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月栏灯隐筹谋,千里飞鸿寄思愁。
萧燕升把凰仪殿查了个底朝天仍旧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锦瑟当然也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可搜的。不过就是后半夜就没得着好瞌睡,凰仪殿被禁卫军紧紧地围起来,她怕随时会有人再闯入,所以一整夜没有卸下面具。
早上,刘若凛和余碧涣得知昨夜有刺客闯入了凰仪殿,大惊。一起身就同往凰仪殿探视长公主。余碧涣光是想想都有些后怕:“秀儿姐,刺客没对你怎么样吧?”
“我可没有看见有刺客,都是听萧将军说的。他看花了眼也不一定。”锦瑟说得云淡风轻。
宫里好端端地蹦出个刺客,的确很让人匪夷所思。现在天下太平,刘若凛实在想不出刺客的来路,就连个可怀疑的对象都没有。“昨夜除了燕升,跃海也看到了,想必不可能两人都眼花,是真有刺客。宫里这么多的侍卫居然都能让他只身一人闯进来,而且还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可见来人有多么不简单。”
余碧涣很赞同地点头:“恩,一定是武林高手,高高手。”
“你又没见着,怎么知道人家就是高手?”锦瑟不过是跟着吕宇楠学了些上房揭瓦的本事,哪算得上什么高手。
余碧涣自信满满地说着自己的推理:“你想啊,燕升哥算是高手吧,怎么就没抓住那个刺客呢?也就是说那个刺客的武艺肯定要比他厉害,所以就是高高手了。”
“就你最精明了。”相处这么久以来,锦瑟慢慢觉得余碧涣很可爱,经常会冒出孩子般天真的想法来。
刘若凛很愧疚让刚回宫的姐姐就遭遇了刺客,当即给“秀儿”下了保证。“皇姐不必担心,朕会让禁卫军加强戒备,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你们这么多人保护我,关心我,一个刺客怕什么。”这宫里就锦瑟一人知道刺客的来历,当然是没事的。
那个夜里发生的事儿,余碧涣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对,姐姐什么没有经历过。当年秦氏逼宫的时候,姐姐可是亲自带了兵马去就大哥,那时候尚不见姐姐惧怕,何况这次只是个飞贼。”
听到这儿,刘若凛冲着口无遮拦的余碧涣使了使眼色。“涣儿,你去看看骜儿起来了没有。”
“好,我这就去。”余碧涣自知失言,不该提及哥哥余庭烨,以免“秀儿”伤心,接着刘若凛的眼色就退了。
刘若凛安慰“秀儿”道:“皇姐别在意,涣儿就是脾性不改。”
“没事儿。”刘若凛不说明,锦瑟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本就是个跟她无关的人,一时没想起来也不见怪。
“那朕去早朝了。”刘若凛心想,果真时间是味良药,“秀儿”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伤心了。
夜里,宫中果真又增添了好几队禁卫军。萧燕升还亲自带了一队在龙华殿、泰和殿、凰仪殿之间巡视。以前这些侍卫们只是巡视地面,几乎没有怎么想过刺客会从天而降。经过了昨日,现在不得不随时注意自己头顶上有没有黑影掠过,会不会有炭笔飞来。
锦瑟让宫女们准备了些夜宵,吩咐下去。“去把萧将军请来坐坐。”
宫女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萧燕升进来了。“长公主,将军来了。”
“将军请坐,”锦瑟伸手做请状,“给将军斟酒。”
萧燕升落座:“长公主传末将来有什么事吗?”大晚上的,还设酒摆宴,萧燕升疑是长公主有事吩咐。
“没事儿。就是看你们这么晚了的还在外面晃悠,准备了点宵夜。侍卫们的已经让宫人们送过去了,你就在我这儿用一些吧。别看夜里凉爽,但湿气也伤身。这是温着的核桃露,尝尝吧。”锦瑟把碗递到萧燕升面前。
萧燕升仿佛又想起以前经常混在余府的日子,每每和余庭烨议事到夜里,都会有“秀儿”准备的茶水糕点。一时亲切起来,连对长公主的称呼也变了。“以前在余府经常能尝到嫂子的手艺,现在真是有些怀念。”
锦瑟笑笑:“今天是让御膳房做的,你将就着吃。改天我单给你做,单叫你来吃。”
萧燕升端碗喝了个痛快:“真是很解渴,浑身都舒爽了。”
“我看今天又多了好多侍卫,现在宫里的禁卫军少说也有一万了吧。”锦瑟给萧燕升夹菜,试探着问。
萧燕升的回答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宫里轮班值守的有一万人,巡视的也有一万人,加起来总共是两万人。另外宫外禁卫军左旗营里有四万负责京城安全,城外禁卫军右旗营还有四万联合城防负责京城周边的戒备。”这种军机大事本不应乱说的,但“秀儿”是长公主,知道也无妨。
“原来禁卫军有十万人这么多,我还以为就是宫里的这些侍卫呢。”
“皇上自打收回兵权以后,招纳了不少将才,现如今皇城的固防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说到这儿萧燕升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像昨天那样的事……纯属意外,是我的疏忽。”
锦瑟心想若她不是住在宫里,想要夜探深宫来去自如恐怕真的没那么容易。萧燕升武艺人品什么都好,就是头脑太简单。“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以后当心就是。快吃吧,都凉了。”
萧燕升见“秀儿”只给他夹菜,自己却不吃。“嫂子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你多吃些。”虽然锦瑟的碗里一直空着,但这顿夜宵吃的颇有价值。一碗核桃露,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京城的布防掌握了个**不离十。
依葫芦画瓢,锦瑟又以叙旧的名义让人传来了唐跃海。“我不在的时候,还是多亏了你照顾我娘亲。现在没有别人在,我还是应该叫你一声跃海哥。”锦瑟从桌上端起一杯酒,“跃海哥,真心谢谢你!”
