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登基后 第3章 003

皇上对待三四皇子，秉承一碗水端平的态度。

小时候，两个孩子不愿意一同过生日，皇上先陪三儿子，后连夜赶去玉贵妃处，给四儿子庆祝。

后来孩子大了，皇上也给予二人同等的重视，不厚此薄彼，竭力做到平衡。

前些年，皇上提及娶亲，皆连着宋落安一起。

而两人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

“一事无成，无颜成家。”

“皇兄未娶，臣弟更不能。”全不顾及几个比他们小的皇子都已成家生子。

二人执意推脱，皇上国事繁忙，子女又多，并不会在这种事情之上花费太多心思，一二来去的也就耽搁下来了。

直到如今，从宫里传出的消息看，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让宋不云成亲。

但宋落安并未收到相同要求，与陛下多年来的行为作风似乎不符。

作为多年死敌，如今在朝政之上亦是针锋相对，宋落安担心的却不是宋不云会不会选择同哪个大族世家联姻，借由这次机会扩大势力。

他端起酒杯，道：“让陈久岁来见我。”

陈久年一愣，立即道：“遵命。”

结果陈久岁还没到，宋不云来了。

确切说，是周跃受命而来，说他家王爷有事，想同四王爷私下见面。

进了书房，周跃跪拜行礼。

宋落安开门见山问道：“皇兄遣你前来，有什么事？”

周跃道：“回王爷，主子病了。”

宋落安：“什么？”

“昨夜下雨，王爷在雨中赏花作诗，淋了不少雨，夜里就发起高烧。”周跃一脸难受，“府上大夫说王爷受寒不轻，一时半会怕是难以起身，奴才出来之前……”

宋落安打断他：“他让你来通传什么？”

周跃立即换了语气，道：“主子身体欠佳，科考一案怕难以顾及，请王爷多多担待，待主子病愈，一定向王爷告罪。”

周跃一脸严肃，心里准备了一堆回话，四王爷问什么，他都有话可回。

但宋落安瞧他片刻，问了个令他始料未及的问题：“皇兄如何告罪？”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周跃说，“随便胡扯了几句，幸好四王爷没追问。”

宋不云也没在意，问道：“其他话说清楚了吗？”

周跃道：“都说明白了。”

宋不云吸了吸鼻子：“安排马车，送我进宫——阿嚏。”

一路“阿嚏”到御书房外，宋不云以“儿臣抱恙，面圣怕是不妥”为由，强力拒绝皇上让他进门的要求，草草问了安，就告辞走了。

不到半个时辰，宫内宫外都知道三王爷病了，科考舞弊案自然而然落到了四王爷身上，皇上怕他一人辛劳，派六王爷协助。

原以为一次寻常感冒，岂料宋不云身子娇弱，竟一病不起。

皇上亲临王府看望，太医派了一溜串，宋不云服药后也能好上两日，可不过一夜，又会卷土重来。

到底是王爷，想趁机拉关系的人何其多，鸿王府一时间门庭若市。

这天中午，周跃送走最后一位访客，回到寝屋，敲了敲门：“王爷，人已经走了。”

宋不云道：“进来。”

周跃推门而入，见宋不云正一边翻东西一边喝茶，无奈道：“已经第五天了，再这样下去，陛下怕会接您去宫里养病。”

宋不云头也不抬翻着手里的册子，道：“父皇这几日出城巡查，无暇顾及我，老四那边有什么动静？”

周跃道：“一切正常——王爷，将科考案都放在那边，会不会横生枝节？”

宋不云道：“不会。”

这几乎是肯定的。

宋明照知道宋不云不会跟他对着干——至少明面上如此，才藉由出访江南的名义将事情丢给他，他要保的和宋不云要保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很安心。

此事同宋落安无直接利害关系，宋不云借着生病把摊子推过去，拖延时间方便找寻更多线索，宋落安若此时横插一杠，便宜宋明照还是宋不云，谁都不知道。

宋落安先前用科考案线索同宋不云交换账册，怕是已经引起宋明照疑心，这个节骨眼上，宋落安稍微露出端倪，会被宋明照抓个正着。

宋落安跟宋不云不对付，同宋明照同样互为敌手，损人不利己的事，他不会去做。

“即便他有什么想法，也不用担心。”宋不云合上册子，轻揉眉心，“让周阳准备一下，夜里随我出门一趟。”

周跃道：“明白，王爷，您‘病’这么些日子，陛下都没再提给您指婚的事。”

