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受养成指南 第7章 插翅难飞

出了京城，官道上自然是一路平坦。

大道两侧绿树成荫，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黄土的气息，苏愠十分自然地倚在马车上，心情也随着自己远离了京城的喧嚣而变得平静了起来。

一切麻烦和痛苦都被他暂时抛到脑后，在这条通往廷北的官道上，苏愠难得露出笑容，他伸出手感受车窗外的春风，风缠绕在他手上，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眷恋。

“苏大人，喝酒吗？”钱坤从腰间拿出酒壶，先自己喝了一大口，见苏愠盯着他看，他笑了笑，把手里的酒壶递给苏愠。

苏愠摇摇头，跟他道谢：“谢谢。”

他没多说什么，钱坤却坚持递给他：“这酒是我娘子酿的，有香味，喝起来不辣。我娘子特想听别人对这酒的评价，不过我这人嘴笨又爱喝酒，喝了她酿的酒只会说好喝，苏大人博学多才，正好可以给我娘子提提意见。”

苏愠不好拒绝，见钱坤一脸期待，他只好接过酒壶喝了一口，清酒下肚，苏愠眼前一亮，钱坤说的没错，这酒确实很香，香而不辣，很对他的胃口。

“很好喝。”苏愠把酒壶还给钱坤，赞叹道：“这确实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酒，如果贵夫人愿意把自己酿出的酒拿出去卖的话，一定能卖的很好。”

他由衷的夸赞让钱坤忍不住咧开嘴角：“苏大人您真是好眼光，我就说我娘子的酒独一无二，偏偏她没什么自信，等回了家我一定把您的话都告诉她。”

“不过她已经快生了，不敢让肚子里的孩子闻到酒味。”钱坤道：“等我回去，说不定还来得及陪她生孩子呢。”

“真的吗？那太好了，恭喜钱大人和夫人。”苏愠由衷地恭喜钱坤，心中不仅为钱坤感到高兴，更是因为他大体可以确定钱坤应该与卫无珩无关。

这一路可以放心了……吗？

如果没有在大白天路遇黑衣人的话，苏愠或许会这么觉得，然而当数十个黑衣人把他们全部包围时候，望着他们手里寒光闪闪的刀剑，苏愠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不听使唤。

“其余不管，杀了这两个当官的！”

“苏大人，快跑！”钱坤喊了一嗓子，将苏愠推下马车，两人在下人们的护卫中开出一条路，苏愠只是个文弱书生，高压之下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顾着往前跑，然而老天似乎故意和他作对，本来他们已经甩开杀手了，偏偏前方不是生路，而是一处悬崖——

脚下堪堪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追魂索命的杀手，不知道生路在何处。

“你们逃不掉的，乖乖受死吧。”杀手头目拔出长剑，剑尖冒出冷光，冰冷幽暗：“不然，你们跳下去也行，不过这悬崖不够高，要是跳下去的话只可能残废，又不会死，到时候又要我们来帮你们结束性命，何必呢？”

杀手本意是劝他们乖乖束手就擒，奈何苏愠从中听到了信息，如果跳下去不会死的话，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如果被这群杀手抓到，那就真的没机会了。

他看向钱坤，钱坤也看他，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想法，苏愠点了点头，转身欲跳——

“抓住他们！”一声怒吼下，身后有杀手运用轻功，转瞬飞到二人面前，一手抓住钱坤，另一只手试图抓住苏愠，然而只是一错身，杀手便抓空了。

钱坤看着苏愠急速坠落的身影，惊道：“苏大人——”

“钱大人！”苏愠的声音掠过半空，逐渐消失在天际。悬崖上的人目瞪口呆，仿佛被定住了一样。

“大哥，只抓住一个。”

“嗯？”

杀手头目看了一眼被抓住的钱坤，又拿出怀中画像对照，双眼瞪大，大骂了一嘴：“操，不是他，掉下去的才是苏愠，你们快去崖下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跳崖的感觉很不好，若他现在身在一本武侠小说里，说不定能临阵悟招，学会轻功，然而苏愠是一介书生，只能任凭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呼啸的风声就在耳边，而他已经看到了坚硬的地面。

他以为自己会砸在地上非死即伤，然而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声呼啸，似乎有什么破风而来，他只听见腾的一声，苏愠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砸在地上，而是悬挂在半空中，他试图抬起脖子，才发现一只羽箭穿过他的衣服钉在了悬崖的石头上。

有人救了他。

苏愠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松到一半，木头箭身完全承受不住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咔嚓一声应声而断，苏愠本来刚将心微微放下，哪知支撑他的羽箭又断了，他猛然受惊之下，晕厥过去，砸进了一个怀抱中。

