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傻了,赶紧把纸巾捧过去,伸手一拍旁边陆遥的脑袋,低声说:“玩什么玩,老姐都哭了!”
陆遥刚好打完一把路人局拿了六个人头,转头就发现陆悦眼角擦得通红,已经哭完了半盒面巾纸。xinghuozuowen
他顿时就慌了。
“卧槽,哥,这是咋回事啊?”陆遥惊恐了,“老姐怎么就哭了?”
陆谦没好气:“我怎么知道,还不快去安慰一下人家。”
兄弟俩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会后,陆遥默默把手机递过去,望着抬起头的陆悦,咳了一声:“姐,不哭了。”
他表情严肃无比,憋了半天,憋出五个字来:“姐,打不打游戏?”
陆谦懵了,这家伙干啥呢?!
只听陆遥清清嗓子,兴致勃勃地提议:“咱们开一局王者荣耀,老弟带你去低端局炸鱼,爽翻天际啊!!”
陆悦:“…………”
“怎么样,这提议好吧?”
陆遥自信地补充道,“我大号可是荣耀王者,上赛季排到全国前百,老牛逼了!”
这人还得意起来了,陆谦听得一个头变两个大,伸手捂住他嘴巴,低声骂道:“给我闭嘴!”
陆遥很不服气,嚷着“你干什么推我”,反手就去打陆谦,两个男生一扯一拽,马上就要打起来。
就在这时,后座传来一声轻笑。
陆悦实在是被两人弄得没脾气了,“扑哧”笑出声,无奈道:“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
“我没事了,”她揉了揉额头,眼角微微弯着,声音还有些哑,“走吧。
陆悦低着头,轻轻缓了口气,手心间的纸巾被揉成小小的一团,像朵枯萎的、皱巴巴的纸花。
她轻声说:“回家吧。”
陆谦小心看了她几眼,见陆悦确实平静了许多,才松开陆遥手臂,坐回驾驶座上开车。
“哼,”陆遥拽了下凌乱校服,大爷似的翘起腿,回头望去,“姐!我们来打游戏,开小号炸鱼!”
他手机都递过来了,跃跃欲试的,开始怂恿起陆悦来:“来,打一局吗?”
陆悦哭笑不得,说:“得了吧,你再这样打下去,忘记之前妈把你手机没收,顺便扣了半年零花钱的事吗?”
一句话下来,五雷轰顶。
陆遥瞬间就蔫了,悻悻把手机塞进包里,宝贝似的紧紧抱着,生怕别人觊觎。
车子行驶着,不多时便回到了位于半山腰处,可以望见西江景色的别墅区中。
陆家有三个孩子,陆悦是长姐,陆谦在大三暑假实习,而最小的陆遥今年才读高三。
陆谦得带陆遥去补习班,而陆爸陆妈都都还没回家,房子里只有做菜、打扫卫生的王姨。
王姨看着陆悦眼角泛红,穿着身艳红过膝裙,眼睛瞪大,战战兢兢地:“小、小姐——”
陆悦赶紧胡扯了个理由,好说歹说,这才将王姨给糊弄了过去。她将手包扔到一旁,拿了干净衣物,打算洗个澡。
“哧”一声细响,温水如雨般细密落下,浸湿了蓬松的长发,顺着发梢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水温调的刚刚好,淋在肌肤上,像是有暖气融融,细腻地包裹着她。
陆悦稍稍仰起头来,望着有着金色纹路的白瓷屋顶,身侧热气缓缓地涌开,附着在玻璃门之上,像是垂下了一道纱帘。
“嗳。”她呼口气,抬手将长发拨到身后,水滴顺着发梢淌下,滑过细白脖颈,在肌肤上留下几道斑驳水痕。
白雾团团地涌起,充盈着整个浴室。陆悦觉得有些热,便停了热水,将玻璃门推开一点。
冷气涌了进来,与热气撞在一起,蒙蒙织起了纱。
换气扇嗡嗡响着,冷气扑在泛红的肌肤上,陆悦身子轻颤了下,她背靠着墙,脑海中忽然浮出几个画面。
之前喝醉了酒,她也没怎么去刻意回忆,结果现在被热水一淋,冷气一击,记忆就跟商量好似的,一股脑往她眼前用来。
周染领子被她拽着乱七八糟,长发披散在脊背上,轻声安慰着自己,动作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她五指修长,指腹带着点薄茧,哪怕只是轻轻碰着自己,都能引得陆悦一阵颤悚,完全失了控制。
指尖沿着脖颈,一尺一寸地向下走,轻柔地触着肌肤,描过脊背凹陷的骨,在耻骨上画着小圈。
她觉得有点痒,有些难受……
“嘭”一声轻响,陆悦弄翻了沐浴露,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瓶子砸到地上,瓶身都砸歪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大脑发热,思绪混混沌沌的,连忙用手捂住面颊,靠着墙边蹲下来身来。
热水明明已经停了,耳廓却越来越红,陆悦用力捂着自己面颊,咬了咬唇,眼瞳都蒙上水雾。
自己怎么了,莫名其妙的!!
