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一气之下走了很远。
所到之处,一粒石子都不放过,被外泄的灵力压得粉碎。
气不择路,也不管自己走得是哪一条山路,就专门挑着没人的地方走,明明御剑已经滚瓜烂熟,闭着眼睛也能飞,偏偏要用一双腿给自己走死。
积攒了将近两个月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顶呱呱:“检测到宿主...”
沈昭威胁道:“闭嘴,小爷不想听你们说话,大不了就死,之前的死法我选爆体而亡,反正随你们的变,老子不干了。”
没有一点威胁条件,竟然真得让系统闭上了嘴,也没有让沈昭真得去死。
沈昭在气头上,被两个字气得七窍生烟。
“我好心去安慰他,他居然还吼我。
“居然吼我。”
“还有那手,手攥那么紧干嘛,还要打我?”
“怎么,他不高兴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我招谁惹谁了。”
“我费心费力,差点连清白都没了,一点不领情就算了,摔东西撒气到我身上算是怎么回事。”
“都那么喜欢摔东西,都想让我离得远远的,好啊,走就走,我一个人还能活不下去?”
想想这一个多月的经历,沈昭越想越气。
“一个多月了,人生地不熟的,都不待见我,又不是我做的,凭什么让我背这个锅。”
“成天提心吊胆,说不定那天就死了。”
“吃不好睡不好,成天还要被你们威胁,想让我死?”
“我明明都在那边好好得死完了,硬生生把我拖过来在这鬼地方,还给我这么个破系统,你以为你们是谁,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愿。”
沈昭的眼睛红得滴血,手指不受控地颤抖,气血上涌,下一秒就能炸开,他被电击的麻木感都还没完全衰退,嘴唇白而干涩。
咬着牙,收着气,就算是见不到一个人,也憋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雪邬山有一座山峰,名唤不动,最为人迹罕至,乃是冰天雪地之最,连耐寒的灵兽也不会跑进来。
等沈昭怒火下沉时,已经走到了不动山深处。
饶是修行体质下,眼下也激起了鸡皮疙瘩。
沈昭躁动的内心得以微微平复。
顶呱呱顺势探头:“宿主是否要履行之前承诺。”
沈昭冷冰冰道:“不了。”
怒气上头,算不得数。
之前他就是觉得有点委屈,眼下发泄出来就好了,只是暂时还是不想理某人。
他想明白了,所做不过是为了活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天高地远,山清水秀,他去哪里不行。
温负雪说什么他听着就是了,何必这么耿耿于怀。
有什么好气成这样。
沈昭觉得没必要。
沈昭继续朝着深山里走去,权当散心。
山里只有一条小路,他记得是通往一处山洞。
里面生长着一种草药,名为唤息。
若菇状,帽蓝杆白,浑身上下每一根细小绒毛都写着“我很贵”。
绝对不是因为它看着就贵的缘故,他只是对小白菜写的各种灵药单纯很上心。
走到此处了,自然是要见识一下。
要是能摘点就更好了。
为以后的仗剑天涯铺路。
脚下的雪松软绵密,像是铺开的白砂糖,雪松上挂满了冰凌雪景,清苦的气息卷着冷涩的空气。
洞口很干净,没有杂枝乱叶。
沈昭轻而易举就进了洞,入目是一半赤红色平坦的土地,和一半唤息。
中央是一条长而平静的潭水。
说是潭水,未免也太浅了些。
沈昭蹲下来,轻轻拨了拨,水波荡漾,搅碎了两张人影。
两……张人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沈昭大叫,声音在整个山洞中回荡,“啊”无限延长。
迅速向后一劈,那“鬼”却轻松躲开,山洞的侧壁顿时出现一条深嵌的巨坑,散发着浓浓的焦炭味,山洞都为之一振。
沈昭也没想到这一击,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威力。
他没有掉以轻心,向后一撤,又是一刃。
“沈兄,是我啊,景澜!”那个鬼坐地求饶。
沈昭低头一看,果然是“明黄锦鲤”,不过脸吓得惨白。
“实在对不住了。”沈昭急忙拉人起来,给齐景澜拍了拍灰,“景澜,你怎么在这,吓我一跳,差点没收住。”
齐景澜擦着额头上吓出的冷汗,竖了个拇指:“沈兄,干嘛,杀人灭口啊,我只是闲来无事,听说你们山后有味草药,想着过来见识见识,一进来就看你躲在这,谁知道你上来就开大啊。”
沈昭心情不好,是真没注意到后面有个人,情急之下,都是下意识的自保行为。
“对不住对不住,手快了。”满脸的歉意。
他哪里知道自己有这么厉害。
齐景澜无所谓,反正也躲过去了,不过,他倒是觉得好笑,看着沈昭的胳膊噗嗤笑出了声。
“沈兄,你这是做什么啊,雪邬山天寒地冻的,你这是……热了?”
