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夫人没接话,却将方姨母的话听到心里去了,转身上了马车。
姜樱给王夫人施完针后,王夫人靠坐在床边,面色看着已是好多了,连声向姜樱道谢。
姜樱笑过后又嘱咐了几句,见她躺下后,如前两日一般写好药方,交给一旁寸步不离守着她的王明玉。
王明玉将药方交给下人后,带着姜樱出去,
外面寒风阵阵,廊下虽也挂有纱幔,但那股凉意仍是挡不住。
“少夫人,今日天寒,你便好生待在花厅里,不必再出去乱转了。”
见王明玉语出不善,姜樱也不恼,径直坐了下来,言语淡淡,
“若是王大姑娘实在是不喜于我,觉得我在府中有碍于你,你可以告诉你父亲,让他另请高明,从明日起,我不再来了。”
“你……”
王明玉一阵气结,一脸寒霜,最终,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抿了抿唇,直接转身离去。
一旁的管家见状,小心的奉上茶,陪着笑脸,
姜樱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问道,
“管家,今日为何面带忧愁?”
管家一愣,不禁抬头看了姜樱一眼,却见眼前这女子,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嵌在白如冰雪的面庞上,有如看透一切的神女,赶紧低下了头。
“多谢少夫人关心,实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这两日在外吃酒竟摔断了腿,正在家养伤呢。”
摔断了腿?
姜樱心里暗抽了抽,
不是说胆子小不用打就招了吗?秦歌怎的又打断了他的腿?
可真是够狠的!
夜间飘起了大雪,姜樱倚在窗边向外看了看,心里有几丝担忧。
花束今夜又去了王家!
虽说对花束的身手她有着绝对的信心,又给了她不少防身用的药粉,但到底那是二品官员的府邸,守卫众多,不免揪着心。
花玲几次来催促姜樱休息,姜樱不欲让她看出什么,便依着她洗漱后熄了灯上了床。
外面的风声一阵紧过一阵,黑夜里,姜樱的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她翻来翻去也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将纱帐拉开。
直到后半夜,紧闭的房门发出轻轻的响动,姜樱一下子坐了起来,却见花束正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屋子里烧着地龙,跟外面一个天一个地,姜樱赶紧起了身,拉着她来到火盆前,塞给她一个暖手炉,又倒了杯热水。
眼看着花束头上还有着未化的白雪,姜樱心里万分的愧疚,
“花束,真是辛苦你了!”
花束立刻摇了摇头,将口里的热水吞下,脸上却是异常的兴奋,
“姑娘,我看到公子了!”
“什么?”
这话落入姜樱的耳中,顿时让她怔住了,接着心中便是狂喜,
“真的看到哥哥了?你确定是哥哥?”
花束放下茶杯,兴奋之色却又慢慢收了回去,
“是,我确定就是公子,只不过,我只是看到,并没能与他说上话!”
姜樱只觉得自己眼里的热泪都快要流了出来,
三年了,终于听到哥哥的消息了!
可下一刻,她又蹙起了眉,
“那父亲呢?你没有见到父亲?”
花束摇了摇头,
“我便是悄悄自那处孔洞中探了进去,它一共有两条道,起初我走错了,并未发现公子,后来又换了一条道,里面还有两道门,每道门皆有守卫,我怕引来外面的人,便用你给的安睡粉将他们弄的昏睡了过去……”
“在最里面一个密室里,见到了公子,但并未看到老爷。”
虽早就有了猜想,但却没想到哥哥居然真的被关在王家,姜樱迫不及待的急问,
“哥哥如何?有没有……不好?”
三年,已是三年了,若是这三年里,哥哥一直被关着,以他那一身武艺都无法逃出去,想来,定是身体不太好了。
想到这,姜樱握住花束的手都情不自禁的收紧了两分。
花束知她心里所想,连忙出声安慰她,
“姑娘不必太过担忧,我虽没能与公子说上话,但暗中观察,公子除了瘦些,气色差些,其他并无大碍。”
怎会无大碍?被关上三年,怎会无大碍?
姜樱只觉得胸口一股气上不来,她深吸了几口气,目光冰冷,泛着森森寒意,
“这王家与我们无怨无仇,好端端的为何要关着我哥哥,还有父亲,父亲和哥哥先后失踪的,父亲又去了哪里?”
花束摇了摇头,眉眼间一股狠厉,
“我明日就去寻了秦姑娘,大不了就这一条命!干脆直接带人去将公子救出来,再将这王家的人杀个干净,一把火烧了!”
