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受养成指南 第47章 人性弱点

苏愠本想说不可以，但是奈何卫无珩动作太快，没等苏愠拒绝，他已经提前出门了。

苏愠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意识到卫无珩已经走了，他赶紧跟上去。

想让卫无珩听他的话，比让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难。苏愠追上来卫无珩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外面南梁的房间很近了，卫无珩踩在坚实的沙地上，余光瞥见苏愠气喘吁吁的动作，微微勾唇道：“军师，你该锻炼了，这么几步路就把你累成这样，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估计你都跑不掉。“

苏愠在喘匀了呼吸后哼了一声：”要是真有那一天，也不劳你费心。我不是来和你拌嘴的，你想见鱼竟夏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不能让竟夏不舒服，否则的话我就不会跟你去了。”

卫无珩没想到，自己堂堂十八军主帅，对待一个俘虏还要好声好气地伺候着，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我又跟他不熟，怎么知道说说什么会惹他不快，你这话太不讲理了吧？”

苏愠可不管那些：“总而言之，看见竟夏表情不对，你就立刻住嘴，这样总可以吧。”

卫无珩想说出个不字，然而话到嘴边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他的目标是让苏愠跟他一起去杀红街，不是展露自己是不可被指挥的十八军主帅这件事。

他十分大度地妥协了：“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了。”

他看到了苏愠的笑脸，心情也跟着好了点儿，苏愠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眼角会不自觉弯起来，让人看了想再看一眼。

今天速运虽然没有穿他买的那件蓝色长袍，但是仍旧很好看，卫无珩甚至怀疑那件衣服是靠着苏愠才好看的，细看苏愠的五官则有一股精致的完美，如果眉毛再细一些，脸型再平滑一些，就算有人认为苏愠是个女子也有可能。

可偏偏他是个男子，这张脸身为男儿身反而更添一股矛盾气质，兼具男性的硬气与女性的柔美，让苏愠这张脸变得格外与众不同。

苏愠被他盯得不自在，于是问他：“你在看什么？”

卫无珩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了看苏愠的脸：“有人说过你长的像个女人吗？”

“那又如何？”苏愠轻轻皱了皱眉，或许从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但是现在苏愠对此并不在意：“人人都是被母亲生出来的，长的像娘很奇怪吗？虽然我没见过我娘，但是这不代表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难不成将军是由卫老将军亲自生的？”

他轻描淡写地怼了卫无珩一下，语气听起来带着淡淡的不快。卫无珩想，苏愠的娘一定很漂亮，随后他抓到了重点：“等等，你说你没见过你娘，这是为什么？”

“这和你无关，快进门吧。”苏愠转移话题，卫无珩却不达目的不罢休：“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进去。”

苏愠真是受不了他，明明是一个大男人，怎么比鸟儿还要聒噪，他叹了口气，想起卫无珩现在是失忆状态，他可以忍，于是他耐心地开口：“我从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的，我不仅没见过母亲，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他们都说我娘是青楼女子，说我是个野种，可是我更想我娘活过来，就算我真是野种，只要能带在娘的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苏愠说着，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哀伤，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对于亲情的渴望，虽然这个愿望注定实现不了，但是就算是偶尔想到，他也会觉得幸福。

卫无珩想安慰一下苏愠，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算他失去了部分记忆，但是小时候的事情他还有模糊的印象，他是世家公子，从小衣食无忧，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这样的他安慰苏愠，就算说出什么安慰人的话都显得太苍白了。

可是什么都不说不是他的作风，卫无珩想了想，最后只留下一句话：“你现在也过得很好，如果你娘在天有灵，一定会欣慰的。”

“会吗？”苏愠问，不过他知道卫无珩给不了他答案，若是娘知道他一路上遭遇的这些事，一定会心痛难当，他宁愿他娘什么都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率先推开门，见到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练习走路的鱼竟夏，鱼竟夏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也随着抬起头，结果与苏愠和卫无珩目光相对，愣在了原地。

“大人，卫将军……”

苏愠率先反应过来，让卫无珩进门，随后道：“竟夏，你现在需要静养，不急着走路。”

