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受养成指南 第11章 针锋相对

经过了两日的奔波，苏愠终于来到了廷北。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廷北，不过或许是早已见过京城的繁华，又或者他现在有任务在身，因此面对如此繁华的街道，他也只是扫了一眼，默默在马车里转过头收回目光。

疯子抱着木盒陷入了梦乡，苏愠看向钱坤手边，那道圣旨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完好无损。

没错，圣旨在昨天已经被他们调包了。疯子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一个空盒子。

“苏大人，这个疯子不能带去府衙。”眼见马车马上就要到目的地，钱坤忍不住提醒苏愠。

苏愠看了一眼疯子，疯子现在早已不是之前那副乞丐打扮，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面容也被打理的好好的，如果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那么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疯子。

苏愠闻言一愣，他记得钱坤先前虽然不情愿，却也被他说服了，现在为何又这样说：“钱大人，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钱坤点头：“是，我们是说好了带他来廷北，可是府衙这种地方不适合他来，况且你不记得了吗？他好像很害怕衙门。”

经过钱坤的提醒，苏愠想起来，疯子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他们好不容易才让他安静下来，如果这次去衙门再让他疯病发作，那就不妙了。

他不得不承认钱坤的顾虑很有道理，他很感激钱坤提醒了他：“你说得对，是我忘了，我们确实应该先将他安置下来，再去衙门。”

钱坤笑了笑：“很高兴你没误会我的意思。”

苏愠哑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承认了自己的阴暗心思：“钱大人，对不起。”

“不用道歉。”钱坤看着苏愠，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们也算是过命的兄弟了，现在还一直钱大人苏大人地称呼来称呼去，听起来太客套了。不如以后我们以兄弟相称如何？”

苏愠自然不会拒绝，他朝钱坤笑了笑，开口叫他：“钱兄，这一趟估计会很艰难。”

钱坤却道：“我相信苏兄有办法解决。”

苏愠本来心里有些没底，但是听了钱坤的话，他慢慢放松下来，因为自文大哥去世后，自己终于遇到了可以相信的人。

基于两个人达成的协议，钱坤叫人先把疯子送到客栈，随后两人一起去了廷北府衙。

廷北府衙坐落在最繁华的街道中央，府衙十分豪华，看起来更像是京城的署地。

府衙的侍卫训练有素，听到苏愠和钱坤自报家门，他们立刻去里面禀报，没让两人等多久，廷州知府徐永震亲自出门迎接，一见到苏愠，他立刻走上前笑容满面，先跟苏愠道歉：“苏大人见谅，最近衙门事务繁多，差点儿忘了钦差大人的事，本官怠慢了，怠慢了。请大人见谅。”

苏愠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带着一种官方的、平静的笑容：“徐大人不必道歉，我们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烦，准确的说是一群杀手，似乎他们很想要我的命。”

钱坤心中一惊，其实在路上他们已经讨论过杀手到底是有人指派还是只是为了杀人，他们甚至怀疑过是徐永震指示杀手杀人灭口，好让钦差死在路上。

只是他没想到，苏愠竟然直接在徐永震面前说这些。

徐永震眉头一挑，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掀起巨浪，他震惊地啊了一声：“没想到路上竟然发生这样的事，苏大人快快进门，本官这就派人追查杀手，为苏大人报仇！”

苏愠收下了他的“好意”：“多谢大人，请。”

他越过徐永震，兀自进了大门。

徐永震有些阴暗地注视着苏愠，一转眼又变成了笑容：“师爷，快让下人给苏大人和钱大人安排客房。”

郭方忙道：“是。”

门口忽地吹来一阵风，一片树叶遮住了徐永震的双眼，他慢悠悠地伸出手拿下叶子，却在想要扔掉的那一刻狠狠地捏碎了叶子。

苏愠和钱坤被安排在后院客房中，两人的房间挨着，下人送上点心，告知苏愠知府大人晚上设下宴席，邀请二位大人。苏愠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下人离开，他独自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很好喝，苏愠品了一口，点了点头。这间房间还有一面墙的书，他走到书架旁边，看到上面摆着的有四书五经、话本画册，苏愠伸出手，却略过了它们，拿起了一本已经泛黄了的书册，册子上写着三个字《靖公录》。

他正要翻开书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苏兄。”

是钱坤的声音，苏愠抬起头，道：“钱兄，请进。”

钱库推门而入，和苏愠打了招呼：“苏兄，你在看书？”

“是啊。”苏愠把手里的书给钱坤看：“我在书架上找到的。”