沈昭摸着自己裸露的胳膊,不禁心中苦笑。
热汤圆撒了他一身,校服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身上,又烫又凉,气急败坏之下,就全撕了。
看上去是很不文雅。
沈昭从藏戒中摸了个轻衫罩上,前言不搭后语:“无事,心情不好。”
他不太喜欢吐露这些,立刻转了个话题:“你怎么还有时间搞这些,快到灵考了,你不着急。”
若是没出来散步,沈昭自己也会在屋里温书。
说到这里,齐景澜可来劲了,喜气洋洋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不用考了!”
“不用考了?什么意思,你不想去窥天境了?”
齐景澜摇头解释道:“华山主下了任务。”
他顿了一会,迟疑能不能说。
忽然大手一挥道:“都是自己人,说说也无妨。”
“华山主要我们护送一个人下山,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反正我们去护送的这几个不占用进境名额,完成任务回来就可以直接进入窥天境”
他手肘杵着沈昭:“怎么样,羡慕吧。”
沈昭笑道:“羡慕,怎么能不羡慕。眼下只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恐怕奋战到最后我都进不去。”
哈哈哈哈,人家齐景澜都保送了,他妥妥垫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齐景澜眼底忽得黯然,沉闷道:“若是兄长还在,这任务一定是落在他头上。”
他有些自嘲:“我能护送什么人啊,山主们就是看在兄长的份上,才让我跟着去混一下,也是知道就凭我,根本考不进去。”
话语间萦绕着悲伤。
“别这么想。”
沈昭重重拍着齐景澜的肩膀,恍若一位兄长对弟弟的安慰,“不要质疑自己的能力,说不定哪天还得让你罩着我呢,好好干,前途无量。”
许是被那句“前途无量”打了岔,齐景澜将那股悲凉散得干干净净,拽着沈昭就走。
“下山要好久,快,今日陪我玩玩。”
沈昭不善拒绝,本就是打着散心的意图,去玩耍一趟也好。
沈昭回头又被捞回去,笑着提醒道:“你不是来看灵草的吗?你还没看就要走?”
齐景澜:“看什么看,看一眼见识过就够了。快快快,我带你去我们山上,摸老虎,打山鸡!”
