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支配【AB】 第1章 婚姻

半夜12点，漆黑一片的家里唯有客厅留着光源。

屏幕画面在两个频道中来来回回切换，祝执瑄靠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面无表情地看电视。

挂钟的指针不停走动，分针经过30的数字，大门传来解锁的声音。

脚步声起先很小，接着或许是发现他还没睡，来人才放松下来，换上拖鞋走到沙发边。

电视机冰冷的白光照亮他端正的脸，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

他随手把外套扔到旁边，单膝跪在沙发上抱住祝执瑄单薄的身体。

“在等我回家吗，亲爱的。”他在祝执瑄怀里蹭了蹭，语气温柔甜蜜，“怎么穿这么少，别冻着了。去卧室盖着被子看吧？”

双臂在祝执瑄背后收紧，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他准备把人抱回房间。

祝执瑄放下遥控器，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下一步动作。

他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起一个体温仪状的东西，正对着面前的男人按下开关。

霎时，滴滴滴的提示音响起，红灯持续闪烁，小小的屏幕显出一串字母和波动的数字。

祝执瑄叹了口气，把抱在身体上的男人扒下去。

“李明鸿……你又去见Omega了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信息素检测仪不会说谎。

Omega，而且是和上次、上上次都不同的Omega，信息素的反应比以往更强烈。

“看来这次的信息素很合胃口，这么晚回来。”

祝执瑄将自己的身体从Alpha怀里完全抽出，靠在沙发的一侧和另一个人对视，屏幕光映衬的面色很平静，平静得像讨论的不是自己的配偶。

李明鸿单手摸了摸着后颈，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变。他以膝盖蹭着沙发凑近，用双臂将坐着的人连同肩膀一起圈住，脑袋抵在祝执瑄的额头撒娇，“你吃醋了吗？真可爱！”

祝执瑄微微偏头，目光盯着茶几上折射光线的半杯水，“怎么可能，说得跟谈恋爱一样。”

“结婚应该算恋爱的进阶吧？”

“根本不是一码事。”

Alpha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稍微减弱了些。

“……但你是在等我吧？”

祝执瑄嗯了一声，“你没回电话。”

李明鸿打开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

他愣住了，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下午太困睡了会儿，开了静音。这破手机。”

“我给王亮发了消息，他说他也不知道你在哪里。”Beta补了一句。

王亮是李明鸿从小到大的损友，名下好几家酒吧和商K，李明鸿去的信息素匹配所也是他介绍的，说不知道人在哪里根本是扯淡，一听就是给他打掩护。

李明鸿在心里狂骂好友一通，有什么必要说谎？说谎也不懂说点有可信度的，非要扯这种理由害得祝执瑄连觉都不睡了。

“你还活着就行。”祝执瑄的语气丝毫听不出愤怒，甚至没有一丝配偶回家太晚的埋怨，仿佛只是确认例行公事，“我去睡觉了。”

他推开Alpha站起来，李明鸿愣了一下，紧追上去握住他的手腕，“等等！我也好困啊，一起睡吧，我想抱着你。”

Beta狐疑地打量他，片刻后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冰冷的字：“今天不做。”

“不是这个意思！”李明鸿赶紧澄清，“你现在浑身冰凉你没发现吗？等我一起吧，不然你睡着了我再去抱又要把你吵醒了……”

祝执瑄转身以一种搜寻的视线上下打量面前的Alpha，那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毛。

他忽然伸手把人推到墙上，双手拽住胸前的衣领，仔细地嗅闻衣服上的气味。

李明鸿双手举过头顶，感觉有点痒，忍不住笑道：“怎么了？”

祝执瑄认真地分辨，“有奇怪的味道。”

“嗯？什么味道？”

“不知道，有点甜。”

祝执瑄踮起脚，鼻尖凑到他的耳边努力闻着，睫毛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扇阴影。

假如这里存在另一个Alpha或者Omega，一定马上就能闻到李明鸿身上甜蜜的信息素气味。

平常去匹配所都会换衣服，但今天结束会议的时间太晚，赶着回家所以摄取信息素的时候忘了换，一帘之隔的Omega的气息沾到外套上。检测仪显示的浓度更大并不是因为李明鸿在那里停留更久，只是衣服上的信息素太多。

