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草儿拿着个扫帚在金玉柔的院子门口装作打扫,却不时的探头望进去。草儿是在看看等没人注意的时候能到金玉柔的厢房里把塞了药包的枕头给偷出来。好不容易金玉柔出来在太阳底下坐了会儿就睡着了觉,但是小丫一直在进进出出的打扫。
草儿正看着,小雅就端着夜壶朝门口走来,草儿马上用扫帚在门口胡划起来。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往远处移动。
“草儿,你怎么在这扫地啊?”小雅还是认出了草儿,很奇怪草儿拿着扫帚在门口扫地,于是就问她。
草儿用手做擦汗状:“我们家姑娘那儿活儿少,姑娘就让我过来帮帮你。正巧看这门口没人打扫就先扫扫。”
小雅这时候正是忙得不得了,有人自告奋勇来帮忙真是感激到不行。“那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家小姐这样,屋里不一会儿又乱了,收都收不过来。而且小姐身边也离不开人,那些老妈子又怕小姐不如意,真是快忙死我了。”
“这儿快好了,你还有什么没做的,只管跟我说,都是姐姐妹妹的,谁不帮着谁啊?”很显然草儿很殷勤,只为了能进去那间屋子。
小雅提了提手中的夜壶:“也没什么了。我现在去倒夜香,你帮我看着点儿小姐就行,我很快就回来。”
“好,你去吧。我看着。”
小雅放心的往余府后门去,草儿看这小丫走远之后马上就把扫帚在墙边一靠就跨过门槛,只瞄了一眼熟睡的金玉柔就冲进厢房里去,径直来到床边。金玉柔床上的被子整齐的叠成长条形靠着床里边放着,被子上面就搁置着一个绣枕。绣枕上绘着金绣蝙蝠,“蝠”跟“福”谐音,大户人家多用此做装饰的。草儿一把抓起枕头,竖抱在怀里,拉开枕头包的接缝就伸了只手进去摸。摸了半天也没摸着当初放进去的药包,草儿一急之下就将枕头倒过来,揪着两个角就往地上倒。
枕头里的糠皮,晒干的茶叶,香料泄了一地,还是没看见药包。草儿记得明明放在针头里怎么不见了,想了一下才发觉她忽略了金玉柔手里一天到晚抱着的那个。那不也是个枕头么,肯定是那个。
草儿把地上的东西用枕头皮往床底下扫了扫,就回到院子里。草儿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只见金玉柔躺在躺椅里熟睡,双手交叠在胸前紧紧地抱着绣枕,一脸痴笑的表情。草儿捏住枕头上端,打算把枕头抽出来。无奈金玉柔抱得太紧,草儿又不敢生拉硬扯。草儿只好又慢慢地金玉柔交叉在一起的手,想把金玉柔的手打开。一根一根掰开手指后提起金玉柔的右手来放在她的身侧,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草儿抬眼看了一下金玉柔。
这一看不要紧,草儿刚抬头正好看到金玉柔睁着圆目盯着她,吓得草儿连退几步差点跌倒。那眼神像鬼一样。
金玉柔慢慢坐起身来:“你想干什么?”
“没,没什么。”
正在这时侯小雅提着洗干净的夜壶回来了:“小姐你醒了?”
“她是小偷,要偷我的孩子。”说着抱着枕头的左手又紧了紧,右手笔直的指向草儿。
因为金玉柔是疯了的,常会说有人要抢她的孩子,所以小雅没当一回事儿。就跟往常一样跟草儿陪着不是:“对不住了,我们家小姐总这样。”
草儿还在对刚才金玉柔的眼神心有余悸,马上就说要走。“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今天谢谢你了。”
“不谢,不谢。”
直到草儿走出院子,金玉柔才松下紧绷的面部神经,温柔地拍打着枕头:“宝宝乖,有娘在。”
草儿废了一早上功夫没有得手,回住处跟烟萝说明了其中原委,就要领罚。“主上,草儿办事不力,请主上责罚。”
“算了,我下午亲自去一趟。”烟萝从来都是对自己眼里,对下面的教众能免则免。
用完午膳,烟萝就往金玉柔那里去。对别人说是要探病,但是在别人眼里,烟萝就是去看金玉柔的笑话的,说她还做着要做正房的念头。
烟萝来的时候草儿正在哄金玉柔吃东西,“小姐,这是你最还吃燕窝粥。”
金玉柔看了一眼就说:“不吃,我的宝宝都还没有吃呢。”
“小姐,这不是宝宝,这是枕头。”
“你胡说!”金玉柔吼道。
草儿察觉到光线一暗,回过头就见到烟萝进了屋。“烟萝姑娘?”