“摸老虎,还是不必了吧?”毛茸茸是很可爱,但是在他那里,老虎屁股是摸不得的。
他目前没有兴趣把自己洗干净送入虎口。
“别怕啊,沈兄。我们山上的老虎很温顺的,不能把你吃了。而且我那还有几坛上好的桃花醉,不尝的话,你绝对会抱憾终身的。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在这个地方第一次下厨的时候,沈昭还被不想理的某人问过,齐景澜有没有吃过,当时他的回答是,没有。
现在不一样,他手中烤的这只山鸡完全没有某人的份,都给齐景澜吃。
气死他。
某人感情平平,心无起伏,可能根本不会被气到,耐不住沈昭脑补。
就气死他。
火舌在柴火中跳脱,沈昭和齐景澜简单地搭了个架子,将山鸡拔干洗净,架在上面,一圈一圈烤着,滋滋冒油。
齐景澜别的不行,抓山鸡的能力倒是出类拔萃。
沈昭一想到刚才,这人在山上矫健的风姿就不免好笑。
沈昭随身带了点调料,他藏戒里放了不少食物,生怕哪天出门饿死。
好好爱自己,是人生的第一准则。
齐景澜贴得紧,脸被熏得有些黑,一点都不在意,不停吞咽着口水:“沈兄,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这么个小山鸡都做得这么香,厉害了。”
“过奖过奖,在下不才,也就于柴米油盐上颇有心得。”
齐景澜正啃一个鸡大腿啃得起劲,香得他快上天了,此时的他遇到了知音一般,“正解啊,修炼哪有柴米油盐,摸鱼抓鸡来得有趣,我就喜欢逗逗蛐蛐,听听小曲。”
他忽得想到以前这人的样子,不由得感叹:“沈兄失忆一次,和以前真是大不一样了。”
肯定是不一样,沈昭穿书过来,除了第一天展示了高超的奥斯卡演技外,剩余都将ooc贯彻到底。
他插科打诨道:“现在不好?”
“好啊,可太好了。”齐景澜一点没觉得从一位冷淡气人,修炼上和温负雪平分秋色,略输几筹的刻薄鬼,变成一个钟爱于吃喝玩乐的潇洒哥有什么问题。
“看来以后我可以多去雪邬山做客了。”
“行啊。”多了个活人,沈昭当然觉得好,就是吧。
“隔壁有人,你不怕?”
沈昭发誓自己没在气头上,但就是不提人名。
“有什么怕的,我去找你,又不去找他,你们山上我去过,院子和院子离得远,我悄悄摸过去,不会被发现的。”
是啊,如果不是去特意敲门等人,恐怕根本不会偶遇。
齐景澜使了个净符,将手上蹭的油弄干净。
“你酒量怎么样,我去拿几坛。”
开什么玩笑,沈昭的酒量可不是吹的,敬一圈酒都没问题。
“量?没有量,你就瞧好吧,喝倒你不成问题。”
“行行行,沈兄,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谁倒。”
齐景澜直接拿了两个大碗,别看他看着跟个小孩似的,喝起酒来还挺豪放。
“来,敬沈兄。”
“敬齐兄。”
“喝!”
“喝!”
痛快!
一碗酒下肚,唇齿留香,棉柔的桃花香醉人,胃里像存了火,热热的。
几碗过去,齐景澜眼神愈发清明,人看上去却稳当了许多,坐姿也变了样。
“沈兄,你说,人走了,还会再见吗。”
沈昭没吱声,面庞被火光映得通红。
齐景澜自顾自说:“沈兄,若是你也有一个想留的人,会不会也会想尽办法将人强留下来。”
似是询问,但听起来更像是寻求一个肯定。
沈昭还是不吱声。
齐景澜凑过去,仿佛已经等不及,迫切要知道对方的回答。
啪——
沈昭一拍大腿,居然激动站了起来,像个刚出门被拐带出来的清纯公子哥。
也不知道答得是哪句:“不知道,别问我,我没留下,我自己过得也挺好。”
“什么啊。”齐景澜一看,“得,喝醉了啊,沈兄,你不是要喝倒我吗,就这酒量啊。”
有些答案,回答与否,结果都一样,听不到只有些遗憾而已。
“喝倒你,没问题。”沈昭摆着手指,自己倒了下去,“倒下去,没问题”,
幸好有齐景澜接着。
接着迷迷糊糊说:“我想回去。”
齐景澜架着他的胳膊,嘴笑眼不笑:“好好好,送你回去,但愿这路上别碰见谁,不然你就完了。”
夜不归宿,再加上酒醉得不省人事,雪邬山四千条山规可不是唬人的。
管规矩的还就住隔壁。
沈昭:喝酒蹦迪不回家
某个等在家门外的人:完蛋了,把老婆气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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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生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