这就是装病的另一个好处了！

但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还得另想法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快要迎来一月一度的大朝会，通常用来归纳前面一月及商讨现有的大事，科考一案关系重大，这次朝会，皇上必然会提及。

宋不云早已做好了准备，但事情并没有那样容易。

这一案已经持续八个月之久，从宋明照到他再到宋落安手中，若再无定论，难保皇上另有打算，又生变故。

但他确实没有太多把握，若在朝会上回了陛下，转头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受陛下一顿斥责是小，害无辜之人不能脱身就绝非他本意了。

犹豫迟疑到了大朝会前一日。

晨起，宋不云没有什么胃口，就着萝卜干喝了碗稀饭，随手拿过周跃给他准备的白萝卜，用刻刀挖了起来。

他从小喜欢雕刻，曾经专门找师傅学，大约也有那么点天分，没几年便做得很像样了。

后来年岁渐大，被红尘俗事所扰，雕刻成为他平心静气的手段，对着一根大萝卜，将心里所想的东西一点点雕琢出来，不知不觉就宁静了几分。

他如今有这样“平和”的性子，左右得给大萝卜们记上一功。

“王爷！”周跃快步走进屋子，“大皇子那边出问题了！”

宋明照下江南巡查春耕，不知为何遇上山匪，对方强悍无比，交手中宋明照受重伤。

“据传回来的消息说，伤势不轻。”周跃解释说，“遇袭的地方荒无人烟，是个三不管地带，大皇子的人传不出消息，等临近官府前往，山匪都跑了。”

宋不云转了一下手里的刻刀，问：“消息属实么？”

周跃摇头：“除非大皇子亲自传消息，不敢胡乱议论。”最重要的是，一切明朗前，没人敢让皇上知道。

宋不云又在萝卜上划了两刀，一张人脸初具雏形。

受宋明照庇护的考生笃定宋明照能庇护他们，才会死不松口，若得知靠山将倾……

他顿了一顿，重重挥刀，挖出人脸的嘴唇：“你去办一件事。”

次日，大朝会如期而至，皇上果然问及科考一案进展。

宋不云咳嗽了两声，柔弱道：“儿臣同四王爷六王爷一道，已将案件整理出来，可是……咳咳……儿臣身体不好，还有劳四王爷回禀吧。”

宋落安呈上备好的文书，一一解释。

条目很多，但归结到一起也很简单：有罪者判刑，无罪者释放。

结果同年前大皇子所呈相差无几，有所不同的是无罪者多了，而原先罪责最轻的几位则罪加一等。

宋不云听着宋落安有条不紊的禀报，慢慢露出一点笑意，藏在他掩住口鼻的衣袖下，无人看见。

科考案落定的第三天，宋不云给皇上请安回府，管家禀报说半个时辰前来了两位书生模样的人，要求拜见三王爷，得知三王爷不在，他们留下话，晚些时候再行拜访。

宋不云大概清楚书生的身份，大约是科考案中被冤的其中两位，前来表示谢意。

当即拒绝道：“说我近日进宫陪伴父皇，让他们无需再来。”

又过了两日，宋不云身子渐“好”，恰好京城春光乍泄，皇上一时兴起，招呼后妃子女连同文武百官前往东山狩猎。

大梁的皇子们幼时便要习武和骑射，这样的场合，少不了比试一番。

“给你们一个时辰，谁打回的猎物多、大，就是谁赢。”皇上兴致勃勃，“今日胜出者，朕有重赏。”

宋不云一手拿弓一手抓箭，慢吞吞地走着，偶尔看见小兔子或者野鸡，便立即出手。

可他技术实在不精，半天没抓住一只。

这倒也没有什么，同一个师父教，有人出类拔萃，就有人稀松平常。

宋不云就是箭术中最为稀松平常的，这么多年外出狩猎，从未见他逮住什么，众皇子见得多，早就习惯了。

六王爷恰好追着一只狐狸路过，见状笑道：“皇兄，有无收获？”

宋不云叹了口气，道：“技不如人，六弟见笑了。”

六王爷道：“打来玩玩，皇兄何须介怀？”说着一夹马腹，瞬间跑没影了。

狩猎是玩，在皇上跟前的狩猎则是比赛。

谁甘心居于人后？

宋不云觉得无趣，拽住缰绳往回走。

一阵风过，送来阵阵花香，新生的枝叶沙沙作响，夹杂清脆鸟鸣，十分动人。

宋不云侧耳细听，一时失神。

呼。

有什么东西，划破风声，窜了过来。

宋不云下意识抬手，接住擦面而过的利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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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