“长公主言重了。柳伯母一直待我如亲生,我不过是尽了孝道。”唐跃海听说长公主召见,本就受宠若惊,出门前还像个女子般好生打扮了一番。此当得“秀儿”赐酒,怎能不手忙脚乱。酒杯没接住全撒在了自个儿的袍子上。“这……真是失礼了……”
锦瑟一面给唐跃海擦着水污,一面吩咐宫女。“去给唐大人准备一身衣裳,快!”
跟“秀儿”共处一室已经让唐跃海很局促了,他哪里还受得了这么大的礼遇,直连连退避。“不敢劳烦公主,我自己来。”
锦瑟也就不再追了,将绣帕递给唐跃海。“那你自己擦擦吧。”
唐跃海伸手接绣帕,却看到平时没有留意到的东西。“公主,你的手?”
原来唐跃海是看到了锦瑟在绣坊大火时烧伤的手。被人看到了伤处,锦瑟嗖的一下就把手再收回广袖里。她笑着对唐跃海说:“不小心被烫伤的,已经都好了。”
“怎么烫的?什么烫的?还是让太医瞧瞧吧。”唐跃海看见很丑陋的疤痕,怎么看也不能拿“好”字来形容。那疤明明是在“秀儿”手上,但心疼却在他心上,也不知道她流落在外的时候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都已经结了疤,没用的。”锦瑟怕再问下去露了马脚,转移了话题。“太子每天都进学吗?”
既然“秀儿”不愿意提,唐跃海也不追问。“三天才一回,太子现在年纪还小,接受能力有限。”
锦瑟逐渐转入正题:“我看你和燕升每晚都陪着皇上到很晚,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吧?”
“是。连日来,西北边陲有些不安稳,皇上让我们去商议对策。只是些番邦牧族想多争得数顷牧场引发起来的,不过皇上很重视,想先压制住他们武力进犯,然后最好还是谈和。”
“哦。”锦瑟点点头,“天下初定,当是以和为贵。”
送走了唐跃海,锦瑟就锁上了房门,开始给吕宇楠写信。离开扬州这么久,慢慢地开始想念起来。她本以为进宫之后事情会很多,忙起来就会忘了那个人。怎料在前呼后拥之下闲着的时候越来越多,想念也就越来越多。本来像在信里写几句问候的话语,但是把正事儿写完,信纸上已经没有写想念的地方了。她取出笼子里的灰鸽子,一只腿上绑着皇宫的地形图,一只腿上绑着跟萧燕升唐跃海打听到的军政要务。“这么瘦瘦小小的,我就不给你加担子了。乖乖地把东西送到少主手上,回来给你好东西吃。”
灰鸽子很有灵性,扑哧扑哧两三下就从锦瑟手里飞出窗外。飞过宫苑高墙,沿着苏州河,直飞到吕家的院子里。吕宇楠取了信件,顺手给鸽子撒了一把吃食。因上次锦瑟说通信不便频繁,他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也就没有回信。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这第二封信,吕宇楠快速地拆开。
一封军情密报,一张皇宫地形图。吕宇楠这才觉得冒充公主的事情虽然冒险,虽然让他对不起了两个女人,但这个决定究竟还是下对了。当即招来陈坚和几个管兵士的掌柜商议:“这是宫里的地形图,这里是皇上的寝宫,你们看看应该在那些地方埋放炸药?”
为了避免人多口杂,锦瑟冒充公主进宫的事儿,只有吕宇楠、锦瑟、陈坚三人知道。管兵士的大掌柜乔伟不解:“这真的是宫里的地图?”
吕宇楠很肯定的说:“是。”
“即便是真的?宫内戒备森严,我们要怎么才能把火药运进去呢?”
陈坚一句话回了所有疑问:“少主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