经常有人形容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而言就像久旱逢甘霖里的甘霖，李明鸿并不这么认为，但他也承认信息素的摄入让他心情愉悦。

Beta就不一样了，Beta的信息素浓度低到近乎于零，而且不像Omega信息素一样有安抚Alpha的效果，同样的他们也很难捕捉到信息素的气息。

李明鸿倒不担心被闻出来，在信息素匹配所注册的事他从来没想过瞒着伴侣，否则岂不是跟出轨似的了。

他肌肉紧绷只是因为祝执瑄靠在他身上，那双冰凉的手在他的脸颊、耳朵附近游移，温热的鼻息吹动发丝。

刚才说并没有想做的意思，现在的想法却有点改变。

“……香薰蜡烛。”祝执瑄说。

李明鸿从心猿意马中回神，“啊？”

“香薰蜡烛的气味。”Beta抓住他的手掌嗅闻指尖，“这儿也有，这儿的味道最浓。你在那里等得很无聊乱玩别人的蜡烛了是不是？”

“嗯……”

是的。那个Omega释放信息素的速度太慢，李明鸿坐在帘子的这一侧等得不耐烦，一边打哈欠一边把玩桌上颜色明亮的小蜡烛，祝执瑄说得就像亲眼见过。

Beta猜中了答案也看不出情绪波动，继续走向卧室。

接触的体温骤然离开让人感觉很冷，李明鸿依依不舍地跟上去，锲而不舍地争取抱着入睡的权利，祝执瑄一句话堵住他：“快去洗澡，我只等十五分钟。”

李明鸿原地立正，“收到！马上！！”

年轻的Alpha转身进了浴室，片刻后哗哗的水声响起。

祝执瑄走到卧室打开台灯，双人床从午睡起来后还没收拾被子，床头墙面的内嵌格里摆着结婚证。两个男人，稍高的那个一脸阳光灿烂，旁边略瘦些的那个带着眉眼柔和的微笑，笑得认不出是谁。

他走到床头伸手把相框转了过去。

做完这件事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压在床铺上，他下意识皱眉收回腿，迟疑地拎起衣服闻了闻。

什么味道也没有，连刚才问到的极淡的香薰蜡烛气味也染不上。

但会不会已经充满了陌生的Omega的味道了？

那一定是很浓的味道。信息素检测仪滴滴滴的警报仿佛还没停下，红色的光点映在视网膜内。

就算闻不到也不想把气味弄到卧室的床上。

祝执瑄弯腰将上半身的衣服一口气脱下，皮肤暴露在早秋微寒的空气中，就这样在卧室随意走动，翻出一身新的睡衣。

然后想了想，将换下的衣物捡了起来。

经过主卧的浴室看到Alpha脱掉的衣服躺在脏衣篓里，他也顺手捡起，走到洗衣房把衣服统统扔进洗烘一体机内。

躺到床上的时候李明鸿也洗完澡了，带着一身热气迫不及待地挤到祝执瑄身边，手一伸就将人捞进怀里。

这个人的体温很热，像一张大型电热毯裹住了祝执瑄的身体，困意席卷而来。

马上要睡着的时候听见Alpha委屈地嘟囔：“亲爱的，是不是忘啦……”

啊，差点忘了。

祝执瑄挣扎着抬起头，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晚安……”

“晚安！”

晚安吻结束，祝执瑄终于放心地陷入沉睡。

祝执瑄和李明鸿在大学是同个系的同学，到大二勉强算是认识，之后同居了一段时间。临近毕业时祝执瑄的叔叔叔母让他回去断绝关系，整理最后的物品时才得知自己早已离世的父母小时候还给自己指了一桩亲。

他拿着皱巴巴泛黄的塑封纸撕也不是留也不是，父母的遗物不多，就算没什么感情也下不去手。

断绝叔家关系后本想当做无事发生，偏偏纸条上的号码打了进来，一接通那头传来熟悉的Alpha的声音。

于是祝执瑄年纪轻轻连恋爱都没谈过就这样和李明鸿结了婚，过不久即将满两年。

世间婚姻并不由爱情维系，祝执瑄对感情从来没抱什么期待，青春期什么情感悸动啦、初恋酸涩之类的更是无缘，在这段婚姻开始前就做好了接受一段平淡关系的准备。

他对李明鸿也只要求维系表面上的和平共处就好了，而且这个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守规矩的Alpha。