“《靖公录》，这不是前朝左相韩靖写的书吗？”钱坤道：“我也看过这本书，韩相有大才。”

“是啊，韩相一生为国为民，我等此生都难以企及。”

钱坤瞧见苏愠感叹，摇摇头道：“我可不这么觉得，苏兄，我看你有仁义之心，颇有当年左相的感觉，说不定你会是下一个左相呢。”

苏愠一愣，他没想到钱坤会这么说，他苦笑一声，只觉得自己愧不敢当：“钱兄你别取笑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和韩相相提并论？”

钱坤道：“苏兄，我可不是说笑。若是咱们办完了这个案子，你一定会在陛下面前记下一功，到时候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苏愠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暂且不论他到底能不能成功查办这个案子，就算能办成，他也只想为文大哥报仇，他做不成贤臣，只能做个问心无愧的人，现在对得起嫂子，将来九泉之下见到文大哥也会安心。

钱坤瞧他不想提起这件事，于是也默默转移了话题：“对了，苏兄，你觉得徐永震是个怎么样的人？”

苏愠想了想，道：“我看不出来，但我总觉得他是个十分难缠的人物。”

钱坤道：“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去了，不过钱坤具体是个怎么样的人，只能等晚宴再说了。”

……

廷北知府的晚宴自然是规格极高，山珍海味琳琅满目，苏愠和钱坤坐在客位上，举杯与徐永震隔空碰杯，三人全都带着和谐的笑容，但是三个人都知道，过了今晚，明日说不定就是你死我活了。

毕竟，身为钦差总要给陛下一个交代。

苏愠讨厌喝酒，他总觉得酒很难喝，就算是番邦异域传来的果酒，也不如茶好喝。于是他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几口，随后才颇为嫌弃地把酒杯放到一旁，不料此时正好有侍女拿起酒壶，替苏愠把酒杯满上了。

苏愠刚要拒绝，侍女忽地娇笑一声，放下酒壶，飘飘然坐进了苏愠怀中，淡淡的香气入怀，苏愠一僵，身体忽然紧绷起来，侍女毫无察觉，还在向苏愠抛媚眼：“大人，奴婢喂您。”

苏愠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下去。”

“大人——”

“下去。”

侍女被他冷硬的话语吓了一跳，慌忙起身离开。苏愠见身上没了人，表情却依旧僵硬，徐永震瞧见了苏愠的举动，微微一笑，凑近他道：“苏大人，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没关系，府里还有很多人，任君挑选。”

苏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些：“苏某对男女之情并不感兴趣，多谢徐大人美意。”

“苏大人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那男男……”徐永震得寸进尺，瞧见苏愠皱眉头后又果断地闭上了嘴：“大人当我没说。”

苏愠暗自咬牙，拿起酒杯喝酒，脑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卫无珩的脸，一张讥笑的、令人厌恶的脸，他猛地晃头，让自己清醒些，卫无珩在拿他当玩物，他为什么会想起他？

虽然不可能，但他真想永远也不见卫无珩。

抱着这种心情，苏愠终于度过了整场晚宴，钱坤爱酒，喝的半醉半醒，徐永震叫人把醉醺醺的钱坤送回客房，自己则向苏愠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苏愠一起走一路。

苏愠没拒绝，毕竟他也想听听徐永震想要说什么。

夜半三更，府内四下无人，只有前面打灯的下人默默地替他们照亮前路，两人之间仍是沉默。

苏愠似乎是那个最先沉不住气的人，他见徐永震不说话，主动道：“徐大人想聊些什么？”

徐永震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笑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给苏愠：“苏大人，本官听说苏大人刚到京城，至今连自己的府邸都没有，这可不符合苏大人的身份啊。正好我在京城有处房产，徐某与苏大人一见如故，愿意把房产送给苏大人，希望苏大人笑纳。”

苏愠没有看那张地契，反而看着徐永震，轻声道：“徐大人这是在向苏某行贿？”

此话一出，徐永震立刻变了脸色，他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知道他是真有底气，还是年轻气盛，做事竟然如此不讲规矩，这样的人，怎么能留？

如果早前那些杀手争点儿气，他也不用跟个婊子似的在苏愠这个黄毛小子面前赔笑。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好换一招了。

徐永震笑着把地契收回去，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苏愠以为他没别的话可说了，于是心中暗暗盘算，徐永震一定是做贼心虚，明日他一定要好好对对账册。

漫长的路途终于到了终点，苏愠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他以为徐永震不会在说些什么，哪知原本该离开的徐永震突然停下回过头，盯着苏愠，像是黑暗里捕猎的野兽：

“我知道谁杀了文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