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魂师 第19章 第019章

这些个赔款一来，给了战死沙场的兵将亲属安慰，并且让国库中终是有了剩余，重明二世赏赐杨茂恩重金，让本来就不怎么穷的安定侯府更为有钱了。

杨茂恩得了周丛的夸奖，面上不动声色道：“哪里哪里，周丛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日后有什么打算，你前些时日可是说要好好报效国家，是不是又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周丛嘿嘿的笑道：“这回不是，我是真的想若是可以，我要尽力做些什么才好，如今已经开始用功，只是比不得你们两个，又学得很慢，但若是用个十年八年仍可学出些名堂来。”

“好小子，有志气！”杨茂恩下意识的抬手想再拍一下，钱房十分有先见之明的双手扳头滑到了桌子底下，杨茂恩悻悻地放下自己的魔爪。

“既然这样，大家一起碰个杯吧，便就祝各位心想事成，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可莫要忘了我，你们几个一人指缝中漏出些银两便足够养活我了。”奉侯次子听了众人言语先站起来举着酒道。

杨茂恩见状，也添满了自己的酒杯，站起来高声道：“如今我们齐聚，日后怕是再少有这样的日子，喝杯酒，便望各位可以心想事成，苟富贵，莫相忘。”

五人碰了杯，一直喝酒喝到亥时方才各自回了府邸，皆是酩酊大醉。

隔日，天还未亮时，李荣光便到了杨茂恩的安定侯府。

几个时辰前方还醉成一摊烂泥的杨茂恩精神抖擞的坐在安定侯府的偏厅等着他，见他推门而入，笑道：“这么早便来了，看来你也没有饮几杯酒。”

李荣光揉了揉酸痛的额角道：“自是比不得你的，前昨日喝的那些酒，你怕是根本不放在眼里。”

杨茂恩给李荣光倒了碗醒酒汤，让他喝下，道：“只是往日便喝的多罢了，怎样你脑子聪明些？可在昨日的酒席上，看出什么了？”

昨天那场酒宴，其实性质并不简单。

杨茂恩已然知晓奉侯、盛丰伯与泽茂公参与了与蛮人勾结，杀掉老安定侯的事。杨茂恩自是想查清此事，为父报仇。

只是他们几个自小玩到大，怎么说也是有些情感在的。

故而杨茂恩和李荣光便设了这场酒宴，旁敲侧击，一些关于战争与承爵之类的话题，看其他三人的反应如何。

“并无，若非他们是真不知情，便是他们道行太高，我也难看出来。只是你亦听到了，他们与你父亲并无恩怨牵扯。应是不会参与杀害老安定侯的事。”李荣光认真思索一番，方才道。

“只是你说我是应信他们当真无辜，还是疑他们心机深沉？”杨茂恩问道。

李荣光喝了口醒酒汤，苦着脸咂咂嘴，听到杨茂恩这个问题后便笑开了：“这你还需问我？你心中难不成没有什么章程，信或不信你自己不知？”

杨茂恩亦笑了，道：“是，我知晓，我信他们，我信我这十六年只看走眼了你一人，他们三人便如同我看到的一般，虽不学无术，却为良善之人。”

李荣光道：“这便是了，这才是你。”

杨茂恩是几人中看似神经最粗的，但李荣光知晓，他大多时候其实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可谓是将“藏拙”二字演绎的淋漓尽致，完全可以用“扮猪吃虎”和“大智若愚”之类的词来形容他

李荣光私心以为还是扮猪吃虎比较适合他，因为杨茂恩这猪扮的，不仅是神似，而且形貌也颇为可观。

并且此酒宴后，奉侯、盛丰伯这些当年如狼似虎的人物，怕是也会被杨茂恩这头猪吃的连骨头渣都难留下一块。

至于李荣光为什么会认为杨茂恩会相信另外几个玩伴，便是杨茂恩那种扮猪也难以掩盖的一个特质：念旧。

就连李荣光一开始在军营中，给杨茂恩惹了不少的麻烦，杨茂恩也在他后来的帮助中很快谅解了他。

试问这样一个颇有心胸的人，怎会平白怀疑有极大可能无辜的人。

如此试出了其他三人无辜，杨茂恩便开始着手处理奉侯、盛丰伯和泽茂公了。

泽茂公已定了李荣光为世子，故而他的爵位暂时不能动。所以只要将奉侯与盛丰伯所为，想办法把真相告知重明二世便可。

以重明二世的性子，想必十分乐意将这些开国元勋贬出京城去。

因为这些个侯伯是功臣，而且还是开国功臣，所以在朝中很有些自命不凡。

重明二世不喜欢有什么东西难以掌握，所以只要杨茂恩帮重明二世给他们安上一个谋害忠臣勾结蛮夷这种只可大不可小的罪名，重明二世一定会借这个由头将他平时看不顺眼的那些个朝臣，好好清理一番。