姜樱返过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
窗外的雪已停住,吹进来一阵寒风,让她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先别轻举妄动,你既看着哥哥现下还好好的,那便不急于这一时,眼下,先想办法与他联络上,问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最重要的是,”
“父亲,又在哪里?”
“明日,你不必跟我去王家了,好生在家里歇一歇,明天夜晚再去王家,看看能否与哥哥说上话!”
“是。”
头一天夜晚雪虽下的大,但王家的马车却依然准时的出现在了卢府的门前。
待到了王家,依然是王明玉在房门外候着她。
她看了一眼提着药箱的花玲,皱了皱眉,
“这个丫头并不是前两日跟着你的那个丫头。”
姜樱笑了笑,悠闲自在的拂着袖口上的兔毛,
“却不知王大姑娘这是何意?卢府虽比不得王家尊贵,但堂堂少夫人身边,总不至于里里外外只有一个丫头伺候着吧?”
王明玉看着姜樱笑,明明是那样美丽生动的五官,她却心生一股厌烦之意,转身便进了房内。
王夫人靠坐在床上,看着精神已是好多了,
方才两人在房外那两句对话被王夫人听到了,她嗔怪的轻瞪了一眼王明玉,又亲热的拉过姜樱的手,面上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少夫人莫怪,明玉这孩子,自小便有些娇纵,是我管教的不好。”
姜樱这次笑的颇为真诚,
“王夫人说的哪里话?她能够娇纵,说明家人都对她百般疼爱宠溺,那也是她的福气,并不是人人都有娇纵的资本的。”
王夫人顿时想起了姜樱在京都城中不得夫君及婆婆喜爱的传言,眼带歉意,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姜樱贴心的扶她躺下,取出银针,叮嘱她不要乱动,便开始了行针。
如同前两日一样,姜樱开完药方后,便由王明玉一路盯着去了花厅。
姜樱并未坐在屋内,只是倚着门看着不远处那一片高高低低的假山,山上覆着厚厚的一层白雪,
一想到她三年未见的哥哥此时正被关押在冰冷的地下,姜樱的手不由得在袖口里悄悄的握紧。
王明玉突然挡住了她的视线,目光落在姜樱的脸上,带着审视,
“你在看什么?”
姜樱收回目光,仔细看着王明玉,直看的她不自然起来,目光躲闪,眼里浮出一丝恼意,
“你看我做什么?”
姜樱突然嫣然一笑,
“看王姑娘好看啊。”
这话却是让王明玉一怔,可下一瞬姜樱便歪着头道,
“我却想不明白,这么好看的姑娘,为何总是跟我过不去呢?”
“王姑娘,我们没有仇怨吧?”
王明玉冷哼了一声,
“我与你,确实并没有仇怨。”
“哦,那便是与我的家人,有仇有怨了?”
姜樱不动声色的套着王明玉的话,
王明玉看了她一眼,迅速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她。
待王明玉离开后,花玲悄悄在姜樱耳边来了一句,
“少夫人,我怎么觉得这位王姑娘好像很不喜欢你啊。”
“连你也看出来了?”
姜樱放下茶杯,心里暗暗沉思起来。
夜里,花束又悄悄的出去,这次,不过刚过丑时,便回来了。
一见到姜樱,花束便急道,
“姑娘,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
姜樱一愣,
花束也顾不上接姜樱手里的水杯,快速道,
“我今日还按照昨日的线路进去的,找到昨日公子待的那间密室,里面根本就没有公子。”
“你确定没有找错?”
“我确定!”
见花束答的肯定,姜樱将水杯塞到她手中,转过身坐在书桌前沉思了起来,
“许是王家察觉到了什么,又许是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们将哥哥转移去了别处。”
花束一听,急的语调都变了,
“那会转移去哪里?”
见姜樱摇摇头,花束突然甩了自己一个大耳光,目泛泪花,
“早知道,昨日拼了命也该将公子救出来!”
“花束!”
姜樱心疼的抚了抚花束的脸颊,见那面庞上不过片刻功夫就浮出清晰的五个指印,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好花束,不怪你,那王家府兵众多,你一个人又如何能救的出来哥哥?若真是因为救了哥哥而失去了你,即使哥哥被救出来,他也会一辈子责怪于我的。”
“那现在怎么办?”
姜樱轻轻拭去花束面上的泪水,目光幽暗,略沉吟了一下,
“他们既然这三年来一直关着哥哥,想来这一时三刻的也不会要了他的命,明日,你去找秦姐姐,把这些告诉她,叮嘱她多派些人去盯着王家的这些人,看他们进出都去了哪里,特别是,”
“王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