“我来看看二少夫人。”烟萝走到桌面便在金玉柔旁边坐下,“二少夫人,宝宝生得好漂亮啊。”
金玉柔听到烟萝说孩子漂亮,顿时眼睛一放光就往烟萝边上靠了靠。“你也说漂亮?”
烟萝伸手假装摸了摸绣枕:“眼睛多亮啊。”
“我也觉得。这眼睛像我,鼻子像庭华。”金玉柔把枕头也往烟萝的方向偏了偏,要让烟萝看个够的意思。
小雅觉得烟萝这话是真当金玉柔是傻子一般的取笑,自然看不下去了。“烟萝姑娘,小姐正在吃饭呢。”
烟萝没有理小雅,还是对着金玉柔说话。聊了一会儿就说:“二少夫人,你看宝宝睡了,二少夫人先吃点东西吧。”
“真的睡着了。小雅,我的燕窝呢?”金玉柔这时候觉得饿了,找了小丫要燕窝吃。
小雅迅速地地把燕窝端到金玉柔面前准备喂她吃,但是金玉柔抢了勺子就自己猛吃起来。吃完了一碗又把空碗递给小雅还要,一共吃了三碗。这可把小雅高兴坏了:“烟萝姑娘,您真有办法。自从小姐生病以来,就没吃过这么多的东西。”说完还哭了起来,“烟萝姑娘,你先坐坐,我把碗收拾了。”
“去忙吧。”
小雅走了之后,烟萝就跟金玉柔说:“二少夫人,能让我抱抱吗?”
金玉柔犹豫了。所有人都跟金玉柔说她的孩子已经死了,说她抱着的只是个枕头,还有很多人要抢了她的孩子扔掉,所以她才这么小心。眼前坐着的人可以说是唯一赞同他的人,还跟她谈论孩子的长相。金玉柔慢慢地把绣枕送到烟萝怀里。“你小心别吵醒了他?”
“好,这孩子睡觉真的很乖啊。”烟萝一边说,一边趁着金玉柔没留新的时候就往枕头里面伸手探,好不容易总算摸到一个小袋子,就使劲儿往外抽。药包抽出来,一不小心撕破了绣枕的绣面儿。
丝帛开裂的声音伴随着枕头里的填充物流出的沙沙声,让金玉柔的面部表情极其扭曲。从烟萝手里抢过来枕头就抖了几下:“怎么会这样?怎么是个枕头?是你,你把我的孩子藏到哪儿去了?”
烟萝忙将药包收入袖中,她也被金玉柔的脸色吓坏了。既然都这样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导乾坤。烟萝站起身来,与金玉柔对视。“不是我,就像他们说的,你的孩子早就死了。我刚才是骗你的。”
让烟萝这么一吼,金玉柔想起来生产时的情景。一幕幕情景开始在他脑海里浮现。金玉柔丢掉绣枕,双手抱着乱抓,神色呆滞。“不是的,不是的。你们都在骗我,我的孩子还活着,我抱着他的时候他身上还暖着。”
“我没有骗你。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是谁害死你的孩子的?”金玉柔开始一步步的诱导金玉柔的思维。
金玉柔极尽歇斯底里的叫喊:“谁?谁?到底是谁?”
“大—少—夫—人。”烟萝一字一顿地说。
自那之后,金玉柔再也不抱着枕头唱童谣了,而是整天就坐着发愣。这时候的金玉柔好像不疯了,病情时好时坏,晚上睡在床上。都是要哭上一会儿才会慢慢入睡。在她心里是很矛盾的,她还记得秀儿对他的好,以前余庭华不在的时候总是陪着她。现在也早晚都来看她。她不能确定
烟萝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是秀儿,不是秀儿,头脑里总是这样反反复复。
这一天,仿佛是又犯了病。金玉柔来到秀儿的房间也不说话就照直走了进去在秀儿身边坐下。秀儿正在做小鞋子,厚软的底儿,红红的面儿,一对小虎头活灵活现的。秀儿也听说金玉柔的病有了起色,可是没想到已经能自己一个人寻到这屋里来。为了怕刺激到金玉柔,秀儿赶紧地把桌面上的东西给收了起来:“弟妹,你来了。”
秀儿收的再快,也早就被金玉柔看见了。想起来自己做的那些现在放在柜子里没有派上用场,金玉柔心里就泛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手里的东西握的更紧了。
秀儿见势就拿出绣帕给她擦眼泪。“别哭,以前我不是也丢了个孩子么?这都是命,你看我这不是又怀上了?以后会好的。”见金玉柔止不住地哭就干脆抱住了她。
金玉柔从袖里掏出一柄匕首,心里想着自己的孩子的死状,默念着:“杀了她。杀了她。”拔出刀鞘就朝秀儿肚子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