如此借刀杀人铲除异己，且给了皇帝面子的主意自然还是李荣光想的。只是杨茂恩听后深以为然，便决定听从他了。

杨茂恩花了半年时间整理和调查奉侯与盛丰伯参与杀害老安定侯的证据，重明二世果真以此为机会清洗了一遍朝堂。

自此京都的朝堂，再无人可堪与安定候杨茂恩比高。

重明二世一共在位六十年，生生活死了他的皇后，众多嫔妃和许多个儿子。

这六十年中，边疆总是安定的，唯有东边的羌芜族，不甘寂寞在秋季抢了几次重明国的百姓，只是多是些小打小闹，杨茂恩只消带兵出去威慑一番，他们便会消停许久。

直到后来重明二世驾崩，重明三世即位掌权，杨茂恩才开始闲在家中。

只是虽赋闲却并不是因不受圣宠而闲。

重明三世得以从被贬为庶人、发配到偏远之地，到被重明二世想起来，调回京城再到封为太子，其中都是有杨茂恩从旁协助的

只是后来重明三世体念他年迈，便不再让他上战场，而是令他的子孙掌兵权。

那时的重明国，怕是许多皇子的地位都不如杨茂恩在朝中当职的子孙们的地位高。

对于杨茂恩来说，这辈子让他记得最清楚的两次战争，一次是他十六岁在朝堂之上，丧父后便接了兵马大元帅的职务领兵出征，还有便是他以八十五岁高龄，最后一次上战场。

他心里清楚，这一次战争他必败无疑，因为指挥战争的是一个年仅十八岁，并且性子懦弱的皇子，两人的意见总是不合，杨茂恩觉得这个小年轻，急功近利，好大喜功，这个皇子觉得这个老头温吞无用，没有大将之纲。

“殿下初次带兵出征自是会有些难以适应，只是兵士性命并非儿戏，不可只靠纸上谈兵，殿下，望殿下收回成命。”杨茂恩不死心，希望可以让这个刚愎自用的皇子回心转意。

那皇子挑着一双杏花眼，道：“安定侯，你应称孤为‘元帅’。”

此言一出，帅帐中有了些许骚动。

要知道，杨茂恩活了八十三年，从十六岁后，只要出征便是挂帅，并且在军中声势威望极高。重明国的两代皇帝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

太子遇了事也要给他三分薄面。这个在朝中不甚受宠的皇子，怎么能拿一个元帅的身份来以势压人？

杨茂恩顿了顿，决定忍辱负重，道：“万望元帅收回成命。”

那皇子笑讽道：“那便请安定侯给孤一个理由，为什么要孤收回成命？收回成命后，孤当如何做才可让这边疆不再纷乱，才可让我重明百姓不受战乱之苦，若不釜底抽薪以战平战以暴制暴，这蛮族之乱如何可以平息？安定侯，你老了，不应该掌什么兵权，做什么将军，你这般高龄更应安安分分在家中颐养天年，如今随军，可谓是添乱来。”

纵使泥人也是有三分土性的，杨茂恩本就是多年在沙场中征战的老将，自不是绵和斯文的性子，一听了这话便有些恼怒了。

他索性跪下，挺直了脊梁道：“臣本是于家中静养，只是皇子殿下你，却于朝堂中指了名令臣随军出征，为一品将军衔，承想殿下这般冒进，臣看不过眼，臣眼中容不得沙子，既看不过眼，便定是要说出来，殿下听与不听是殿下的事，只是胜败与否，便非老臣得以掌控的了。”

皇子拍案而起，笑了：“这么说，若不按照安定侯所言，孤这一仗是必败不可了？”

杨茂恩双手交握而拜：“臣绝无此意。”

“是吗？”皇子从主位后绕出来走到杨茂恩面前，居高临下的蔑视道：“那安定侯，你的意思是什么？你既无必胜的把握，为何屡次批驳孤的法令，难不成你便视孤手中的帅印于无物？”

这么大一个屎盆子，要往杨茂恩头上扣，杨茂恩自是不敢接的。

他以头碰地道：“臣不敢，只是臣以为战事不可冒进，徐徐图之，殿下与诸臣商议后方可定下兵法，再战不迟。”

“怎么，定下兵法，令你传信于羌芜，让他们杀我重明国子民不成？”皇子弯下腰，一双邪肆的杏花眼中，妖气似是要溢出来。

杨茂恩心神俱震，心知这个皇子今日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了。

他道：“臣对重明国的忠心日月可鉴，万望殿下莫要听信小人之言。”

与那皇子沆瀣一气的承德候世子道：“元帅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中清楚，不要再多言，到了京中后，一切自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