“我闲着也没事做，不如起来锻炼一下。”鱼竟夏说着，脸上露出了希冀的表情：“是不是找到林将军了？”

否则卫无珩怎么会跟过来？

卫无珩道；“那倒是没有……嘶——”

他的话被苏愠一胳膊肘打断，卫无珩呲牙咧嘴地看向苏愠，得到的却是苏愠怒目而视的表情。

卫无珩一瞬间没转过来弯，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对吗？直到他带着疑惑看到了鱼竟夏即将崩溃的表情，他才想起来刚才苏愠提醒他的话。

他立刻话锋一转：“虽然没找到，但是我们已经有了线索了，相信很快就就能找到他们了，你别担心，等有了消息，我一定派人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说完，他忍不住观察了鱼竟夏和苏愠的反应。

虽然卫无珩最开始说出的消息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他后来的找补好在给了鱼竟夏一丝希望，他的表情慢慢恢复正常，但是还有一丝失落：“谢谢将军，麻烦将军继续找人了。”

“不客气。”卫无珩给苏愠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看看自己做的是不是还不错，苏愠懒得理他，朝鱼竟夏的方向悄悄抬了抬下巴，让卫无珩注意说话的态度。

卫无珩耸了耸肩，他是主帅又不是精神奶妈，哪儿有那么多安慰人的话要说，场面话说一句就差不多了，眼见鱼竟夏姓沈状况稳定了许多，卫无珩直接道：“我要带苏愠出门一趟，他说要跟你说一声，苏愠，有什么话就说吧。”

鱼竟夏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像是抓住海上浮木一般扯住苏愠的衣袖：“大人你要去哪儿？”

苏愠赶紧安慰他，好声好气地跟他解释：“竟夏，我出门也是为了寻找林将军留下来的线索，而且我很快就回来，不用担心。”

鱼竟夏初闻这个消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仍旧紧紧拽着苏愠的袖子不放手，苏愠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吧。”

卫无珩立刻瞪圆了眼睛，一双狐狸眼差点儿变成狗眼：“为什么？苏愠，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去，我就让那些找车队的人回来，你休想离开寨子，什么出使西羌，你想的美！”

正在气头上的人就是口不择言，见卫无珩威胁他，苏愠冷哼一声也不甘示弱：“卫无珩，你什么时候派人找过车队？你明明一直在敷衍我，早知如此，当初进入金州的时候我就该找到金州知府，让他替我找人，那时候我就不该回来！”

苏愠想，如果不是当时他担心卫无珩的伤势，以及寨子里的鱼竟夏，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回来。

鱼竟夏听他们两个吵架，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随后他的瞳孔逐渐开始涣散，他看着苏愠的侧脸，那张脸在他眼中逐渐边远，他的手慢慢放开了苏愠的袖子，轻声开口：“大人，你和卫将军出门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竟夏……”苏愠已经，鱼竟夏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他怕鱼竟夏是迫于卫无珩的威胁才这样说的，连忙对他道：“别担心，我就在这里哪儿不去。”

“不，大人，我是你的属下，不该无理取闹。”鱼竟夏仿佛一夜之间清醒了，他朝苏愠露出了微笑：“这样我们也能早日离开。”

苏愠愣了一下，没想到鱼竟夏能够想通，他拍了拍鱼竟夏的手背，再度向他保证：“竟夏，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很快就会回来。还有……刚才我们说的那些都是气话，卫将军一直在找车队，你别担心。”

他害怕鱼竟夏真把他和卫无珩吵架的内容听进去了。

鱼竟夏点点头，他低垂着双眼，没有说话。

“走吧。”卫无珩没理会他们，转身走出了木屋，苏愠忙跟在身后。

鱼竟夏拄着拐杖站在木屋门口，此刻太阳就在他头顶，这里的阳光和京城一点儿都不一样，晒的他浑身难受，他没告诉苏愠的是，这几天晒太阳晒的他脸上和身上全都发痒，衣服下面的皮肉全是抓痕，就算看了大夫也没有用。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绝望。如今卫无珩的出现又加剧了这种绝望，或许苏愠说的是真的，卫无珩根本没有让人找林将军和车队，就连苏愠也能离开寨子，他要是想走随时随地都能离开。