刚进入大学祝执瑄就听说系里有个纨绔子弟，大学同学里富二代很多，但出手阔绰到人尽皆知、帅得男女皆服的也就这么一个，因此关于他的暧昧八卦哪怕不去听也会灌入耳朵。

定下婚约的时候刚好赶上大学毕业的尾声，祝执瑄和班级社团还有其他不太熟悉的人拍完照，在礼堂附近撞见李明鸿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

初夏的风还残留着些许凉意，树叶吹得沙沙起伏，影子在那两个人身上流转。

陌生人比李明鸿矮一些，看上去身材娇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奋力抬头说话的样子以客观的角度看待只有可爱二字能够概括，手上戴着Omega抑制信息素的腕带。

祝执瑄这时已经和李明鸿同居了一段时间，模模糊糊地知道这个人狐朋狗友相当多，在自己面前虽然没有太招摇但隔三差五就会出去偷偷见些人，他后来才知道那些人都曾是李明鸿的追求者，至于追没追上就不得而知了。

尽管身处未婚夫的立场，祝执瑄依然觉得无论是谁都会被眼前的画面美得心醉。

年轻的Alpha和Omega在树下伫立，滴下纯洁无辜的泪水，孤单得像画框里的水彩画……

反观自己的存在简直像个拆散良缘的反面角色。

反面角色摸了摸良心，并不痛。

又不是他要结婚的。再说婚姻也和爱情无关啊，真的那么喜欢的话为什么不试试从他手里抢走呢，说不定很轻易，不，就算艰难也该尝试尝试吧。

画里的Alpha抬起头来，目光有一瞬交汇。

祝执瑄转身就走，背后传来毫无风度的大喊。

真是的，刚才那副画一样的美景都被破坏了。

他的脚步越走越快，拐过礼堂附近的教学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

快步拐到教学楼背面，Alpha从二楼楼梯一跃而下拦在面前。

“怎么跑那么快啊？”

李明鸿两三步把他逼到楼梯下面的阴影里，笑得阳光灿烂。

“回去收拾东西，你的东西都收完了？”祝执瑄撇开视线，手掌横在脸前，“别亲，别……你！”

李明鸿眼疾嘴快地吧唧就是一口，“一会儿再收，我没多少东西在学校。”

“我可有，让开。”

“再陪我一会儿嘛。”

祝执瑄抬头看了眼头顶掉漆的墙面，角落似乎还挂着蜘蛛网，霉迹尚未清除。

他语气加重：“陪你？在这里？”

“嗯……”另一个人不说话，把脑袋埋在他肩上，双手撑在墙壁两侧，这是打定主意要当拦路虎了。

祝执瑄一时无语，双手捧着低垂的脸让他抬起头来。

这张剑眉星目的脸此时耷拉着眉毛，嘴也撇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又怎么了？”他问。

Alpha却答非所问：“你干嘛跑啊？”

语气带着怨念，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要回去。”

“也没必要转头就跑吧，为什么啊？”

祝执瑄明白过来，他是非要自己开口追问他和那个陌生Omega的关系不可，要是自己不开口估计反驳一百遍也还是同样的回答。

然而，被要挟是祝执瑄此生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他的手指温柔地在李明鸿脸上爬行，弯腰，脸颊靠得极近。

“因为我讨厌参与你的事。”

“啊，你介意那些人？”Alpha立刻变了副天真面孔，眨着明亮的眼睛，“没办法，其实我甩了他们来着！结果非要缠过来，我都说要结婚了！”

Beta冷笑，“想多了，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嗯～我也觉得。我的心只属于你哦，亲爱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个人的拿手好戏。

后来这件事怎么解决的？祝执瑄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波澜似乎只是被时间温柔地安抚了。

他感到一阵喘不过气，挣扎着挥舞双手，从睡梦中睁开眼。

Alpha的手横在胸前睡得香甜，就是这只蛮横的手臂害得他无法呼吸。

祝执瑄揉了揉眼睛，遮光帘拉着，不知道现在几点，但今天反正也没有安排。

他没有把压在胸腔的手臂挪开，而是转了个身把自己塞到李明鸿怀里，这样就不会被压到了。

确保呼吸还算顺利，再次陷入回笼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