现在的房子。离婚的话现在这套留给我吧，别的你先选好了。”祝执瑄抬头望着他，眼神里闪烁着清澈的愿望。

离婚。划分财产。面前的人已经想到这个了吗？

那个共同生活的房子里……成双成对的傻乎乎的情侣杯子、情侣碗、配对的玩偶和游戏手柄，这些该怎么分呢。

李明鸿一阵恶寒，终于意识到自己站在深渊的边缘，恐惧的寒气吹着后颈。

“……一个星期。”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一个星期内我会解决这件事。”

祝执瑄的眼神微微点亮了。

即使在这个时候，李明鸿还是无比喜欢他被挑起胜负心的眼神。

绝对不可能让你离开我……

他坐下来，往嘴里大口送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