只有他自己，哪儿也去不了。

鱼竟夏抬起手挡住阳光，阳光却依旧从指缝中流出来，原本对太阳的喜悦再也见不到，取而代之的是炙热的阳光也温暖不了的透骨寒凉。

或许，他该走自己的路。

依靠别人，永远只有等待。

……

苏愠眼见远离小屋，鱼竟夏听不到他们说话，他忍不住质问卫无珩：“你为什么要和竟夏说那种话，他本来就心神不宁，你这样说不是更让他难受吗？”

卫无珩被劈头盖脸地质问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委屈：“我说什么了？来之前你不告诉我什么不该说，我怎么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苏愠，配合你是我的恩赐，你不要仗着……仗着我脾气好为所欲为。”

他本来想说仗着喜欢为所欲为，话到嘴边又咽下了，现在苏愠对他没有好脸色，他又不知道两人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他慢慢摸索到了一些事，再和苏愠坦白。

卫无珩的一番话换来的是一阵沉默，苏愠哑口无言，但正是卫无珩的一番话让他认识到，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卫无珩还是那个卫无珩，根本不会改变。

他现在的任务根本不是帮卫无珩，而是要找到车队，尽快出发去西羌，虽然陛下没有限定出使西羌需要的时间，但是快点出发总是好的。

因此他只是看了卫无珩一眼，最后选择了沉默。见到苏愠沉默，原本有一堆话想说的卫无珩也说不出口了，他想了想，问苏愠：“那个，鱼竟夏他到底怎么了，需不需要找个大夫看看？”

“不用，竟夏他只是适应不了紫热原的环境，加上他的腿又受伤了，连屋子都出不去，又没有车队的消息，心情不太好。”

“那你呢？”

“什么？”

苏愠不明白卫无珩的意思，抬起头看他，卫无珩罕见地严肃起来，狭长的眼睛黑白分明，似乎满心满眼都是苏愠。

紫热原是苦寒之地，不是一般人能来的，苏愠也是从京城一路奔波而来，那么他是不是也因为留在这里而痛苦呢？

“我是说，你会不会也害怕再也回不去了？”

“我当然……”

苏愠想说自己不怕，可是当卫无珩问他时，当他想象中自己终日在沙漠里奔走，不知何日能够回到京城，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凶手替文大哥报仇时，苏愠感觉自己脊背一凉，小拇指轻轻抖了一下，他慢慢攥紧手心，却又觉得不该向卫无珩表露这些：“怕也没有用，总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逃避。”

卫无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苏愠估计他已经看出自己在嘴硬了。反正他没说就代表不知道。

卫无珩道：“我刚来紫热原的时候应该也是怕的。”

苏愠头来一个疑惑的眼神，表示他是不是听错了，卫无珩竟然也有怕的时候，而且……：“你不是失忆了吗？”

“是啊，南梁说我是在打仗的时候从骆驼上摔下来失忆的，我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居然在紫热原，还要等到统一十八部落以后才能回去，别提多难受了，我那时候都想召集兄弟们直接打进京城，看看那皇帝老儿在想什么。”

“嗯，现在的陛下是位姑娘。”苏愠可以确定卫无珩还在失忆中。

“女的？那就打到京城看看小丫头在想什么。”卫无珩说完又道：“要不是南梁和唐刹劝我，我真想什么干，不过比起质问皇帝，我更想知道是谁指使皇上把我贬到紫热原的，对了，你也是在京城当官，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期待地看着苏愠。

“……”苏愠欲言又止，卫无珩估计死也不会想到，把他贬谪到紫热原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咳嗽了两声道：“等你回京就知道了。”

卫无珩没发现苏愠的异常：“好吧，现在知道了心里也堵着，等回京以后我一定要报复他，不把他大卸八块，我就不叫卫无珩。”

苏愠：“……”

苏愠：“我们该出发了。”

卫无珩被提醒了，立刻打起精神转换语气：“也对，不说这些，我们去杀红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