“将军，从悬崖上掉下的是个书生。”侍卫抱着苏愠，回头回话。

卫无珩从树后走出来，手上还拿着弓弩，他扫了苏愠一眼，嗯了一声：“苏愠？”

“大人认识？”

卫无珩的脸上浮起玩味的笑容：“认识，当然认识。这位可是陛下新任命的钦差大人啊，什么时候这么狼狈了。”

侍卫惊了一声：“将军，那怎么处置他？”

“很简单。”卫无珩把弓弩背在身后：“南梁，把他带到我车上。”

南梁抱着昏迷的苏愠，目瞪口呆地看着卫无珩的背影，他记得自家将军性格薄凉，尤其是对朝中文臣都没什么好脸色，什么时候和这位大人有这么好的关系了？

“南梁，还愣着干什么？跟上来。”

南梁收心，忙抱着苏愠追上来。

……

当苏愠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把弓弩，全身漆黑，以朱砂画上了看不懂的纹路，弩身瞧着冰冷无比，不似凡物。

苏愠直勾勾地看着那把弓弩，下意识伸出手去触碰，却被一只手握住了，苏愠才发现身边还有人，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张他完全不想看到的脸——卫无珩。

苏愠一惊：“是你！”

“苏大人，咱们又见面了。”卫无珩松开他的手，拿起弓弩，扣下了上面的机关：“它上面有暗箭，随便触碰容易受伤。”

“这东西是你的？”苏愠突然想起了什么：“救我的那支箭也是你射出来的？”

“不错，我射的。”卫无珩转了一圈弓弩：“射箭的功夫，军营里至今没有超越我的人，要不是你太沉了，箭是不可能断的。”

苏愠被嫌弃体重，顿时无语。然而现在并不是和卫无珩打嘴架的时候，他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是坐在马车里，钱坤呢？还有跟他一起出发的随从，他们都在哪儿？

“你是在找人吗？”

“钱坤钱大人，还有其他人，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苏愠下意识抓住卫无珩的衣袖，卫无珩挑了一下眉，低头看了他一眼，苏愠意识到什么，像是摸到烫手山芋一样迅速收回了手。

他怎么忘了，他和卫无珩之间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卫无珩啧了一声：“苏大人，我可不是让你松手的意思。”

见苏愠嫌恶地撇过头，卫无珩道：“好吧，我确实知道钱坤的下落，他被一群不知来历的杀手抓住当诱饵，似乎他们在等你过去自投罗网。”

“什么？”苏愠一惊，他猛地从马车上下来，才发现马车外站着一个侍卫模样的男人，除此之外，卫无珩身边竟然一个随从都没有：“卫将军……咱们得找人救救钱大人。”

卫无珩跟着苏愠从马车里走出来，他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苏愠：“为什么要找人？救个人而已，我一个人足矣。”

苏愠狐疑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卫无珩拍了拍背上的弓弩：“我和它，这样行吧。”

卫无珩的箭术苏愠已经见识到了，如果是他的话，救下钱坤应该不成问题：“行，当然行，我们走吧。”

他急着去救钱坤，卫无珩却不紧不慢，甚至连动的意思都没有：“让我去可以，可是需要条件，苏大人，还是那个条件，你答应吗？”

苏愠的耳边又回荡起那日卫无珩跟他说过的话，只要他愿意委身于卫无珩……他就会帮自己救人吗？

见苏愠还在犹豫，卫无珩忽然加码：“文国之的案子你至今还没机会上手吧？还是这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甚至可以帮你找到杀死文国之的凶手。”

苏愠盯着卫无珩的双眼，想从他眼中发现些什么，不过很不幸，他对卫无珩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敌是友。

“看来谈判破裂了。”卫无珩摊手：“不过钱坤暂时还没事，你可以继续考虑。但是我的建议是尽快，因为杀手都很没有耐心。”

苏愠在挣扎，他深呼吸几次，仍然没有做决定，卫无珩忽地把弓弩解下来递给他：“好吧，看来你的答案是不愿意，不过没关系，这把弓弩我可以借给你，如果你自己能救人，我没有任何意见。”

卫无珩补充道：“免费。”

一句免费，苏愠伸出手拿起弓弩，转身就走。

“将军，咱们就让钦差这么走了？”南梁问。

“为什么不呢？”卫无珩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说不定我们的钦差大人是个武学奇才呢？”

“啊？”

“算了，还是跟上去吧。”

望着南梁惊讶的目光，卫无珩叹了口气：“这把弓弩可是我的贴身之物，要是在钦差大人手里出了茬子，我可是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