陆悦快疯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却越来越乱,呼吸颤着,膝盖也微微发软,有点站立不稳。
垂落的发、染湿的睫、纤长的骨、下折的腰,还有那微微泛红,带着水意的指尖……
陆悦深吸一口气,把水温调低,用冰水猛地淋了自己一身。
她缓了好一会,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和同一人纠缠不清。高中时是周染,四年前是周染,四年后,竟然还是周染。
陆悦叹了口气,高中时那档事也就算了,毕竟年少气盛,总有股不服输的韧劲。
可自己在外面这么久,原以为什么都已经放下,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她居然又遇上了周染。
也不知是什么孽缘。
陆悦没心思泡澡了,她匆匆冲了下自己,便换上了宽松的居家衬衣,用毛巾围着脖颈,仓皇逃回自己房间里。
晚餐时分,桌上摆着丰盛的饭餐,陆妈妈夹起些菜来,一股脑塞到陆悦碗里,念叨道:“你看这出去四年,整个人都瘦了。”
“妈,好了好了,”陆悦哭笑不得,“我这碗都快装满了。”
陆妈妈头也不抬,又给她加了一堆,声音掩不住的笑意:“这有什么的,吃多点。”
被忽视的陆谦坐在角落,默默地扒拉着饭,而陆遥狼吞虎咽,几口塞完,急匆匆地就要跑上楼去。
“又要打游戏?”陆爸爸抖了抖报纸,冷声说,“给我站住!”
陆爸爸年轻时朝气蓬勃,阳光帅气,谁料到赚了钱后,脸越来越圆,身材越来越胖,已经成了个球。
再加上从商的人都有点迷信,他还特地求了个佛珠戴在腕间,啤酒肚挺着,远远地望过去,整个人就像是阿弥陀一样。
陆遥灰溜溜地跑下来,被陆爸爸劈头盖脸骂了一段。陆悦正事不关己地围观,没想到陆爸喝了口水,话锋一转:“悦悦啊。”
陆爸语重心长,听得陆悦心中咯噔一声,心虚地将碗筷放下:“爸。”
“你在外头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吧?”果不其然,陆爸叹气说,“那两混小子不懂事,集团给你管我也能放心些。”
他老早就在琢磨这件事了,自己三个孩子,老二陆谦性子唯诺,没什么主见,而老三陆遥年纪小,还吊儿郎当的。
怎么看,都只有自己这个大女儿,从小到大乖巧懂事,成绩出类拔萃,处理事情张弛有度,是个可塑之才。
“这,这之后再说吧。”
陆悦低着头,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桌布,目光落在远处,声音很轻:“我还没准备好。”
“没事的,”陆爸苦口婆心,“之前你在酒店实习的时候,不就管得井井有条么——”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陆妈妈不干了,筷子“哐”一声砸到桌上,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
“逼人家干什么,”她毫不留情地骂道,“你那小破公司,我家宝贝根本看不上好不!”
陆爸:“…………”
迎鹿娱乐好歹也是国内顶尖传媒之一啊,到陆妈口中转了圈,莫名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不和那胖子一般见识,”陆妈拍着陆悦肩膀,安慰道,“我们宝贝那么聪明,肯定心中有别的想法。”
陆悦抿着唇角,勉强地笑了笑,心思却有些游离,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对各种问题也回答的模棱两可。
陆妈看出女儿有心事,吃晚饭后,特地上前,拦下了要回房的女儿。
“宝贝啊,你难得回来一趟,”陆妈笑着说,“明天妈妈约了周阿姨一起逛街,你也跟着来,买几套新衣服怎么样?”
陆悦正好想出去散散心,笑着点点头,说:“好。”
天公作美,这天气都特别好。
云朵懒洋洋地堆在天际,顶着背后阳光,慢腾腾地挪着位置,像是块巨大的金色棉花糖。
因为要见母亲朋友的缘故,陆悦特地精心打扮过了,她将蓬松卷发细心盘好,还画了个雅致的淡妆。
她俩在商场的露天花园遇见了周阿姨,她脖颈间围着条米色丝巾,戴着副细框眼镜,正安静地坐在长椅上。
不同于陆妈的张扬明艳,周阿姨眉眼带着些细微的皱纹,眼神温温润润,声音轻细柔软,还给陆悦带了自己烤制的小饼干。
饼干还是温热的,上面点缀着晶莹的糖霜,入口即化,酥脆柔软,
两位妈妈聊天的时候,陆悦偷偷咬了好几块饼干,吃的心花怒放,心中像是砰砰放着烟花。
周阿姨性格真好,饼干也做的好吃,真是个好人,陆悦感激地想着。
“小悦喜欢就好,”周阿姨笑着说,“这饼干是我女儿做的,她刚好今天公司放假,说来陪我呢。”
正说着,周阿姨站起了身,向远处一人示意:“这边。”
陆悦跟着转过头,只见有人向着这边走了,她一身利落的白衬衣,双腿笔直修长,领子仔细扣了到最顶。
那人拎着三杯热茶,目光落在陆悦身上,错愕地停滞了一两秒钟,很快便移了开来。
她声音清冷,神色淡薄的看不出一丝情绪,平静向几人问好:“您好。”
陆悦手一颤,差点把饼干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